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朝颜花》北宫伯玉

4、青冥

　　宁兄安静的坐在墓碑前，面容平静，接下来，他要替她完成一个心愿，回她的故乡看看。

　　宁兄曾无数次的听她描述她的故乡——雪山。深处的宫殿，香炉里明明灭灭的烟，以及美得令人窒息的天空。她常说在草长莺飞的日子中感叹江南的天空，虽然漂亮，但不是她的。

　　他定了定神，在碑前起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离她这么近了，脑海中如电影播放的无数次明明灭灭的场景，在她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刻，早就支离破碎。

　　雪山仿佛没有了尽头，宁兄终究是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在闭眼前的一瞬，他依稀看到了恢宏的宫殿，是蜃楼么？

　　醒来的时候，一碗酥油茶放置在桌前，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温暖的帐篷之中，“这……是在哪里？”

　　男人略微思索了一下“我在打猎的时候，顺道把你救下来的。”他一抬头，宁兄才看清他的脸，男人面容英俊，虽然衣着朴素，似乎有一种掩盖不了的气质。

　　“这边，有宫殿么。”宁兄突兀的问题。

　　男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可是冈仁波齐宫。”

　　“应该……是吧。”

　　“冈仁波齐在这边人的话里是神灵之山，在梵语中的含义则是湿婆的天堂，每年很多朝圣者跪在宫殿之前祈祷，很是壮观的场面。”

　　宁兄听的不是很懂，“你能告诉我怎么去那里么？”

　　男人笑了起来，把打来的食物放在火堆的架子上。

　　“可以告诉我你的理由么。”

　　于是宁兄给他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书生的未婚妻被当地的小王爷抢了亲，书生一怒之下想杀小王爷，那下了毒酒的茶却被未婚妻饮下。至此，追悔无用。

　　男人答应明日领他去那冈仁波齐宫，并让他好好歇息，但这一晚上他睡得并不安稳，外头的风很大，应该一直在下着雪吧，他忽然觉着冷。

　　翌日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浅浅的日光照在雪上，很是漂亮。走了不多远，便遇见了一些朝圣者，他们以跪拜之礼缓缓前行。

　　“他们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男人平静地看着那些朝圣者，宁兄无法掩饰的震撼。“无论多远？”

　　“无论多远。”

　　当那恢弘的的宫殿出现在宁兄眼前的时候，他亦突然有了一种跪下来膜拜这一切的冲动。

　　“我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执着的回到这里了。”

　　他们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恰好可以看见从厚重的经幡后散出的明暗的烟。

　　天空忽然开始飘雪，一点一点落下来，然后消失不见。

　　宁兄忽然发现男人的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那是不可磨灭的印迹，只会随着□□的腐朽而消失。

　　男人淡然地笑，“这是我当年逃难留下来的。”他也说了一个故事，无非也是兄弟间争权夺利最后出逃的剧情，再无其他。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许久，男人才开口，“我叫月下。”

　　“我叫宁兄。”宁兄笑起来，知己难逢。

　　“她，是我杀的。小王爷并不喜欢她，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我只是想着，总会有一天都慢慢不见，即使从前那么亲密无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