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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第四十五章

      众人听艾虎说完,人人心急,当下围在一处,看公孙先生的信并那封字柬。公孙先生信上所写的无非是事情大致经过,与艾虎说的相差无几,至于字柬上的四句话,委实得难以捉摸。白玉堂心中焦急,既忧心义兄的下落安危,又担心二哥为此事着恼,生出病来,两眼紧盯着那字柬,口中暗暗念了几遍,心头已转了几个圈儿,思忖其中之意。
      蒋平看过了那字柬,一双小眼睛四下踅摸了一阵,突然一拍桌子,见到:“嗐,我知道啦!”大家被他吓了一跳,目光自然而然转了过来。卢方问道:“四弟,你知道了何事?”蒋平得意地道:“我知道这事是谁做下的了。”与此同时,柳青亦点着头道:“我看着,这笔体好像沈师弟呐。”蒋平看他一眼,道:“老柳,我还以为你得瞒着呢,没想到你倒先说了啊。”众人相交已久,皆晓柳青与沈仲元师出同门,白玉堂二探冲霄楼时曾得沈仲元指点,知其是个不图名利的热血朋友,摇头道:“不会,我曾见过沈大哥一面的。他虽暂时栖身于襄阳王府,却是十分仗义,又不计一己虚名,甘愿隐匿于匪巢,只为探听消息。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你们看啊。”蒋平拿过那字柬来,用手指点着道,“这是一首藏头诗,四句诗的头一字分别是什么?审、忠、缘、留。横起来念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审、忠、缘’三字,乃是替代沈仲元之名的同音字而已。”诸人听他说完,确有道理,何况又有柳青认出沈仲元的笔迹。智化道:“沈贤弟为探反王那处的动静,甘愿屈身事贼,用心良苦。字柬上纵然有他之名,其事却必非他所为。他若果然存了恶意,要充当刺客,早就下了毒手,何必费周折盗走大人?便是盗走大人另有目的,只消他不留下字柬,我等焉知系何人所为,又从哪里找去?”白玉堂、柳青皆是与沈仲元相处过的,知其为人,深以为然。蒋平听到这里也挠了头:“可说呢。但他盗走大人所为何来,留此字柬……留此字柬,莫非是为的提点我们?”
      白玉堂忽然想起曾听三哥、四哥提过,当日邓车前往按院衙行刺,曾有人几次暗中提点,叫破其藏身所在,也是亏得此人相助,终是擒获了邓车。那日师父虽传书示警,随后却赶回了君山,不曾留下,暗中相助的那个是谁?瞧此情形,极似是沈仲元所为了。进而再思邓车盗印一事,邓车也是和申虎同去的。这确与襄阳王行事风格相符,但凡须派人外出去干的事情,必是派双不派单。依这般推想来,盗走颜大哥定是襄阳王一方的诡计,遑论其目的如何,派出的人手少说也有二人,除沈仲元外,必然还有一人。若然如此,也就不难想明沈仲元为何盗走按院钦差又留下字柬,他是不得不如此为之,唯有暗中指引了。
      玉堂逐将所思所虑道出,众人皆以为是。要救颜大人,看来必要追随沈仲元的行迹前去了。蒋平就问:“还是那句话,襄阳王要对大人不利,派出刺客来,早就下了毒手。就是沈仲元从旁制止,亦不可能全无声息。须知外面有人守夜,定能觉察的。从此来看,要么是将大人劫去王府,令我等不敢轻举妄动,要么就是打着分散咱们人手的主意,把大人藏了起来。到时咱们只顾着去找颜大人了,对王府一方有所疏忽,怕是正便宜了他们做甚手脚。老柳呀,依你看,如果是要把颜大人藏在他处,沈仲元可能要走哪条路,在甚地方留下线索?”
      柳青知道事关重大,琢磨了好一会儿,方道:“若是还有另一人在,沈师弟未必能做这个主。只不过,要真能由着他劝诱几分,或有可能去我师娘处。”蒋平听了大乐:“娃娃谷?婆婆店?”柳青略觉讶然:“四爷知道?”蒋平道:“那是,上次我路过那里,还让你师娘给我药倒了,几乎没要了命。多亏了你师妹劝解。后来因为沙龙员外的千金女扮男装,也投在那里,被认作了相公,你师娘有意招他为婿,请我做媒,大家一叙起来,才知道彼此不是外人。”
      柳青的授业恩师名叫乃是下五门的掌门人甘豹,绰号叫做“金头太岁”。甘豹一生共收三个弟子,长名魏真,人称“云中鹤”,于他过世后继承了掌门之位。柳青在次,沈仲元排在最末。甘豹为人颇豪,也曾在陷空岛上盘桓过,与五义皆相识,只因他过世得甚促,身后唯留下老妻和一个孤女。几个徒儿虽都孝顺,然则甘婆婆眷恋故土,所以执意携女回乡,经营着一家村庄小店度日,就唤作婆婆店。
      甘婆婆开店,善用蒙汗药酒,打劫过往客商的财帛。只一件,虽做的是□□上的营生,却不敢违背亡夫遗训,有三不取:僧道不取,囚犯不取,急难之人不取。又有女儿玉兰时常劝解,不该做这损人利己的生意,因此一向平安。那次蒋平路过,住到了店里,结果就被药倒。多亏了卧虎沟沙龙员外的女儿沙凤仙姑娘,因父亲被襄阳王囚禁,女扮男装前往襄阳,预备求太守金辉想方设法救父,也走的是这条路,投在店里,亦被药倒,被甘婆婆看中,以为能够招个养老的女婿。所以救醒了蒋平,央他做媒。结果一通姓名,才知原都是自己人。
      结果沙凤仙是女儿身,这亲事是不成的,蒋平干脆就做主,替卢珍定下了甘玉兰。因此上,蒋平与甘婆婆母女皆是相识的,还算得上亲家。
      柳青道:“我师娘本姓沈,仲元是她侄儿。娃娃谷距武昌不远,所以我寻思,若是仲元师弟被人牵制,不能自己做主也就罢了。如果要能按着他的意思行路,倒是极有可能去娃娃谷落脚。”智化听到这里,亦赞成此想:“沈贤弟既留下字柬让我等追踪他前去,必然就想到了这一层的。确是要走这一趟娃娃谷了。”
      于是卢方道:“事不宜迟,既知道沈贤弟的用心,咱们就当快些赶上他等,找回大人。”便向陆彬询问,此地前去武昌,可有几条道路。陆彬道:“大道共有两条,一条经夹缝山前,一条走夹缝山后。两条道路远近相仿。”智化遂提议众人分作两路,各走一边,或许能在路途中遇见沈仲元一行人。所以大家商议,欧阳春、展昭、智化、龙涛、姚猛一道,同走前路,卢方、徐庆、蒋平、柳青一道,往后路去。本来还想让艾虎随着他义父、师父一同上路,结果待分派已毕,众人才发觉竟不见了艾虎的踪影,四下找过,未见其人。
      智化摇头道:“那孩子必是自觉看丢了大人,心里窝火。听咱们说起往娃娃谷去的事来,为求挣回颜面,所以先一步赶去了。”众人无奈,也只能由得他去。卢方又对钟雄道:“钟寨主留于君山,必要稳定住军心。虽说大家防着消息外泄,可是难免万里有一,若被襄阳王得了讯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若再出诡计,或有甚对山寨不利之举,需多加防备。”
      钟雄一一答应,请众人放心。卢方便让五弟和丁兆蕙留下,一来作为策应,协助钟雄,防备不测之事,二来还需有人到武昌前去通个信儿。除沈仲元外,前者林琮亦是一意投到襄阳王府去,愿作内应,若有消息传出来,须得及时接住才好。白玉堂虽挂念义兄,恨不能亲身前去访查,救出人来,却亦知这边一样离不得人,切不能顾失彼此,何况二哥那里尚不知此处的安排,未免挂念,也需送过信去,于是应诺下来。
      当下北侠、卢方等人启程动身,分道扬镳,赶奔娃娃谷而去。白玉堂便谢过了陆彬、鲁英盛情,与丁兆蕙一道送钟雄父子三人回山。钟雄到了山上,与闻华等寨主相见,先让两个孩儿回去见过母亲,禀告无事,免她忧心。又召集了心腹可靠之人,说了归顺朝廷之事,只不得声张,需暂耐一时。他们这边的事情商议妥了,白玉堂就和丁兆惠商量,二人留下一个协助钟雄,应当分出一个去到武昌,既为送信,也为听公孙先生并韩彰的意思,及襄阳王处的动向。丁兆蕙是和白玉堂玩笑惯了的,笑说:“五弟呀,你往大理去学了一肚子的兵书,正好派上用武之地,就留在君山相助钟大哥,这跑腿的事归我就好。”
      白玉堂虽有意回去见二哥,转念又虑及君山此时尚风浪平静,然则襄阳王既派人掳走了颜大哥,必是要生事端的意思,一旦变故发生,少不得需借助君山兵马,大哥他们临走之时再三叮嘱,定要全力协助钟寨主,一时确不便走开。也就笑应了丁兆蕙的主意。
      丁兆蕙也是性急人,计议既定,就去向钟雄告辞。白玉堂忽然想到,虽说智大哥和四哥他们有意暂且瞒下钟寨主归顺朝廷之事,但襄阳王若要起事,必然要调动君山上的人马,到时这消息想瞒也瞒不住了,别提还打着主意向襄阳方面要粮饷,只怕还得向襄阳开第一仗。因此迟不如早,及时向朝廷报备也好,由朝廷直接拨下粮草饷银来,总是有备无患。所以见了钟雄,道出这层顾虑,有意趁此时回京走一趟,以便及早做好防范。
      钟雄先时曾被襄阳王有意扣押过粮饷,知晓军中缺粮,最易生变。白玉堂这提议恰与他的思虑相合,自然无有不允,当下取出大军名册来,交予白玉堂。于是白玉堂、丁兆蕙索性一齐动身,各乘快马,一个往武昌去,一个就直奔了东京。
      路上非止一日,白玉堂一路快马加鞭,进了京城,先回开封府。王、马、张、赵等差官皆在府里,上来问好。白玉堂拱手一礼,说道:“各位兄弟,有话回头再聊,我有急事要见大人。”一路穿过大厅,直接到了后面内书房,参见包拯。包公正在房中看信,见了玉堂回来,十分高兴。玉堂上前见过礼,包公双手相搀:“免礼。”见他风尘仆仆,知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看了座,方问起在襄阳的诸般情形。
      白玉堂遂将下襄阳所遇之事细述一遍。先前颜查散曾得了卢方等传出的消息,知道欧阳春、智化等有意智取君山,来信禀告恩师。然则成与不成,包拯却不知晓。如今白玉堂回来,方才得悉了详情。又听白玉堂说起在冲霄楼死里逃生的经历,念及霍莹莹的一腔肝胆,不由捋须叹息,道:“霍女侠可称得上有情有义。待你们回京复命之日,我必奏请圣上,予以追封。”白玉堂神态中也带了黯然:“原以为欠她的情分终有一日能补报,哪成想从此无期……”随即振作了精神,说起君山缺粮一事来。
      包拯听罢多时,又问钟雄其人,人品才学如河。白玉堂心无他虞,自然照实回答,详细答了钟雄之才,又说起钟雄本是癸亥年的文武双进士,奈何硬生生被当时的权臣阻了上进之路,这才一气之下,误入歧途,上了君山,占据一方。君山在他治理之下,兵精马壮,令出如山。包公听了不由点头,又说道:“既是白护卫称其为人才,这人想必定错不了。”然后让玉堂只管休息,待明日一早,随己上殿面君,当面禀奏圣上。自己再拟奏折呈上。双管齐下,必能请动官家的旨意。
      白玉堂谢过了大人,于是告退出来,到了前衙差官处。王朝马汉等众差官知道五爷回来了,下了值的也不曾走,皆等在这里,正好询问其余众护卫的情形。赵虎又是爱热闹的,张罗着大伙儿平摊,到外面叫了一桌酒菜来。大家就坐,正好畅饮谈天。五爷虽说海量,可是第二日还要面君,不敢过量。赵虎只知道白玉堂要上朝,不免笑道:“五爷太小心了。皇上、亚父都器重你,看见你了就高兴,这叫……这叫什么来着?反正你有事,准能办得不错。”白五爷给他说得哭笑不得,到底不便扫大家的兴,至晚方散。他也没回自己的寓所,当夜就留宿在了差官处。
      次日不足四更,包公就已起身整装,传令大队,动身上朝。玉堂骑马相随。一行人进了东华门,过端门,直到午门前,分别下轿、下马,来至朝房。九卿四相,五辅六部,八大朝臣,王爷公侯等,皆陆续赶到。这其中多有白玉堂的熟人,看他回来,少不得招呼,有些年轻的还上来问候,闲话几句,道声辛苦。白玉堂纵然不喜俗礼,却知众人之情,一一还了礼,道谢应付过去。
      另一边,太师庞吉等人却是满脸的不屑,聚在一起嘀咕。李天祥道:“这人不是跟颜查散去了襄阳?怎地就回来了?颜查散也回来了?”廖天成道:“倒没见颜查散。不知道这些人又要出什么花样。”陈文义紧紧盯着白玉堂,也不知道是怒还是嫉,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看白玉堂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庞太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一介武夫,看他有何嚣张!”
      这时平南王高璟、铁帽子王岳恒、汝南王郑黑虎三位亦到了朝房,这三人都是武将出身,性子粗豪,皆和白玉堂相熟。白玉堂上前见过了,三人十分高兴,嘘寒问暖,问起办差的情形。白玉堂谦道:“这一趟确是闹得我焦头烂额,有些难顾了。”岳恒哪里肯信:“怎会?”结果庞吉正注意这里诸人的谈话,听到白五爷的说辞,心里大乐:“这就是报应了!”
      正说话间,忽然金钟三响,皇上登殿。群臣随即肃容排班,以次序而入,按品阶立于丹墀前,山呼万岁,行君臣大礼。礼毕各自归班。殿头太监上前,照例是“有本早奏,无本卷帘朝散,转驾回宫”。包公跨上一步,躬身奏道:“臣包拯有本。”太师见了,与李天祥、廖天成等人交换一下眼色,虽不知包拯要奏何事,却也打定了主意。
      此时仁宗将包拯宣至殿上,询问本章之事。包公道:“启奏万岁,查办襄阳的钦差大臣已派人进京,有机密要事禀奏。”天子问道:“是什么人回来了?”包公回道:“四品带刀护卫白玉堂,正在殿下候旨。”仁宗天子听了,微微一笑,道:“宣其上殿。”
      旨意传下,白玉堂奉旨,走上殿来。官家见到白玉堂,挺拔伟岸,英姿飒爽,在这金銮殿上一走,说不尽的英雄气质,傲骨俊杰,自然而然地心中欢喜,带了几分笑意。看白玉堂行大礼见驾,着令免去,才问起何时进京,又道:“辛苦卿家了。”
      玉堂谢过了皇上体恤之情,仁宗一笑,逐问襄阳的事宜目下如何。白玉堂据实回奏,从抵襄阳之日说起,直到收服君山、颜查散遭人掳走,以及君山归附朝廷,奈何粮饷不足等等情由,尽数道来。他说得详尽,仁宗听得专注,时而又在一些细节上加以询问。
      白玉堂回奏官家,所讲君山之事自然也避不过满朝文武。庞太师等人在下面仔细一听,得知颜查散被人绑架,登时十分畅快,暗搓搓想到:“果然是老天有眼。”
      却说天子听白玉堂奏毕,问道:“钟雄手下共有多少人马?”玉堂回道:“禀圣上,他在洞庭练有一支一万八千兵马的水师。”官家点一点头,再问:“如今粮饷还剩多少?”玉堂道:“尚能支撑月余。然则如今颜大人遭此劫难,襄阳形势不明,众将士皆盼着朝廷的天恩。一则以备万一有变,到时为朝廷效力,总须名正言顺,二则一月时间转瞬即过,这粮饷确实不能耽搁。”
      仁宗再点一点头,道:“朕知道了。”包拯于此时接话道:“万岁,关于君山之事,臣另有奏折呈上,请龙目御览。”天子命呈上来,接过由内侍臣转递上来的奏折,细细看过,沉吟了一会儿,道:“就依丞相所奏。君山归降众将士,及收服君山有功者,加官进爵,粮饷悉数拨发。钟雄既曾中过文武双进士,委任其为巴陵太守兼洞庭水师总兵,也不算埋没了人才。”包公知道圣上英明,爱惜人才,正要谢恩,旁有太师出列道:“万岁,使不得。”
      官家问道:“老太师有何异议?”庞太师道:“启禀万岁,钟雄乃是叛贼降将,不可重用。何况其先考取朝廷进士,转而投靠襄阳王,如今再归朝廷,显见得天生反骨,乃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若是钟雄居心叵测,谁敢保其并非诈降?有道是贼性难改,不可不防。”说完斜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剑眉一振,不理庞吉挑衅,只管向仁宗道:“万岁,属下愿保钟雄!其人当初因为权臣悬秤卖官,阻挡了有志之士报国之路,所以误信谗言,入了歧途。如今明白事理,确是真心归顺朝廷。”
      正在这时,都台御史廖天成禀奏道:“万岁,臣看此事有诈。”众人听了,皆是一怔。天子微微皱眉,道:“讲。”廖天成可算抓住了机会,立即道:“关于颜查散丢失一事,臣有疑虑。想那乃是七尺之躯,非寻常庸物,怎可能说丢就丢?”官家问:“依你之见呢?”廖天成道:“万岁,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之事臣不敢贸然断言。可也不能仅听信一面之词,焉知颜查散非是变节投敌?若论起来,他们沆瀣一气,以君山为诈降,又派人回来诓骗粮饷也不无可能。请万岁三思。”
      包公知太师一党最怕收降了钟雄,新收上的这支兵权旁落,所以百般阻挠,所以反问:“廖御史,你说君山诈降,颜查散变节,不知有何为凭?证据何在?”廖天成一时语塞,继而腆着脸道:“丞相莫急,下官并未说此乃证据确凿之事,仅是怀疑而已。”包公不由怒道:“眼下商讨军国大政,难道也是信口雌黄,胡乱猜测的?倘若贻误了军机,哪个承担?”廖天成怕引火烧身,当下便说不出话来,眼珠一转,却又道:“丞相不必动怒。下官身为谏官,遇事不得不略述己见,无非是为国分忧之意,绝无私心。”包公冷冷瞥他一样:“没有私心就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晓’,何须自我表白。”
      陈文义赶紧过来,作出一派公正之态,说道:“启禀皇上,廖大人担忧之事微臣亦有同感。”庞太师忙道:“老臣亦有此忧。”底下他那一干党羽,纷纷借这个机会,一起上前,均道:“臣也有此担心。”
      包公心有所感,堂堂大宋国朝,偏有这些跳梁之辈,为一己私欲,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置国之利益于不顾。白玉堂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发紧,暗暗为颜大哥、钟雄担忧。
      便在此时,突然有人道:“万岁,老臣倒有些想法。”众人凝目一瞧,原来是铁帽子王岳恒。岳恒直接上前,先看了廖天成等人一眼:“你们可说完了?说完了就靠边站站。”岳家本是先帝太宗加封的铁劵王,世袭罔替,家有封赠的丹书铁劵及金鞭。这金鞭与八贤王的金锏、汝南王郑黑虎的金锤一样,上管君王不正,下管文武不忠,有先斩后奏之权。所以纵然庞太师乃是椒房之戚,等闲仍是不敢招惹这位王爷的。
      岳恒道:“万岁,如今颜查散丢了,君山又等粮草,此乃拖延不得的大事。与其在此各执一词,论证孰真孰假,老臣想出一个主意。”天子道:“请讲。”岳恒道:“依我看,这官该封还封,事情该办还办,粮饷该拨还是要拨。若是有甚疑虑,不妨再选派官员下去巡查,即可真相大白。”仁宗听说有理,方一点头,庞太师察言观色,立即道:“岳王爷此计甚妙!钦差失踪,公务不能停滞,应当立即补上一位。”
      包公心知庞太师必然要想方设法抬上他的党羽去,好从中取利,念头一转,索性抢在了他们之前:“万岁,太师此言甚是有理。依臣看来,这监查大员一职,当选德高望重、有胆有识的国之栋梁。放眼朝野,非岳王千岁莫属了。”岳恒一听,忙说道:“我这上了年纪,难当重任。”包拯笑道:“王家千岁不必推辞了。此乃军国大事,关系重大,若是派了不相干的人去,万岁也难免忧心呐。”
      庞太师晚说了一步,被包拯抢了先,赶忙道:“区区小事,何必惊动王爷大驾?况且君山到底情况不明,分属前敌。王爷千金之躯,身处险地,未必妥当。”白玉堂一直听着他们这边争论,适时接口道:“王爷只管放心前去,玉堂愿保王爷大驾。”他这一言出口,掷地有声,自有一股傲然气概在内,众人听了,不由得信服。
      仁宗自然信得过白玉堂,笑道:“如此朕便放心了。”又问,“铁劵王,你意下如何?”岳恒原本因为上了几岁年纪,不比年轻时精神健旺,有意偷这个懒,可到了这时哪能还看不清目下朝中形势,自己若不应下,这差事必然由太师一党争了去,徒然于国无益。再看一眼包公,这位铁面丞相正朝着这边微微颔首,岳恒这才心一横,直接道:“老臣愿去。”
      另边厢,太师一心认定钟雄此次加官进爵,皆是包拯之力,无异于给这包黑子添了一位臂助,到底不甘,总要给自己人也争上一争得好。好在天子虽有顾念骨肉之情之意,终非全无防备,已命殿前将军任殿魁操练了五千人马,专为的征剿叛乱之用。这就便宜了庞吉,说来说去,硬把陈文义推了上去,顶上了任殿魁军中监军一职。
      大事既定,天子传下旨意,兵部发刀矛器皿,户部拨出钱粮,并表彰破君山有功人员,由丞相拟折具奏,一应事宜皆交由包公具体过问。诸事已毕,方才散朝。
      白玉堂便与岳王爷、包丞相商议,择定了出发之日。为免有那嫉贤妒能的奸佞权臣再从中作梗,包公亲自派人,到几大部办理军粮、军饷等事。白五爷怎是那能闲得住之人,少不了从旁协助,跟着到各部,处理诸般事情。又忙中偷闲,特特去了颜查散府中,看望老夫人和盟嫂,不敢提盟兄失踪一事,只说一切皆好。
      到了启程那日,玉堂拜别包公,赶至校场与岳王爷汇合。岳恒带了五百卫队亲兵,白玉堂催押着粮车、银饷,整装出发。虽说是大队人马,然则人人各司其职,尽忠职守,并无半分杂乱。一行人日夜兼程赶路,至湖北境内时,白玉堂提前派人往君山送信。
      钟雄得了消息,带领手下众寨主,率船队过湖迎接。白玉堂一马当先,来到钟雄的队伍之前,跳下马来,先向着钟雄一拱手:“钟大哥!”钟雄上前还礼,说道:“辛苦兄弟了。愚兄与全山寨的弟兄们托福不小啊。”白玉堂笑道:“钟大哥此言可就见外了。不过是小弟分内之事。”说话间,岳恒的车队也已到了近前。于是白玉堂为钟雄引见。
      钟雄急忙紧走几步,大礼参拜王爷。岳恒急忙跳下马来,双手相搀:“钟义士,免礼免礼,快快请起。”虽是初见,他亦可称得上识人甚广,一见之下,就觉钟雄极有忠正之气,心下就起了投缘之感,大笑道,“钟义士何必如此客气?”钟雄又向王爷道了劳乏,岳恒笑道:“你可莫要小瞧了我,我虽上了年纪,可也是行伍出身。”闲话几句,钟雄便请王爷上船,过湖前往山寨。岳恒逐吩咐中军官,将队伍在山下扎营。
      钟雄于是吩咐闻华接待王爷带来的五百弟兄,闻豹专管接收一应军械、粮饷等物,自己与白玉堂一道,陪同王爷上船回寨。岳恒有些年不出京了,这一趟南来,眼睛就有些不够用,此时立于船上观赏洞庭风光,颇有心旷神怡之感,连连称奇:“从来听说洞庭景致堪称天下之秀,本王今日才算开了眼界。”玉堂道:“等王爷看了君山,便知君山风光,可称洞庭景中之秀。”钟雄接口道:“若非军务繁忙,草民愿陪王爷多逛几日。请王爷在君山多盘桓些时候,尝尝洞庭银鱼,还有碧螺春。”
      岳恒颇有感慨地叹了一声,又笑道:“平日难得出来,出来了就是穷忙啊!等公务交待清了,要有机会,你不提这事我还不依呢。”钟雄听了,只觉这位王爷带了一股武将的豪迈气概,不输于江湖中人,令人油然而生亲近之意。
      说话间船靠了岸,众人簇拥着岳恒上到山寨。岳恒人虽粗豪,因是武将出身,也懂些排兵布阵、用兵布防的关节,在山寨走了一趟,沿途看到寨子里的防务,越发笃信钟雄胸有大才,是难得的国之栋梁。等到了思齐堂,岳王爷命人备好香案,宣读旨意。待钟雄领旨谢恩,亲自上前搀扶,才道:“恭喜钟太守了。你这可是包丞相和白玉堂在皇上面前一力保举的,莫要有负他们的厚望啊。还有,颜查散的下落,可有消息了?”又传令,立即给众将士换上军服器械,改换旗帜,待叛乱平定之后,还有封赏。
      钟雄一一答应下来,命人马上去办。号令既出,山寨上下便忙乱起来。众人得知朝廷专门派来了一位王爷坐镇,大寨主升了官职,又得以改旗易帜,归顺朝中正统,自是说不尽的欢欣鼓舞。直忙了足足一日方罢。
      钟雄又命杀牛宰羊,摆酒为王爷洗尘。酒席宴间,大家谈笑风生,自然而然更加亲近。待宴席过后,摒退了闲杂人等,方才说起正事。钟雄回复王爷先前的问话,说道:“颜查散已有了下落,正落在武昌府往南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寨里,那地方人称黑水湖。”白玉堂与颜查散兄弟之情最笃,虽说是因身兼大任,不能亲自前去寻找,心里又怎能不挂念。这时听说盟兄终于有了下落,当下亦是凝神细听。岳恒问道:“黑水湖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片湖泊,因湖中砂石皆为黑色,映得湖水也如同墨染一般,所以得了这个名字。此湖占地不小,湖中有多座岛屿分散,都被山寨的人占了,皆称为他们的地盘。中庭大寨就在湖中央的摩云岛上。”钟雄说道,“黑水湖分为八座大寨,各有一名寨主。其中总辖的大寨主名叫伍万丰,外号‘神枪盖世’,和襄阳王颇有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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