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拥天下》清茶香韵

21、第 21 章

　　第二十章

　　曹振又痛又恼，大骂道：“你这病痨鬼气死我也！”蒋平偏偏还要气他：“气死就比捅死强。”正想再补一招，对面有人高声喝道：“呔！姓蒋的，你休得猖狂，太爷们来会会你！”李四虎门下四大弟子，其余二人按捺不住，一齐冲了上来。
　　蒋平与其说是和人斗力，不如说是斗智，何况他已连战两场。见对方要以多为胜，白玉堂倏地展开身形，一招“高山流水”，钢刀自上而下，恰似一个极大的圆弧，刀风骤起，“铛”、“铛”两声，连挡那二人兵刃，为四哥避开一劫。然则到了这时，李四虎等人亦看穿形势，若是只论单打独斗，只怕自己这一方还要吃亏更多，当下和徐敞二人，带同一干恶奴，“呼啦”一声涌了过来，兵刃齐飞，打成一片。
　　那一边，卢方与展昭见状，总不能眼看着自家兄弟吃亏，亦抢上前相助。院内瞬间演变成混乱局势，卢方、蒋平、白玉堂、展昭四人，每人少的抵住六七人，多的几近陷于人丛之中混战。虽然是英雄虎胆，不惧恶狼围攻，然则毕竟人多一乱，难以两厢顾全，被人趁乱抢回了李林华及崔林。一旦没了人质，李四虎一方更无顾忌，只恨不能立即置四人于死地。
　　就在此时，街面上忽然响起三声炮响，继而人欢马炸，闹得更有声势。继而声音越来越近，只听得有人吵吵：“上房、上墙！撞开大门，一个也别让跑了！”正是赵虎的声音。原来他和徐庆发现李四虎越狱，情知不好，急忙找知县要人调兵，知县手下无人，只能让他们去找巡检衙门。这二人有开封府的腰牌，自然好办事，把总带兵跟随他们前来，当下就派兵马将李公馆团团围住。徐庆跳墙而入，打开大门，大队人马一拥而入。
　　霎时间，李公馆内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刀枪并举，喊杀声连成一片。
　　李家上下大小，连同驯养的恶奴打手，都是在绿林道上混过的，就有那机灵的见势不妙，趁着乱脚底抹油溜之乎也。所谓“兵者，一溃千里”，有人带了头，剩下的斗志就免不得低了几分，要么跟着逃窜，要么手底下也弱了，败势立刻凸显出来。李四虎心知不好，这是大势已去的败相，纵然心有不甘，恨不能立即撕碎了蒋平、白玉堂等人，到底还想得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抽身跳出圈外，冲手下人一招呼：“扯呼！”就往房顶上蹿。
　　徐敞一见，自然听大师兄的，跟着也纵身跃上屋脊。这二人轻身功夫都颇为高明，地下箭雨纷纷，他们一边退一边随手拨落，转眼间就不见了影踪。两人一退，余者群龙无首，不少人中了箭带伤，有的夺命奔逃，有的便弃械告饶。
　　一场混战下来，除李四虎、徐敞、李林华及少数打手帮凶逃窜外，李四虎四大弟子皆被擒获，又有一干家丁恶奴束手就擒。然最大收益，则是自李林华手里得回两件国宝。因此虽走脱了要犯花蝴蝶，回到东京，对官家则可有所交待了。
　　谢过巡检衙门的兵丁之后，卢方等人分派，由县衙将李公馆查封，一切搜出的逆产充公，李四虎的四名弟子押解进京，交由开封府处置。其余人等，一干从犯，交由县衙处置。众人直忙了一夜，第二日又忙了足足一整日，方才一应安置妥当。第三天，县衙派人，押解着人犯，随卢方等人回京复命。
　　一路太平无事，等回到开封府，交割完人犯，打赏过了平县的衙役，打发他们回去。包公听说了此行经过，让诸护卫回去休息，先升堂发落了犯人，处理已毕，再携国宝进宫，当面禀奏官家。仁宗见找回国宝，又听了包拯奏明事件前后缘由，因而并未降罪开封府未能一股擒获主凶，亦未再限时日期限，只是降旨仍需以着意擒拿花蝴蝶为要事，莫让此等凶犯再度为祸百姓。包拯自是领命。
　　白玉堂此番离京又是月余，一进家门，换了衣服，先去看过甜儿。但见她精神还好，亦未再添病症，只是人也愈发消瘦。情不自禁地暗暗难过，自责不能一鼓作气擒拿花蝴蝶，为她找回冰蟾。甜儿看他回来，自是高兴，只是面上颇有自责之意，随即便明了他的心思，有意开解，只找些话来岔开，便问起此番前往信阳，可曾找回韩二哥，又有哪些奇闻趣事。
　　白玉堂捡着途中的一些见闻讲了。霍莹莹这段时间确是老实得很，一直恪守承诺，守在京城，护在甜儿身边，闷得狠了，有意无意就问起斗徐敞、拿花蝶，抄李公馆这些江湖中事来。白玉堂对她感激之情是有，却全无私意，本来即不愿在甜儿面前提及这些江湖争斗之事，她又偏问，由不得怫然不悦。甜儿看在眼里，却道：“二哥，你也知道，我这身子拖累了，习不得武，不能在你身边帮你，又哪里都去不成。听你一讲，我就如随你同去一般，也算是了了一番心愿。”白玉堂素来不逆她的意思，便又将办案拿贼的一些经历，捡着要紧处说了。
　　虽是如此，霍莹莹仍听得津津有味。待听到在徐敞家中，白玉堂以一敌众，危急时刻蒙面人出手相救，一双美目不禁睁得大大的，看着白玉堂，心中想道：“若是我那时在就好了，我定会舍出性命助你，和你一道拿贼。那恶贼花蝴蝶定然就跑不了。”她只管在这里想，白玉堂自不挂在心上，倒是想到也难为了她这月余来的憋闷守候，如今已经欠下的这许多人情，只好留待慢慢奉还，却是不便再耽搁着她，惹出许多误会麻烦不说，还难免误人误己。
　　田甜儿自小与白玉堂一道长大，小时候顽皮胡闹，还曾帮着他遮掩过不知多少次，他若有什么心思只怕比白锦堂夫妇还要明白得更快些。一见白玉堂目光神情，她已猜了个七七八八，又看霍莹莹，同为女儿家，有什么心思还是她不明白的？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田甜儿虽不在江湖走动，可是幼年也曾听母亲讲过不少江湖掌故，这几年来掌管田家，生意往来，大小事务，虽多得白锦堂照拂，亦免不得多多少少涉及江湖中的人事，心里再清楚不过要找花蝴蝶谈何容易。遑论事隔日久，那千年冰蟾是否仍在其手上，或者干脆早被人服送下药了，皆属未定之事。她自觉自从前番预购冰蟾而不得以来，白家兄嫂竭尽所能相助求医问药，后来蒙宫中太医看过了，这些日子卢家庄也送了不少奇珍药材来，该进补、调养的一样未落，只不过怕是拖延得时日，拖延不过命去，自家的身子自己知，必不得长久。
　　所以她多少放不下的心事，无非尽在白玉堂身上。因此总想着能有一个帮得上他的好女子，若自己不在了，伴在二哥身边，遇事有个商议臂助，总是好的。同乐公主虽好，只是以白玉堂的性情，必不愿被幽困于皇家，又遑论是远在西南边陲。如今的这位霍姑娘，能文能武，性情直率，又对二哥痴心一片，一朝自己不在了，若是二哥能得她相伴，未尝不是好事。
　　然则田甜儿虽作如此想，心中有这个计较，她更知道白玉堂的脾气，性情刚烈，遇事黑白分明，绝不拖泥带水，他若不愿行之事，相强亦是无用。所以想着只要霍姑娘此心不改，自己必当想方设法助着她些，或是留她相伴身边，这样日后再劝二哥时，总还有个依凭的说辞。
　　正是因起了这个念头，田甜儿便只作不留心这二人的神态情形，只管捡着力战徐敞、大闹李公馆等热闹的大事来问。白玉堂再不喜多提这等事，难得甜儿有兴致，哪能不详细分说？三人这般聊了足有一个时辰，白玉堂恐她过于劳乏了，方才出来，若是爱听，下次再说不迟。
　　到得晚间，卢方、徐庆、蒋平，前来探视五弟妹，展昭也过来了，另有包夫人打发人来问候。甜儿言道他们不在这些日子，包夫人每每派人前来，嘘寒问暖，又或时常送些新鲜果品过来。白玉堂谢过了来人，又命白福预备酒宴，款待众人。席间谈起五弟妹这病来，白玉堂纵然不愿扫了几位兄长的兴，不曾多说，眉间隐隐的忧色却是任谁看得出来的。
　　只是遇上了这一类事，却非仅凭人力而能为之。卢方等人除去再尽心尽力帮忙搜寻名药古方之外，也仅有发下誓愿、定要捉拿花蝴蝶归案一事可作。然则花蝴蝶如今身在何处，无从知晓，却是空有心力而无从得施了。
　　包公这一番多给了众家护卫几日的假，当夜诸人在白府里宴饮，说一阵追缉花蝶之事，又讨论一回徐敞、李四虎等人可能逃往何方，至晚方散。白玉堂多年来的习惯，不论酷暑寒冬，除非在外奔波时多有不便，否则定当绝早起身练功。他第二日一早照常练功，一趟拳脚下来，又练兵刃，舒活开了筋骨，就觉四肢百骸，无不通透舒畅，就在这时，便听得隔壁院落一阵咳声，初始甚轻，听不分明，似是在极力忍耐，继而是珊瑚的声音：“小姐，你这……正好二爷也回来了，我去回禀，请个大夫来也好啊。”
　　甜儿像是有些着急，一时按压不住，又咳了两声，才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何况先前在宫中也没少找御医看过，你还想请谁来？莫要张扬，只照着我前日开出的方子，抓了药来，细细煎好了就是。”她声音极轻，若非清晨空旷，一早罕有人声，兼之两个院子挨得极近，白玉堂又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委实得不易分辨。然则愈是如此，白玉堂心知甜儿未免自己忧心，暗地里隐忍过去，心中愈是不自禁地难过。
　　一时前面安排了早饭，白福过来请用膳，白玉堂不欲令甜儿担忧，只作不知道，照常说笑而已。唯等到背了人时，悄悄地叮咛白福，命他多着意留神这京城中的名医，并捎信回金华给大爷，多寻天下名医并各类奇药，若能得用，不计价格。吩咐已毕，蒋平正好前来，欲同五弟一道去开封府，白玉堂自然相从。
　　兄弟二人到了府里，卢方、徐庆、展昭等人皆已到了。包公转述了圣上的意思，虽未曾责怪，然则花蝶此人为害不小，其逍遥法外一日，百姓则多受害一日。众人皆侠义之士，又都是曾与花蝴蝶、徐敞等人交过手的，知晓这些人等心狠手辣的做派，纵使大人不说，亦绝不会袖手旁观，纵容这等宵小为祸苍生，何况又是担了这份责任呢？为难之处唯在于以江湖之大，花蝶等人即便不说远赴他国，只消隐姓埋名在民间藏匿，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搜捕不易。
　　这一日过去，晚间回到寓所，用过酒饭，白福过来回事，说起已经给老家去了信，及着人出去打听名医等语。白玉堂听了，想起方才晚饭时见甜儿脸色还好，稍稍放下了心，正说让白福下去，回事厅外有人前来。他辨别足音，知道是霍莹莹，心说这倒是巧，昨日就想谢过了她，把话说开，只是一直未得空闲，她既来了，正好适得其便，遂对白福道：“行了，你下去吧。”白福答应着出门，霍莹莹随即进来。
　　“霍姑娘……”白玉堂甫一开口，却见霍莹莹满面欢欣，竟似是有些等不得了，急着开口道：“五爷，你先听我说，这次你是非得好好谢我不可了。”白玉堂剑眉微蹙：“怎么？”霍莹莹笑容中带了点神秘，然又实在藏不住：“我教里传来的消息，有了花蝴蝶的下落了！”
　　“什么？”白玉堂一悸，长身站起，随即意识到失态，旋又坐下，忙问：“消息可确实？”“确实无误。”霍莹莹正色道，“自从那次你去接田姐姐，说是路上和花蝶动了手，我就一直让教里的兄弟留心着。鸽子带回来的信上说，花蝶有个多年不见的本家叔叔在杭州府衙当差，前日突然追着一个年轻人在街上跑，叫嚷那年轻人是他侄子，竟在家里玷污他的女儿，做下了禽兽不如之事，还打死了他的老伴。那年轻人像是身手不错，为了脱身，不仅又杀了这老头，连带着还打死了衙门里的一个大班头，叫做龙渊的。”
　　白玉堂气得猛一击掌：“果真如此？”霍莹莹点头道：“晴天白日，道边非止一人，不少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泯灭人伦，害人全家，当街打死衙门班头——在杭州地界上可算是了不得的大案了。想来不出数日，开封府也必然接到下面传上来的邸报。”白玉堂想了一想，问道：“那老者有几个侄儿，当街杀人的可确认是花蝶无误？”霍莹莹道：“这个自然，我教中的消息，都是确凿无疑了传上来的，哪个敢随意敷衍我！”
　　听她如此说，白玉堂素知道大无量教的行径、手段，更无疑惑，当下站起身来：“既如此，霍姑娘，你可愿随我去开封府一趟，将这番话对包相爷当面讲述？”霍莹莹随即站起：“好，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走。”二人均是习武之人，说走就走，也不惊动家人，当下直接去了开封府。
　　包公正在夜读，听包兴进来回报，说是白护卫和一名女子一道求见，便知道有事，即令请二人进来。霍莹莹生长于西域，大胆泼辣，向不拘于中原礼法，见了包拯并不畏惧，听白玉堂简单代为介绍了，便一五一十道出得到的消息。包拯听得甚是专注，到得后来，越听眉头越是锁紧，等她说完，起身在书房里走了两趟，又问了几个问题，确信无误，便命包兴去请其他诸位护卫。包兴不知何事，只见大人满面严肃，慌忙去了。
　　卢方等人不知何事，见包兴去说，急忙跟着来了。进到书房，彼此见了面，包拯又请霍莹莹再把方才的话述说一遍。实则，当日在松江边上，卢方、蒋平、徐庆、展昭四人都是与霍莹莹见过面的，尤其蒋平，当时只求速速带了五弟进京，言语之间颇多挤兑不说，还对着她冷嘲热讽过。其后虽事过境迁，然则田甜儿总归是自家未过门的五弟妹，又是大家闺秀出身，不看僧面看佛面，轻易揭过了当日之事也就罢了。霍莹莹却不一样，白了蒋平一眼，又看看卢方、展昭，颇有些不情愿，好在看在白玉堂面上，又有包拯在眼前，不便出言嘲讽，总算是将事情又清清楚楚讲述了一遍。
　　徐庆脾气火爆，一听完，立刻道：“花蝴蝶这厮，简直禽兽不如！给我遇上，非撕了他不可！”展昭为人精细，劝道：“徐三哥切莫着急，听大人的吩咐。”卢方便道：“大人召我等前来，可是为了捉拿花蝴蝶一事？”
　　包公道：“正是。想那江永志，逃脱法网，死不悔改，竟又犯下这等伤天害理、泯灭人伦的罪行。若不从速捉拿归案，只怕为祸更巨。霍姑娘得到消息已是晚了一日，若再迟疑延缓，恐其又逃往他处去了。因此本府请诸位前来，是想事不宜迟，不如即刻上路，赶去杭州，追查那江永志的下落。”一行说，一行早已准备好路引等物，卢方兄弟四人连带着展昭、赵虎，依旧是前番赴平县的六人。
　　卢方等都是江湖人，晓行夜宿，乃至风餐露宿，皆属常事，自然毫无异议。唯有霍莹莹，原是想着与白玉堂一道去杭州的，自从听了在平县的诸般曲折经历，缉拿花蝶这等要事她便不想落下。只是在包拯面前，凭条路引没有她的份儿，又不好强争着来的，想了又想，她虽大胆，到底还是怕白玉堂不悦，并未多争。只是白玉堂匆忙起身上路，却也未及说请她不必委屈耽搁在京城等语了。
　　为怕花蝶再行逃窜，一行人日夜兼程，倏忽数日，已至杭州地界。进了城，先到太守衙门递交公事，又说起花蝴蝶在杭州犯的案来。提及此事，太守满面羞愧，说起正待派人到东京，将案卷上呈开封府。只因这短短的时日内，非但出现一家三口惨遭灭门、当街打死衙门班头的重案，连带着还有数名妇女在家中惨遭玷污杀害。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偏生衙门莫说是搜捕疑凶下落，连凶犯姓名亦无从得知，正闹得个焦头烂额。
　　白玉堂问起，在杭州地面上，可有什么士绅豪强，有可能给花蝶容身的。太守思考再三，只剩了摇头。后来与卢方、展昭等人商议，且不论这太守在当地做官，是否有所顾忌隐瞒，就说全然无私，只怕再遇上如花蝶、徐敞、李四虎一般的高手，普通衙役全然派不上用场，倒是多添妨碍。因此也未入住驿馆，只在太守衙门附近的东升客栈里包下一个院落，权作下榻并议事之用。
　　才到杭州的第二天，一清早，就听外面有人粗声喊道：“屋里有人吗？”蒋平忙出去一看，只见前面是昨日在衙门里见过的一名黑脸捕快，不知姓名，身后还带了两人。其中一人二旬左右年纪，一派英武，正是茉花村丁家的二侠丁兆蕙，不由得笑道：“哟，老二，你怎么来了？”随后一打量丁兆蕙身后那人，是个身材魁梧的长者，碧睛紫髯，一派英雄气概。蒋平一见之下，越看越奇：“这位是……”丁兆蕙正要介绍，蒋平忙摆手，“先莫说，容我且猜一猜。您可是滇北大侠，欧阳春？”
　　欧阳春一拱手：“不错，正是在下。朋友可是四义士蒋平？”蒋平满面笑容：“怎么就是这么对！看来，咱们这眼力还都不差。”丁兆蕙笑道：“蒋四哥，你该说说你们二位相貌清奇，这让外人假冒也难哪。”蒋平嘻嘻一笑，便把几人让到屋里。
　　白玉堂等人听到声音，此时也迎了出来。众英雄相见，丁兆蕙一一作了介绍。卢方道：“久仰欧阳大侠美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欧阳春连忙客气道：“哪里，哪里。五义弟兄威名远扬，在下神交已久，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实乃幸会。”卢方笑笑，又看了看展昭：“二位，一为北侠客，一为南侠客，南北二侠在此聚会，才称得上当之无愧的幸事。今日有缘得见，由在下做东，痛饮几杯，可好？”
　　欧阳春说道：“如此说来，老朽便不客气了。”蒋平在一旁凑趣：“够痛快！咱们江湖中人，豪爽乃是真本色！”说话间卢方取出银两，赵虎自告奋勇要去张罗，便接过了钱，走到前院，吩咐伙计预备上等酒席一桌，之后又离了店房，有意去买些当地特产回来。哪知才走了不多远，就听身旁有人叨咕：“哎呀！你说，要给人拜寿，带多少礼钱合适？空手去可不大好看呐。”
　　赵虎听这声音颇觉耳熟，急回头看，却是在平县遇上的那个老叫花。老叫□□与赵虎擦肩而过，却像是就不曾看到他，满口里嘀咕：“听说蝴蝶儿可去了。要那么着，猫定是也得去，猫要去了，鼠们更是落不下。这个热闹啊，就是花几个钱也值得看啊。”赵虎听到“蝴蝶”二字，立即便留上了心，又想起蒋平说过，这位老叫花实是世外高人，前番已然当面错过，此次定然不能再交臂失之，当下就喊了出来：“哎，老头！”
　　老叫花回头一看赵虎，呲牙一乐：“又是你啊！我说你，怎么老是跟着我老人家？从平县还跟到这里来了。”赵虎虽愣，倒是福至心灵说了一句：“咱们俩人啊，还不定谁跟着谁呢。老伙计，我问你，你刚才说的什么‘蝴蝶’，可是花蝴蝶吗？”“啊，是啊。”老叫花理直气壮地道。赵虎犹不放心，接着问：“那猫呢？”“御猫啊，怎么了？”老叫花白他一眼，说得理所当然。赵虎这时候也听不出什么好歹来了，只求来个确凿无疑，又问道：“鼠呢？”老叫花像是不耐烦了，摇晃着脑袋：“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是五鼠了！”
　　赵虎按下心头的喜意，赶紧抓住又问正题：“那你刚刚说的，是谁做寿？”“邓家堡的邓车，今日正逢六十大寿的正日子。连这都不知道，你这人当的什么差？”老叫花似是鄙夷赵虎无知，一行说着，一行继续向前走。赵虎不知不觉跟出老远，待到发觉，急得直说：“唉，你站下，咱俩好好聊聊。”老叫花更不耐烦：“没看我正忙着呢吗，没工夫跟你闲聊。”“就几句话。”赵虎正说着，就被老叫花堵了回来：“一句也不行，没得那工夫。”
　　赵虎急得楞劲儿上来：“你站不站下？再不站下我可抓你回去！”老叫花剜了他一眼：“护卫老爷好大的威风啊。”说罢迈开大步，行走如飞。赵虎虽然年轻力壮，竟是跟不上。等远远看着老叫花拐进一条小巷，赵虎急忙紧跑几步追上去，却哪里还有人影？
　　没奈何，赵虎只得从速折回店房，将方才之遇告知众人。卢方道：“像这样的高人，原该请了来的。”蒋平就爱和赵虎斗嘴，跟着道：“我的赵四爷哎，这位世外高人可是你两次遇上的，那你就是咱们开封府的第一福将啊。下回若再遇见了，什么也不消说，你先下跪……”赵虎一肚子气，顶了一句：“这我才是发昏呢。”蒋平笑道：“那可就把高人请来了啊！”
　　展昭道：“从赵四哥带来的消息上看，那位老者似是有意暗示，为我等指明方向。花蝴蝶当是去了邓家堡无疑。”白玉堂道：“既有了消息，咱们前去要人就是。”卢方摆手道：“虽说那位高人所言必是无误，然则我们手中尚没有真凭实据，还是稳妥些得好。”蒋平赞同道：“邓车在江湖上颇有盛名，北六省的绿林道上，其人稳坐第一把交椅，人称‘神手大圣’，武艺高强，据说单膀一晃就有五百斤的余力。又擅长打弹弓，五十步以内百发百中。”白玉堂反问道：“我自然知道邓车此人。只是说破了大天去，即便这些江湖传言是真，邓家堡就是龙潭虎穴，既然花蝴蝶落在了那里，我等难道就放过了不管不成？”
　　蒋平小眼睛一瞪：“小五哎，四哥几时说不去了？只是不能贸然前去，咱们还是应摸清了底细，令其不得抵赖，再去拿人，方为稳妥。”他们兄弟在这边正说着话，欧阳春突然道：“既然诸位今日有公事在身，正好老朽也另有些琐事，不如改日再来叨扰。”卢方忙道：“此处又无外人，欧阳侠客尽管坐，不妨的。”丁兆蕙也道：“欧阳兄，卢大哥说得对，这里都是自己人，您不是也正要……”话未说完，欧阳春拦下了：“丁二弟，展南侠和五义有公务要忙，我看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告辞。”说罢起身一拱手，扭身就走。
　　丁兆蕙与那个黑脸捕快，方才介绍名叫龙涛的，只得跟着告辞。
　　众人起身相送回来，蒋平方才道出计划，自告奋勇改装前去邓家堡一探，倘或就此拿到确凿消息，再行闯堡拿人自然便利得多。卢方不放心，着蒋平先改了装扮，给众人瞧瞧可行不可行。蒋平满口答应，钻到里屋，忙活了好一阵子，出来时已换了一个人。他这时扮成道人模样，身形更佝偻了些，又粘上几缕胡须，弄成山羊胡模样，还不知在右眼上扣了个什么东西，不知情的外人一看，恰似是少了一只眼睛，这般模样莫说是外人，就是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乍看去都几乎不敢相认。另外手挑白布招牌，肋下还夹着渔鼓简板。
　　赵虎凑过去把蒋平仔仔细细打量两个来回，一边点头一边嘀咕：“行，四爷，你是真不赖，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就是你那随身的兵器，搁哪儿啦？”蒋平嘻嘻一笑，指指渔鼓：“这不是？”赵虎接过去一掂量，比寻常渔鼓重了数倍，里面所藏自然就是蒋平的峨眉双刺了。
　　白玉堂心急追拿花蝴蝶，兼担心这位四哥，人虽聪明，却也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孤身打探消息固然是好，可花蝴蝶此人狡诈多端，其人正在邓家堡，万一被他瞧破了，只怕凶多吉少。可是蒋平一心拿定了这个主意，又叮咛道：“我先行一步打探，你们大家暂留店房，等我的消息。最迟天黑之前，我必然赶回。万一不回，那便是事有变故，多赖众位兄弟前去搭救了。”卢方听闻此说，忙叮嘱多加小心。
　　蒋平毫不在意，笑呵呵和众人暂辞，出了店房，向人打听清楚邓家堡的方位路途，径直而去。不多时赶到地方，只见邓家堡高搭牌楼，门口张灯结彩，车水马龙，时有宾客进出，热闹非凡。几名庄丁穿戴一新，立于门前迎接宾客。
　　蒋平四下看看地势情形，随即拿定主意，直接在堡外的道边摆上卦摊，恰好斜对着邓家堡的大门，将招牌一立，不大工夫便有人逐渐围了过来。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有邓家的庄丁过来，挤进人群来问道：“兀那道人，你是做什么的？”蒋平故意念念有词，：“算卦，算灵卦！贫道算卦、测字带圆梦！”一名庄丁“嘿”了一声：“算卦的？你能算什么？”
　　“贫道能算南山几只虎，北海几条龙，哪天下雨不下雨，哪里的水大没收成。赶考举子中不中，得中头名或二名，你家媳妇有身孕，得个男童或女童。”蒋平有意显摆，顺便拿着他们开涮，一口气念道。果然，来的两名庄丁满脸不信，方才没说话的那人开了口：“呵，你这道人倒会吹牛。既这么着，你就给我圆个梦吧。”“行啊，不过圆梦的规矩，可有三圆三不圆。”蒋平故弄玄虚道，“记头不记尾不圆，记尾不记头不圆，做梦不在半夜子时不圆。敢问阁下是哪样情形？”
　　果然，那庄丁听完一脸不屑：“你这规矩倒多！实话告诉你，我的梦有头有尾，醒来恰好半夜三更。你就给我算算，我梦见肥猪拱门，是个什么兆头？”说着冲同伴一使眼色。蒋平看在眼里，只做不知，掐指算了半天，突然道：“好梦！就凭这个梦，今日必当有人请你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