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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错爱劫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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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的一天,妹妹的下葬日。
人群中,我又看到了帕卡尔,他看着达达的石棺,黑眼睛装满深情,令人心动。这眼神如果能看着我多好,我不禁遐想连篇。我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他的呢?是他骂我丑猴子的时候?唉,我现在的脑子里除了他的黑眼睛还有他的宽阔肩膀,真是要命的犯贱呢。感觉脸很烫,一撞上他无意间投来的目光就心跳加速。
“不可以爱上托尔特克人。”大祭司父亲警告我,他一定发现我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
“为什么?”我小声问。我其实又没想得到他的爱,我这副尊容实在让男人没胃口。
“我也警告过你妹妹。玛雅的十一个国王最早是亲兄弟,各自为政后,规定不能和异族通婚,只有奇琴伊查城邦,为了扩建城邦,吸纳财富,与托尔特克人通了婚,帕卡尔的母亲就是一个托尔特克人,他们都有大大的黑眼睛。这些年帕卡尔的战争表面上在争取土地的扩张,其实他在收集十一个国王手中的水晶头骨。”
“水晶头骨?”
“一共有十三颗,是神给人类的礼物,玛雅金星历元年,神降临玛雅跟人类部落领袖,也就是后来的十一个国王签定了一个盟约。神很聪明,剩下的两颗给了十一个兄弟的两个亲妹妹,却安排她们嫁给了异族,托尔特克和阿兹特克。就是说十三颗水晶头骨不会同时出现。传说十三颗水晶头骨同时出现的时候,会说出神的秘密,会打开通天的路。”
寥沙说没有神。老祭司父亲又把神的水晶头骨说得那么千真万确。老祭司接着说:“据我所知,他还差三颗都收集全了,而且算他倒霉自己跑来特奥城,国王的意思是不准备再让他活着回去了。”
我远远看了眼帕卡尔,他也正在看我,眼神有些吃惊。我不能马上消失,救人的目标太明显。急死我了。
终于仪式结束后我找到寥沙,不过,他正在收拾行装,“你要出远门?”我拉住他的手,“带我出城,我想去救帕卡尔。”
“特奥城和奇琴城的仗马上就要打响了,我的父王一向刚愎自用。可是我知道特奥城这次会一败涂地。”
“所以你就要走?特奥城不是你的家么?”
“其实,我也和帕卡尔差不多。我的母亲是个阿兹特克人,她们有微卷的头发,站立在风中像个精灵,父亲爱她,可是权位让父亲最终放弃了她,我很想回去母亲的族群,母亲说还不是时候。有玛雅政权在的一天,我不会继承上特奥城的王位。所以这一点你说错了,我要当国王也是阿兹特克族的国王,我从来没觉得特奥城是我的家,告诉你特奥城会一败涂地只是点醒你,你去救帕卡尔,特奥城会死更多的人。”
“死多少人我都不管,我只要他不死。 ”
“你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寥沙的声音沙哑着,“你一直那么无欲无求。”
“从祭坛边见到他的第一眼。”我红着脸,低下头,“寥沙,我对自身的一切根本无从解释,也许有一天能有机会告诉你,我来的那个世界和这里截然不同。我一直很困扰自己掉进了你们的时空,可是我一点不后悔认识你。一直以来,我是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可是现在我有了。我想我爱上了帕卡尔,从第一天在祭坛边见到他。”
寥沙的眼睛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不过也许是我看错了,他说:“危险总是戴着机会的面具来找你,记住我说的。”
“再危险也要去。”
“鲁鲁,你的样子变了,有人告诉你吗?你的样子在变得美丽,个子也高了很多,第一次见到你时感觉你已经停止生长,现在你像个女人。你要出城去给他报信吗?我要和你一起。”
“你的身份不比常人,我不想你有什么闪失。”我摸着他的卷发。
他发出“汽”的一声,打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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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沙领我从一口荒废的井里出了城,井里零碎地散落着祭祀后剩下的骸骨。我跟在寥沙的后面默默走着,我看着寥沙背影,可能是我对帕卡尔的第一眼占满了我整个视网膜,我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才视而不见,他身上还是那种干净的气味,瘦长精壮的骨骼,讳莫如深的想法。如果我的第一眼是寥沙呢,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城外,人迹罕至。石板路边,我们找了块阴凉地坐了下来。
“这是回奇琴伊查的必经之路,父王会命人在此路上埋伏,我们要在他们之前通知到帕卡尔,让他改走水路。不知道我父王知道我背叛他就算了,还有一个雨神也跟着一起造反会不会杀了全城的人解气!”寥沙顽皮地衔着草根。
有颗果子砸到我的头,一抬头在树上看到了帕卡尔。
“你们以为我一个国王真的会只身行走在另一个国家吗?”
他拿出一个海螺吹了一下,呼啦,从刚才寂静的丛林中奔出数百个人,周身漆黑,手拿弯刀。
“瞎操心了,我们。”我对边上寥沙说,结果发现寥沙已经被三个武士绑了起来,半趴在帕卡尔的脚边。
“看在是来给你报信的份上,放了她!”寥沙说。
“你们都是送到嘴边的猎物,咬住了谁还会松嘴?谁用你们俩通风报信?我们的探子一早告诉我老家伙要埋伏在路中袭击我。我已经忍了特奥城很久了,你们的宗教文化还停留在过去,思维固执僵化。去年乌斯马蒂尔老祭司奉特奥城国王之命表面上是宗教互访,其实是打探我们的虚实。这场战争迟早要打,你们这么迫不急待找死,我送你们一程。来人,将寥沙挑在旗尖,我们回特奥城,让前面的傻瓜等着回家捡尸首吧!”
和特奥城的工具不同,奇琴伊查人因为融入了托尔特克人的技术,他们的武器用金属做锋刃。寥沙是无辜的,挑在旗尖他的身躯哪里经不起?我及时扑到寥沙的身上,旗尖戳进了我的后背。
痛得快死过去的时候,我张嘴喊叫道:“我以神的名义,用你死去的爱过的人的血诅咒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王八蛋!”
我的诅咒至少让身穿黑衣的士兵退后了几步,我的穿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玛雅那个年代都是神。
“她才不是神,蚂蚁个神!祭祀用人祭无非是个幌子,只是要达达死,丑猴子活着!一帮特奥城下水!”帕卡尔对他的部下怒吼。
骂不够还有打,帕卡尔连头发一起抓起我的后襟,手法野蛮之极,和他近得脸对脸,他的黑瞳仁像口暴发的火山,瞳孔里泛起红光。接下来,又一个耳光扇得我牙龈破裂,倒在地上,没等我擦去嘴角的血,又被他抓起我的后襟,惠碧已经扯烂,里面的麻布抹胸宽大到我的身材一览无余,身上乱七八糟的首饰掉了一地,只剩下脖子上的玉。他很高大,我半悬在那,踢不着也够不着他。耳边寥沙在求我不要逞强。我仍将满口的血喷得帕卡尔满脸都是,然后肚子上挨了他重重一脚飞到老远,沉重着地,靠,骨头都要震碎了。
“我真想两个一起杀掉!”帕卡尔竟然这样说。
这个王八蛋居然下令灭口!我趴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寥沙,很懊悔,大家一起死了,我倒是烂命一条,可是寥沙的美人和当国王的梦想看来是毁我手里了。寥沙摇摇头,脸上竟有微笑。
随即听到一声很闷的号角声。我马上明白寥沙笑什么了,这个小鬼头一早就没真心想救帕卡尔。
从远处尘土飞扬和地动山摇的架势,就知道帕卡尔的百余人队伍太微弱。他似乎也注意到,给了一个手势,所有人都遁入丛林。只是没想到的是,他没带走寥沙,而是让两个黑衣人架起我,并封上了我的嘴。
“鲁鲁――”寥沙被绑得严严实实倒在路中间,动弹不得,只能喊着我的名字,喊着,直到我听不到。
这帮人奔跑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已经越过丛林,到了派兴运河边。这条大运河是特奥城与外界的主要物资与贸易栈道。架在空中的我,心慌地看着河面上漂浮着的特奥城镇守此河的士兵,河面上停了八条船,黑色的船,站满奇琴伊查的士兵。看来双方都有先下手,看谁棋高一招了。
与帕卡尔一起,我被带上了艘指挥船,退到河的下游,方便指挥也方便最先离开。永远都是坐江山的比打江山的吃香,亘古不变。
我被丢在甲板上,便无人问津。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会有人把食物摆在我的头边,我不得不像个动物似的吃喝,尊严扫地。帕卡尔有时候从我身边经过,连看也不会看我一眼。我他妈哪来的感情给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寥沙现在一定得救了,可是特奥城呢?我都能想像得出攻下城池后,帕卡尔在亡灵大道上检阅战利品时的狂妄表情。为了救他一条命,结果使整个特奥城的居民陷入这种悲惨境地,感情会让一个人变得像我一样愚蠢。而像个动物一样吃吃喝喝这几天,我对帕卡尔天真的爱恋全部消失殆尽。我发誓,如果他饶我不死,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三天后,奇琴伊查的士兵开始了他们的返航。从伤亡上看,他们损失不重,毕竟他们的武器先进;从他们每天收兵后不饮酒不狂欢来看他们纪律严格,战斗力旺盛。应该是打胜了,可是为什么不进城检阅呢?不是我对特奥城没有信心,就像帕卡尔说的,特奥城太老了,无论是防卫作战还是政权体制已经到了腐朽的边缘,特别是连年的大庆祭祀,已经是民不聊生,不用外界的进攻自己不出十年也会土崩瓦解。
船行出了特奥城境内,有人解开了我的捆绑,从祭祀那天法器割开我的胸膛,到大前天旗尖挑开我的后背,我的身上真是已经没几处好肉。不同的是,后背伤没有处理,估计一直在发炎中,感觉自己在高烧,浑身滚烫,头痛欲裂,对甲板上的猪食真是没有半点食欲。
六月的天空,月朗星稀,巨蛇座大大地占满整个天空,飞在苍穹之上,俯瞰尘世一定如父亲形容得那样无忧无虑。突然胸口有隐隐的痛,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来这个世界三个月,失去所有亲人。
船在东行,天快泛白时,我终于闭上眼睛。从陌生到更陌生,一切变得更加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