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六章 星云碎片 ...
-
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床上,全身没有衣物,后背的伤被包扎过,烧已经退了。为什么我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在床上?都衣物不整?被单的黑色唤起我的所有意识,我已经身处奇琴伊查。
我以为我会醒来在囚牢呢,抓起床边的黑衣,穿上身还算合身。突然看到身边一个穿黑衣的女人吓我一跳!再定神看,竟是面镜子!那女人是我吗?如寥沙形容的那样,我是长高了,短短两个月我发育成了一个女人的初形。胸部、屁股、肩膀和髋部发展趋势良好,皮肤也变得白皙,甚至连脸部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头发更是以惊人的速度长到了腰际,不可思议。
和特奥城比起来,奇琴伊查是先进的,至少有镜子,我摸了那镜子,我的骨头痛,是金属的没错,也许和中国人一样,早期的镜子质地为青铜。
这间不会是帕卡尔的房间吧,要不就是海盗的房间,屋内琳琅满目地陈列了不同风格,不同地域的掠夺宝物。其中有个大漆木盒子分外让人亲切,像是中国古时富人家小姐的梳妆匣。刚想打开看,有双手摸到了我的脖子,屋里还有别人?此人走路悄无声息,让人没有半点察觉,如果想要我的命我已经死了。
“你脖子上的绿玉哪来的?”帕卡尔问道,和第一次在祭坛边见他时比起来,他瘦了很多,眼中的深情荡然无存,只剩下不可侵犯的威严。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外婆送我的?他一定觉得我在调戏他,马上让我身首异处。
“你的绿玉其实是吉仑才会佩带的东西,吉仑叫它作绿玉蛇身,你和吉仑又是什么关系呢?”他看着我的玉问。
沉默。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和我前几次看见你时不太一样。”他看着我的身体说。
沉默。
“知道我为什么不抓寥沙回来,而只抓你吗?”他捏起我的下颌问。
沉默。
“因为你脖子上这块绿玉蛇身!你是白吉仑派给我的礼物!”
他硬实的胳膊,一把搂过我,从脖子开始亲吻我。
如果他没有让我那几天在船上享受过动物一样的生活;每次收兵回来能看我一眼;在我浑身滚烫的时候能摸摸我的额头,我会很荣幸他亲吻我。现在我的身体里只剩下平静和复仇。
“我以为你爱我!”他停下来,吃惊地看着我。 “我在特奥城的时候被你注视得浑身着火!现在你终于在我怀里了,怎么跟块木头似的呢?因为我让你受了苦?你要知道战争永远在一切之上,战争没有结束,什么都免谈!而且……异族的女人是要丢进战士娼妓营的,我并没有那么做!”
他讲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帽子并不是全黑色的那顶,这顶新帽子上面添加了一块美丽斑纹的毛皮,天啊,我的阿昆!
“你连阿昆都没有放过,它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同时也是达达的啊!一只那么温顺的动物,你也下得了手,你这个魔鬼!”
我冲上去想撕咬他,结果还没碰到他,先被他反扣住手腕。“你如果肯心平气和地和我讲话,我可以考虑让你的手腕不像现在这么疼。”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淤青,我决定先识时务。我问“我的父亲还有寥沙呢?”
“老祭司正在荒野里被秃鹫叨食?这种可能性很大!”帕卡尔冷笑着,“寥沙一定回他的地下城了,他是不为了特奥城而战的,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会怎么被处置?”
“你刚才说我的绿玉是什么蛇身?吉仑又是什么?”
“你不知道?”帕卡尔把我抱到桌子上,仔细看着我的脸,像猫在观察捉来的老鼠,欣赏着老鼠高频率的心跳声,“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祭坛上复活了,这年头怪事不太多,吉仑们又失踪似的躲起来,你一定是吉仑派来的探子,你骗不了我。”
“感觉你很怕吉仑?她们是玛雅的神?”
“蚂蚁个神!我希望能活捉条吉仑炖汤喝,只有平民百姓觉得吉仑是神,她们能呼风唤雨,曾经人类是她们的奴隶,还用十三颗水晶头骨桎梏住愚蠢的人类国王,所以我要把十三颗头骨收集全,毁掉当初吉仑和人类的盟约。”
“特奥城的水晶头骨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
“你这个吉仑的探子,整不好你就是条吉仑,你千万别想着去给吉仑通风报信,你如果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扒光了你游街,然后生吞活剥!”
我苦笑,在蛮荒的世界自然是蛮荒地死去,我比那27个老师同学活得久多了。我说,“我不在乎,也不害怕,杀掉前把我喂饱,要煮了吃也悉听尊便。”
帕卡尔把脸挨近了我,嗅了嗅,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把我的大腿从黑衣服里扯出来,我反抗他的力道对于他的庞大身段来说跟抓痒一样;我也很想尖叫,不过尖叫声会让这种变态狂越发来瘾。
“小姑娘,你挺勇敢的,我发现你不是吉仑,充其量是吉仑的探子。而且你那么害怕,却不会像女人一样抽泣、呻吟、求救……”帕卡尔火一样的黑眸锁紧了我,“你根本不是达达的姐姐,在特奥城时寥沙那块冰坨子一定没碰过你吧?”帕卡尔这个时候笑了起来,很是慎人,“如果在玛雅还有男人能跟我一比高低的就是寥沙了,我们都是异族的后代,不过他能欣赏得了你的美吗?你在变,你不是人类,你现在的美很特别,而且你勇敢冷静得过分。”
门开了,有样东西蹭着门边懒洋洋地走了进来。阿昆!我扑上去,搂紧它。
“告诉我,寥沙是原因之一对吧?让你看我的眼睛失去光彩?寥沙和我的命运一样,不过我们一个是火一个是冰。”他停了一会又说:“我要去平息奇琴城长老们的怒火,他们要求我杀了你,我在想办法拖延。” 嘣!半尺厚的木门阻断一切。
我搂着阿昆将头埋进它的脖毛里,任泪水无声的流淌,我并不勇敢,我怕得要死,许久之后,身体终于不再颤抖。
他走了。他根本用不着跟我解释他去哪,干什么去,可是他这样做了,而且并没有杀我的阿昆,他也曾经说过要把我和寥沙一起杀掉,其实也并没有。这个雷声大,雨点小的黑瞳国王,可是我无法原谅他放任我在船上猪狗不如的那几天,我从来都是个小心眼。
---------------------------------------------------------------------
一个人被关着是很无聊的,没有音响,没有书,我开始翻帕卡尔的东西,没什么让人感兴趣的,刚才那个漆木匣子除了侧面的一个小孔,连条缝都没有。
桌子上有水、豆泥、熏鱼块,吃了两口,给了阿昆一些,感觉到阿昆眼神中的老迈,和颓废,只是它依旧温柔,我抱紧它,才觉得心里不那么空。
和特奥城一样,这的房间仍是石头结构。不同的是,屋内光线充足,因为房间的尽头有四个落地大窗,窗有两人高,没有半点遮拦,缓缓走到窗边,越接近窗口越觉得风大得不可思议,像跳伞前。果不其然,帕卡尔怎么会留给我四个逃生出口呢?这座石屋建在悬崖顶上,从窗边望出去,鸟在脚下成群飞,黑色的后背,红色的嘴,再前一步,粉身碎骨。及时缩回头,腿发软。
极目远眺,茂密的丛林中整齐地放置着神庙、殿宇、田地、球场等上百个建筑物,球场上好像正在举行比赛,有上千人在看,田里有人在耕种。可惜没有望远镜,看不清什么,只知道从书上见过玛雅人的球赛,一种和祭祀一样残忍的比赛:球洞比球大不了多少,位置很高,球只能用腰臀接触,球穿过高处的球洞得分,输方用来祭祀,所以我个人认为球赛纯粹是给最终的祭祀增添点娱乐性。似乎生活里除了祭祀还是祭祀,也许哪天我也像个跳蚤似的去参加球赛呢。
把这间蓝球场一样大的房间转了三圈,一无所获后,我发现一面墙有些怪,因为一块石头特别光,像是经常被触摸。有什么特别吗?我也摸一下?听到卡喳一声,像是什么机关被打开了,不会像陵墓一下,放出乱箭将我射成海胆吧?周围静静地,没有要发生任何惊天动地之举的预兆。我下意识的推了一下那墙,它便轻得像电动拉门一样闪开了。
眼前应该算是座桥吧。因为它那单薄的石拱连接着另一个石室,而桥下面和刚才看到的一样,有鸟在飞。桥只有一肩宽,没有扶手,风猛一些感觉那桥都在摇。对面的石室比这边小很多,半敞开式的,有一半是花园。突然听到阿昆警惕的低吼声,顺着它的目光,我想我看到了一条巨蛇的头,它的保护色让它和石头一个颜色,它灰青的眼睛冷漠地看着我,我眨了一下眼睛,它便不见了,我又眨了一下眼,还是没有了。
我对阿昆说:“是你先看见的吧,所以不是我眼花,它的鳞片细长而飞翘,有点像一条长了毛的大蛇对吧?天!羽蛇?”
阿昆轻蹭我的脚。
“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阿昆慢慢踱了过去。我也跟在它后面,半爬着移了过去。
如果在21世纪,这小石室的设施是个简陋的天文观测台,可是在一千多年前看见它们,只能让人目瞪口呆。类似工作台的地方摆了很多只长短不一的已经削好的炭笔,纸张很硬,像是树皮或是树叶,上面写满算式和大概是星图的东西,也有“脸”样的文字,可惜看不懂,有些面积大的纸上,绘着一些蛇,样貌和特奥城的羽蛇图腾有些像,可是更像是对着一条真蛇临摹的。一架望远镜,折射望远镜镜,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国家进口的?我很想讽刺一下我的眼睛,让我看到1668年牛顿老先生发明的折射望远镜提前一千年出现。凑近眼睛,望远镜里看到的是一缕缕精细而透亮的光,我想那是一颗恒星在爆炸后留下的残骸。这架望远镜上满是灰,看来它的主人很看重那颗恒星,让它固定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石室的外面是个小花圃,倒是一朵花没种,只有一种植物,大片的叶子像烟草。
“回去吧,阿昆,探索完毕。”我摸着阿昆的头,觉得帕卡尔一定不会高兴我涉足这里,再加上眼前的东西弄乱了我的时间感,一种无从解释的感觉,才让人分外不安,我想至少该回到我刚才过来的那间石室。
阿昆猫着小腰轻松回到悬崖的另一端,而我半爬着回去。
本想把这次行动弄得天衣无缝,可是过来的石门怎么也关不上,那光滑的石头轻摸、重摸都听不到卡喳一声。缩着脖子,等着帕卡尔回来吧。
傍晚,落日的余辉射进大石室,我吃光桌上所有的鱼;晚上,屋内连盏油灯都没有,吹进来的风越来越冷,一泄千里的月光,照得人毛骨悚然,我从桌边缩进床上,还是觉得冷,叫来阿昆,搂着,竟然打心里盼望帕卡尔快点回来。不知不觉,倚着阿昆柔软的肚子,睡着了。
一条如腰粗的大蛇,缓缓从窗边爬了进来,青灰的眼睛看着我,慢慢向我游近,它的身后,十三个水晶头骨在黑暗的空中排着方阵,吹着蛇笛,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帕卡尔――”
醒来时,一身冷汗,怀里没有了阿昆。有记忆以来一直在做同一个梦,丛林,没有尽头的奔跑,青灰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原来是蛇眼。
恶梦醒来周围还是那么黑,不过多了一个人。
“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在叫我?”帕卡尔在我的边上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希望自己单独睡!”我逞强道。
“我还没责怪你擅自进入我的秘室呢?如果再发生一次割了你的手,君无戏言!”
“长老们还是决定要杀掉我祭神吗?”
“我骗他们说你是条吉仑,如果我能和你有后代我的玛雅大帝的伟业会进展得更顺利。”
“我不希望成为第二个达达。” 我好困,迷糊地说着,“别碰我。”
“没有女人可以拒绝我的!你不怕冻死吗?高塔的后半夜很冷!”
“你还是让我冻-死-吧”我挪到床的尽头。
不一会,他从身后搂紧我,太冷太困,没有反抗,他的身上有股烟草味,让人平静的味道,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