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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第二十四章

      白玉堂回到寓所,时辰已晚,他便未惊动甜儿,只留白福服侍,沐浴了安寝。只是这一路上,他除严加看守花蝴蝶外,心中反复思量了不知多少遍,回京之后,公事完毕,定要迎娶甜儿过门。管他这世上还有无冰蟾,算命的又是些什么说辞,他就偏不信这个邪,哪怕以一己之力逆天,亦要护好了甜儿。这些心事想多了,睡得便不安稳,直至二更方才迷迷糊糊入眠。
      因而次日白玉堂起身较平常略晚些,漱洗已毕,往前面厅上去,刚刚走近,就听到女子说笑嬉闹的声音,银铃一般,言笑不绝。他知甜儿不是爱笑闹之人,平日霍莹莹亦不敢高声,不免有些好奇,放慢脚步。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嗓音道:“……那个坏人被我打得好像猪头一般,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还连叫‘女侠饶命’呢!”咕咕呱呱,连说带笑,惹得甜儿也跟着笑。到了厅门处,只见三个姑娘坐在厅上,甜儿居于主位,霍莹莹居左,右边那个姑娘又说又比,笑靥如花,竟是林琮。
      昨日进城之后,林琮只说不耽搁他们公事了,自行去找客栈投宿就好,白玉堂便也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哪知道她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竟一大早上门拜访来了。然则看她言笑盈盈,性子又活泼,来陪甜儿说说话解闷也是好的,白玉堂想到此处,与霍莹莹相比,他倒情愿是林琮多陪陪甜儿。他这般想着,已到了厅内,看他进来,三个姑娘遂停住了话。
      田甜儿起身迎道:“二哥,林姑娘可是给我说了你们在杭州的故事,很好听呢。你稍等,我去让白福送早汤点心上来。”林琮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五爷,我本来是在路上听韩二哥他们说起田姐姐,所以想着送来……嘿嘿,你不会嫌我冒失吧?”一派娇痴模样。白玉堂微感奇怪,不知她要送什么,却见霍莹莹在一旁道:“五爷,林姑娘可是特地来送她们门中的雪莲丸了呢。你无意间结下的恩情,报给了田姐姐,倒也是美事。”话虽如此,语气中则微露酸意。
      恰在此时,白福带人送了早饭上来,甜儿回来,听了这话,笑道:“可不是。二哥,你看。”一边说,一边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盖子倒出一粒碧绿的丹丸来,一股清苦香气立即随之飘了出来。白玉堂确曾听说,天山派的“雪莲丸”极为名贵,因盛开的雪莲采摘不易,兼之炼制困难,因此千金难得,有养身续命之功。林琮人小鬼大,未成想她身上居然就带了这让江湖中人深慕而难得的灵丹,虽不及千年冰蟾,到底也是极贵重的,给了甜儿,这份恩情,他白玉堂自然铭记在心,日后但凡能有还报处,绝不迟疑。因这消息来得太好,又有些突然,白玉堂感激之下,一时竟难以措辞。
      倒是林琮,像是全然没把这事放心上,被甜儿一夸,颇有些忸怩不好意思,脸儿红成了苹果一般,害羞地道:“就是师父给我带上的,正好能帮到田姐姐啦。”甜儿收起玉瓶来,走过去笑着摸摸她头发:“好啦,越是这样,才越能看出你的真心来呢。”一抬头,看见霍莹莹脸色,心下了然,笑道:“霍姑娘,素日为了我,难为你整天闷在家里。我听珊瑚说京城里新开了花市,甚是热闹,你若有兴,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霍莹莹眉一挑,才露出了笑脸来,林琮已拍手叫好,忽又想到,人家二人说的可是没自己的份,一双大眼眨了眨,带了几分恳求:“田姐姐,你们带我一起去玩,好不好?”田甜儿见她这般模样,自是笑道:“当然好了,你一起去,多个人还多几分热闹。”霍莹莹心中略感不快,只是田甜儿已做了主,尤为重要的是白玉堂此时正对林琮满心感激,自然不能多话,因此目光一闪,已恢复了笑容。
      田甜儿便向白玉堂说了出门散心,白玉堂一直就在一旁坐着,知是她们三人一起,有霍莹莹在旁,林琮也是练家子,断不会出甚意外,自是愿让甜儿多出去走走。田甜儿便回房去换了衣服,一时回来,带了珊瑚,与霍、林二人一道去了。
      白玉堂用过了早饭,有心叫来白福,转念一想,独自出了门,直奔卢方的寓所。他们兄弟多年在陷空岛皆是日日常聚的,来至开封以后,出门办案,府中当值,更是日日相见,连带着彼此的寓所亦不远,便是为的相聚便宜。因他上门实属常事,卢方起初并未以之为意,倒是想到没了冰蟾,只怕于五弟妹的身子不益,五弟怎么反而有闲情跑了来,便问:“五弟,弟妹要用什么药,你尽管开口无妨,我跟你大嫂都惦记着她呢。”
      “小弟此来原是有一事相求大哥。”白玉堂知道大嫂本留在陷空岛料理家务,只间或上京一趟,探望大哥,昨日听说大嫂来京,有她在正好出面,“另需劳烦大嫂。”卢方奇道:“怎地如此客气起来了?你我兄弟,本就是亲愈骨肉,有话但说无妨。”
      白玉堂面上微微一红,这才道:“大哥,小弟与甜儿自幼相识,原本田家伯父在时,就与我大哥商议过,有意叙亲。只因那时甜儿年纪尚小,我又在外学艺,才耽搁了下来。如今,小弟已安稳下来,愿早日成家立室,非但是我大哥心愿,也是田家伯父、伯母之愿。唯独一件,田家二老已然过世,甜儿家中并无近族长辈主事,所以想请大哥大嫂权且作为女家长辈,代为筹划安置,以全礼节。”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滞住,思及这些年甜儿的辛苦不易,又是心痛,恨不能以身相代,又是难过,只愿以一己之力,换她一世平安喜乐。
      卢方已然明了五弟之意,当下满口答允,道:“成亲乃是喜事,五弟你放心,弟妹那边,有我与你大嫂在,绝不会委屈了的。”兄弟二人在此间商议,忽听外面有人道:“这天大的喜事,小五你怎么只找大哥,就忘了我们这几个哥哥?”一听就是蒋平的声音。
      白玉堂与卢方起身相迎,就见韩彰、徐庆、蒋平三人进来。兄弟之间都是说笑惯了的,彼此落了座,卢方就笑道:“二弟,五弟成亲乃是大事,为兄的意思是请相爷主婚,你这个保亲是少不了的。”韩彰甚是高兴,一拍五弟肩膀:“这是喜事啊,五弟放心,二哥定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白玉堂脸上一红,待要说话,蒋平抢先道:“大哥代替了弟妹家尊之职,二哥是保亲,我和三哥怎么分派?”
      徐庆闻言,赶紧摆手道:“小五成亲是好事,俺和哥哥兄弟们都是一个高兴的心思,就是这个什么媒人啊、保亲啊,可别作弄你三哥了,你三哥粗人一个,虽然说不惧辛苦,但是要一不留神弄砸了,白白闹了笑话。”白玉堂笑道:“三哥放心,小弟成亲,你只管开怀畅饮就是。”卢方道:“四弟,三弟能多这个懒,你可不能。正好,正好,五弟与弟妹的婚事,你就算作大媒,如何?”蒋平挤挤眼睛,有意调侃五弟几句,一见大哥正望向自己,忙坐直了,故意装模作样道:“行啊,小五,这个大媒你四哥可是当定了。”转念一想,又问,“要请大人主婚,你可曾去府里提过了没有?”
      白玉堂摇头道:“尚未提过。咱们回京也不过一日,因为我有成家之念,偏偏甜儿失孤无依,因此先来找大哥商议的。”蒋平素来喜事,说道:“得啦,要这么着,索性我跟你一道去跟相爷提,然后再去给你们请媒人。终身大事,仓促不得,就是现在定下来,还有多少事需筹办的,早早说了,也免得大人那里以为事起突然。”白玉堂见他说得有理,点头称是。
      卢方这时已命人到后面去告诉夫人,选一个黄道吉日,一时那丫鬟回来,回禀道:“夫人查了历书,下月初六、十八、二十五都是好日子,最易婚嫁喜事。若是过了,就须等到八月里了,再往后的吉日在八月初三。”卢方听了,以为要筹备婚事,总有许多准备,八月初三的日子为好。
      然则白玉堂自从得知世间已无冰蟾,担忧甜儿身体之余,便是想着尽早成婚,给她名分,自己也好已尽为人夫婿之责,所以恨不能越快越好。只是下月初六稍显仓促,十八倒是正好。卢方劝道:“五弟,你兄嫂想必也是早盼着你和弟妹成亲了。只是日子定得仓促了,便是他们赶得来,只怕聘礼等也不能及时送到。我和你大嫂既为弟妹代了父母之职,出一份嫁妆乃是理所应当,你却不及筹备聘礼,不也是委屈了弟妹?”
      白玉堂虽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唯恐委屈了甜儿,听大哥说得有理,又想了想,再和几位兄长商议,便把成亲之日定在了六月二十五这天。正事商量妥当,兄弟几个用过了饭,卢方、韩彰、徐庆自去张罗忙碌,白玉堂和蒋平便告辞出来。
      兄弟二人先到开封府,得知府中安稳无事,三日后即是官家龙楼御审花蝴蝶之期,届时包相爷连同众家护卫,必然随驾听命,除此之外更无其他。于是两人见了包公,白玉堂平素为人洒脱自在,只是到了这时,事关己身,却是不好张口。好在有蒋平在旁,看得一阵着急,索性替五弟把来意说了。
      包拯听罢捋须大笑:“好啊,成家立业,乃是关乎伦常之大事。白护卫既然有托,本府自当答允。”说着让包兴进来,命他传话进去给夫人,一来准备贺礼,二来婚姻大事,儿戏不得,也好帮着白护卫操办筹备一二。
      白玉堂和蒋平谢过大人,这才出来。今日晚间原该白玉堂当值,此时虽天色尚早,但甜儿出门散心,不在寓所,他便也不回去用晚饭了,直接留在府里,还有些礼节上的事情需请教公孙先生,另需邀请同僚等。蒋平既是大媒,自是忙着出去张罗。
      待到第二日,白玉堂下了值,回到家里。白福忙着伺候,说起来田小姐服了林姑娘送来的药,气色上果是好了许多,今日一早,卢大爷那边派了人来,将小姐接了过去,霍姑娘便也走了,不知去了哪里。白玉堂微微一笑,有心去看看甜儿,然则这婚事已经排上了日程,几位哥哥正为此忙碌,相爷、同僚处也一一知会到了,若在婚前私下见面,只怕于甜儿名声不妥,只得暂时放下了。他随即命笔墨伺候,修书一封,让白福选了快马,亲自送回金华去给大爷大奶奶,所有事宜信中俱已讲明,让他按照大爷、大奶奶的吩咐做便是了。
      白福看自家爷一脸喜气,自是也跟着高兴,便接了信,自去选马,预备动身。
      白玉堂略歇过了,看时辰不早,传人来问,有下人白安上来回话,说是白福已经启程了,问爷的吩咐。白玉堂便让白安出去带人准备,采买花红喜庆之物等。这一日无话,转过天来,一大早,蒋平就和一个媒婆登门,进门先报喜,连说“婚事已定,请预备下聘了”。
      白玉堂让白安封了红包给媒婆,又带了前一日采办的礼品,前去卢方府上下聘。蒋平这边满脸堆笑:“小五,哥哥们都给你把事办了,你这新郎官当得可安稳哪。”白玉堂笑道:“四哥莫要取笑。等我大哥大嫂来时,必然还有重礼。目下我虽急了些,可是也多亏了几位兄长帮衬,小弟自是感激不尽。”
      蒋平道:“你看你看,到底是要成亲的人了,连句玩笑话也认真了。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说不得、不能帮的?”白玉堂知道四哥这嘴上厉害,索性借了他的话:“古人云‘成家立业’,小弟既预备成家,自然亦当立业,不同于以往。只是咱们兄弟中,小弟未免逾越过了四哥去呀。不知道四哥何时娶个四嫂回来,让小弟也得以尽一份心力?”
      “好你个小五,在这等着我呐。”蒋平一缩脖子,“你当四哥是你哪,就那么招人家姑娘喜欢?”白玉堂哈哈大笑:“四哥,男儿大丈夫,岂在相貌之别?你是英雄,自然会给小弟找个慧眼识英雄的巾帼四嫂回来。”
      兄弟二人边走边谈,前面一个少女拿了串糖葫芦,正蹦蹦跳跳地在街上逛,一见他们急忙跑了过来:“白五爷,蒋四爷,你们这是哪儿去?我还想去找田姐姐玩呢,她可在家?”原来正是林琮。不等白玉堂说话,蒋平抢着先道:“这丫头,净想着玩,你田姐姐可没工夫陪你玩了。”“怎么?”林琮一双大眼眨了眨,满脸不解,看看蒋平,又转向白玉堂。
      白玉堂早注意到了四哥暗地里朝自己挤眼睛,未免哭笑不得,只好道:“哪有的事,我和甜儿均要谢过林姑娘呢,此番实是多亏了你。待我们大喜之日,林姑娘也请来喝一杯喜酒。”蒋平跟着笑道:“还不知道吧,你五哥和你田姐姐喜事将近,就订在了下月。成亲之前,不便再日日相见,因此我那未来的五弟妹住到了大哥那里,行大礼时就从那边出门子。”
      林琮到底年少,初始尚有不解,待后面听明白了,喜得险些跳了起来:“当真?呀,恭喜五爷了,我还要恭喜田姐姐去!”转身就跑,跑了两步突然又转身回来:“四爷,五爷,卢大爷府上是哪里?哎哟,不行,我还没准备贺礼,哪有道贺空手去的?”一边说,双眉已经微微蹙了起来,费劲地寻思这贺礼要准备些什么才好。
      白玉堂忙道:“林姑娘相赠的‘雪莲丸’就是最好的贺礼,还要哪些贺礼?你若是太客气了,我倒是不敢请了。”林琮这才听话地驻足,吐吐舌头,恰巧见到蒋平正看着她笑,脸上登时红了:“四爷别笑!你笑话我,我告诉大爷、二爷去!”
      三人说笑间,已到了卢方的府邸。林琮兴冲冲跑到后面去找田甜儿,顺带也算是拜见卢大嫂。前面媒婆先给卢方道了喜,又领了赏,才退出去。卢方让下人收下五爷送来的聘礼,得空让珊瑚过来验看,诸事已毕,即命人摆酒,又请了二弟、三弟过来。
      不多时韩彰、徐庆到来,兄弟五人齐聚共饮,又有商谈五弟成亲筹备之意。韩彰昨夜当值,是才下值过来的,说了一阵子话,突然想起一事,说道:“今天早上的邸报,说是大理寺例行上报,经内阁核准,江永志被判了凌迟之刑,明日龙楼御审之后即刻行刑。”徐庆一听,当下把酒杯一放,大声道:“这才是该着的,这小子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卢方也道:“明日一过,江永志其人明正典刑,既彰国法,又还了五弟的清誉。”白玉堂委实得深恨江永志,其恶贯满盈虽说畅快,但想到这人盗走冰蟾,害得甜儿断了最后的希望,仅能靠着几粒药丸支撑,又觉得万死也是便宜了他。蒋平见到五弟脸色不好,猜也猜中了几分,唯独这事兄弟们干着急也帮不上忙,只能把话头岔开:“管他做什么?这祸害死有余辜,提他都脏了口。来,咱们哥儿几个先干了再说吧。”当先举杯,其他人也忙举杯。
      众人满以为交了公务,江永志罪有应得,之后便可无事。哪料到第二日刚刚破晓,白玉堂方才起了身,正在院内练功,才走了一趟拳脚,忽听有人“咚咚”砸门,白安带了睡音过去开门:“谁啊?哎哟……”听声音似是那人直闯了进来。
      白玉堂便觉有些不对劲,急忙收招走到前面,却认得来人,原来是开封府的一名衙役,见他来了,急忙道:“白五爷,大事不好,江永志杀人越狱了!”白玉堂闻言大惊,也来不及细问,急忙换了衣服随他到府里,进了书房,只见包公满面严霜,正在踱步,见他来了,也不过微微点了点头,仍是一言不发。
      不大工夫,卢方、韩彰、徐庆、蒋平连带展昭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人一齐来到,公孙策也来了,人既已到齐,包公便将一封信笺交予公孙策。公孙策看完,脸色就变了,再给诸人传阅。原来此乃刑部尚书陈文义之手书,无非是说今晨到狱中提差,发现牢头、狱卒等四人被杀,江永志不知去向,京畿案件隶属开封府管理,因而特来告知云云。
      白玉堂看罢气得猛一击掌:“这哪里是走了要犯前来报案,分明是早有预谋!”赵虎一旁直点头:“五爷说得没错,那个陈文义,不就是,就是那个……”张龙急忙提醒:“太师门下。”赵虎赶紧说:“对,他是庞太师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巧?”王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二人听相爷和诸位护卫说。
      蒋平一边琢磨,一边摇头晃脑,这时道:“我看就是这个道理。江永志伤势不轻,就说他那腿,不将养个三五月,还真好不了。从杭州回来这才多少日子?他伤都没养好,哪儿来的本事越狱,还是杀人越狱?遑论是早不越狱晚不越狱,偏等着龙楼御审之前,突然越狱。这事怕是不简单。”卢方示意四弟且莫说话,听相爷的示下。
      包公道:“蒋护卫言之有理。然则不管这当中有多少蹊跷,此案既已发生,江永志既已脱逃,只怕后续拿人之事仍要着落在开封府。请诸位前来,便是为的此事。”一干护卫忙道此乃份所应当。商谈了一阵,已是上朝时分,包拯换了朝服,先行去了朝房。今日是展昭当值,追随包拯左右,其余众人一个也未离开,留在府里等候消息。
      待到包拯下朝归来,说起陈文义今晨已递交了奏折,禀奏官家江永志越狱一事。自当今天子登基以来,十余载从未有过朝廷重犯竟于刑部天牢杀人越狱之事,皇上震怒,勒令严查。白玉堂等人心中皆有疑窦,刑部历来守卫森严,花蝴蝶越狱,纵然是有绝顶高手相助,又怎可能除去被害的四名狱卒外别无旁人察觉,然则若是有人察觉,为何此事却是直到天亮方才报了上来?
      饶是如此,开封府有治理京畿重地安危之职,配合刑部、大理寺、禁军城防等严加巡查、加强各处关卡查验等,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偏偏地这一查就是十余日,江永志竟似人间蒸发一般,丝毫不见其踪影。与此同时,朝堂之中的严查亦不见结果。最终,这责任果是落在了开封府,责成破案,缉拿凶犯。
      从白玉堂兄弟等人到展昭,连同王马张赵等校尉,人人恨江永志入骨,恨不能立即再将此人擒获归案。只是按情形判断,这花蝴蝶必然已从什么途径离了汴梁城,天下之大,他若躲在哪处深山老林里藏匿,又到何处逮人去?一时之间,诸人皆感为难。
      却有一日,包拯正于书房审阅下属各州县呈上来的卷宗,忽有差人来报,呈上一张字条,说是外面有人送来,让交给相爷的。包拯接过来一瞧,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花蝴蝶在杭州”,心中不由一动,忙问是从何而来。那差人回话道:“方才来了个老叫花,口口声声有事要见大人。属下怕他故意捣乱,待要撵他,他却塞了这个字条就走。”
      包拯又看了一遍那字条,命人请来公孙先生及众家护卫。一听此事,蒋平一拍大腿:“这定是咱们前番多次碰到的那位前辈高人!不瞒相爷说,这位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多番仗义相助,前次能擒获花蝴蝶,其中还多得他指点之功咧。他若说江永志在杭州,那是绝错不了的。”白玉堂神色一凝,待要说话,韩彰道:“纵然知道了江永志逃回杭州,若不明其落脚之处,只要他不再犯案,要找人仍旧不易。”卢方也道:“二弟言之有理。邓家堡、太岁庄均已被抄,这花蝴蝶回杭州去投靠谁,一时倒也当真难料。”
      白玉堂想了一想,道:“当日在杭州时,就已听说太岁庄马刚的胞弟亦是当地一霸,有座什么霸王庄,巧取豪夺,是非不断。只是不如太岁庄扎眼,前番又来去匆匆,未及细打探这霸王庄之事。依我看来,要论花蝴蝶在杭州的藏匿处,十有八九是到了这霸王庄。”蒋平闻听笑道:“我的五弟呀,不管他到没到霸王庄,也是哥哥们的事,你这都快当新郎官的人了,可就别操这么多心了。”白玉堂脸上一红,无可奈何瞪了这位四哥一眼。
      包公也道:“虽然江永志有了下落,但此人是否就在霸王庄到底没有真凭实据,大家若再出一趟公差,前去杭州,没有切实的消息,舟车劳顿不说,也容易打草惊蛇。不若再行访查几日,消息确实了,再行抓捕不迟。”大人既有了话,众人自然无不听命。
      随后几日,除日常公务外,白玉堂连同几位兄长、展昭等人,留心打探江永志下落。林琮听说,也来帮忙,只是她年纪又轻,经验又少,帮到最后就免不了添乱,闹得众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后来到底是田甜儿把她哄着去陪自己,好歹算是少添些乱。
      如此过了数日,忽有一天,白玉堂当值归来,才进家门,白安就呈上一封书信,说是霍姑娘来过,让他交由五爷。自从田甜儿被卢方接走之后,霍莹莹随即不告而别,白玉堂虽对她颇有感激之意,只是一则公务繁忙,无暇分心去顾这些私事,二则即对她无意,便也无意耽误她人,只说日后若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还了这个人情,水里火里绝不皱一皱眉就是。因此多日未曾想起她来。突然接到她的信笺,开封一瞧,说的还是江永志,大无量教中弟子已然查明,江永志确在杭州,虽尚未证实就落于霸王庄,与霸王庄众人过从甚密却是真的。
      白玉堂读罢了信,衣服也没换,立即返回府里。江永志一日不抓,总归是心里悬着的一桩事,何况昨日接到了白福的信,信中说大哥、大嫂甚是喜慰,已然在准备彩礼,预备动身进京了,白福被派先回来一步,这几日也就到了。若不能捉回这罪恶滔天的花蝴蝶,自己虽浑然不惧,却难保他不报复在亲友家人身上。因此决意成婚之前,必然了结此事。
      这一日该是徐庆当值,卢方、韩彰、蒋平及公孙策等人却仍在府里未走。一见白玉堂到了,蒋平先笑道:“行了,小五,正准备派人去找你呢,你倒先来了,现在就等展护卫来了一道说了。”白玉堂奇道:“四哥,你怎知我新得了消息,得知那花蝴蝶确凿下落,要来找你们商议的?”蒋平道:“我哪儿知道去?是杭州出了事,消息才送到,相爷找我和大哥、二哥来的。”正说话,展昭也已到来。包兴过来,将众人请进书房。
      原来自从倪继祖到了杭州,首先便是贴出放告牌,晓谕黎民百姓,新任太守严肃国法,为民做主,出牌放告,代理民词,接案即审,绝无拖延。又明白贴出告示,不待客,不吃请,不受礼等,一切无由拜会敬谢不敏,如有违犯,先革后拿,严惩不贷,言出法随。并严令阖衙上下,人人自勉,互为监督。
      如此一来,在百姓当中可谓震动不小。便有那胆子大些的,递上词状来,倪继祖一一细看,竟而全是状告霸王庄马强的。什么霸占田产、抢掠妇女,巧取豪夺、殴伤人命,真真的无恶不作,坊间还有风传,霸王庄里尚有私设的招贤馆,招纳的绿林匪人、无赖光棍不知多少。如此行径,说是罄竹难书亦不为过。唯有一件,告马强的人虽多,能拿出实据的却少,马强叔父乃是朝中总管马朝贤,因而马强并非一般无知豪强,占人田产、淫人妻女,必然伪造契约,又有一干恶奴打手充作人证,等闲倒还真是难以奈何得了他。
      因而倪继祖带了仆人倪忠微服私访,想着暗中搜集证据。哪知遇上了老者名叫翟九成的,说是租了马家的房屋居住,怎知房租不按时节收取,一味的任意索取,一天之内就能收上数回,又漫天要价,待要不租,就命人来威吓欺凌。因此欠下了马家的巨额债务。马家的恶仆前来追债,因拿不出钱来,被他们强抢走了外孙女儿。倪继祖给翟九成写了状纸,指点他到太守衙门告状,偏赶上这老者不走时运,又遇上了马强,被抢走状纸,再遭殴打。
      马强以为凭这一个老者,断写不出这等厉害的状子,结果才捉住翟九成,就见倪继祖主仆其后到来,当下也不辨青红皂白,直接命人强将二人带回庄子。等到他得知竟把新任太守抢了回来,起先意欲收买,见倪继祖态度坚持,便动了杀机。幸好有个在马家为奴的难女朱绛贞,为替父伸冤,仗义放走太守,可惜倪继祖主仆不识路径,又是一个年老体弱,一个文弱书生,深夜逃命,被马强带人赶上,只走脱了一个倪忠,倪继祖又被抢回庄上。
      马强待要再派人行凶,幸得招贤馆内一位隐匿于此的真贤士“黑妖狐”智化带了徒儿艾虎所救,又有北侠欧阳春相助,倪继祖方才得以回去太守衙门。他既亲身经历过死生一线,得知了霸王庄的不法行径,所以请托了欧阳春,带领精壮捕快,前去捉拿马强、剿灭霸王庄。欧阳春在霸王庄内宝刀吓群雄,吓住了招贤馆内的一干匪人,提走了马强。马强一走,树倒猢狲散,那些匪人忙着另奔前程,就有那想要投奔襄阳王的,为找路费盘缠,遂冒了北侠之名,明火执仗地抢了霸王庄。
      马强之妻郭氏乃是郭槐的侄女,一贯泼辣蛮横。她等众匪人去得远了,风声渐平,出来清点被抢财物,又和管家姚成商定下一计。一行写了失单,声明贼寇自称北侠,带领官役抢掠民宅,一行给叔父马朝贤写了家书,命姚成连同失单一并带了,连夜赴京送信。于是乎,这边厢马强咬紧牙关,死不认账,那边厢马朝贤接了家书,去与太师庞吉商议,到底是在御前将倪继祖告了个“私行出游,诈害良民,结连大盗,明火执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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