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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暗香笼月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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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手,黄籘酒,身若无骨,形如飘柳。
凤头钗,绫箩衫,眉如烟扫,笑有暗香。
若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呆住了。
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不是极漂亮,但那一举手一投足间的风情却能让她身边的每个人都从骨子里猛地一酥。
“呵呵……”那女子侧头浅笑,眉目顾盼间风情流转,让若水生生打了一个冷噤。
“娘娘怎么不说话?”
那女子问,一副懒散的娇嗔模样。声音不是很委婉,甚至还渗着些许的沙哑,但听在旁人耳中,却仿佛一道温润的泉,缓缓流过心底。
“啊?”若水茫然,转了转头后,总算将视线集中在面前那个窈矫女子身上。
那女子闻言又是一阵笑,声音玉罄似的,动听之极!
“娘娘您别这么拘谨呵,大家都是女人,说起来,我还该怕你呢。”一边口中说着害怕的话,她一边神态自若地举手抚了抚发髻。
这宫女的发型真难看,她想。
接着,她竟一撒手,抽出定发的簪子,任由一头青丝散下。
似黑瀑一般,在阳光下泛着深蓝色的光泽,挥洒洒散落下,带着一股香风,一丝一丝,汇成一屏墨玉垂在那女子的臀间。
“舒服多了,”她说,伸展一下身子,然后露齿一笑:“对啦,娘娘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眉月,大多时候,人们都叫我月娘。”
眉月……月娘……
若水脑袋里转着这两个名字,还是有点懵。
她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不算漂亮,穿着打扮也只是一般的宫女模样,刚刚绿盈才领她进来的时候,她平凡得就如同殿外扫落叶的嬷嬷一般。
但是,就在绿盈走出房间后的一瞬间,那女子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突然容光焕发,突然风情万种。
仿佛离椟的璀璨珍宝,浮动一阵暗香,瞬间吸引住周围所有的视线!
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却娉娉婷婷,顾盼生姿!
“月、月娘……”吞吞吐吐地,若水咽了咽口水,说:“宁王殿下按排你来,有什么打算呢?”
“颀爷的安排很简单,”月娘笑了,道:“就是让我……教教你,怎么当一个——女人!”
颀爷?若水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宁王,这女人忒是大胆,敢那么称呼宁王殿下,想来她和宁王关系必定不一般吧。
不过,她说要教自己当个女人……难道宁王觉得自己不是个女人吗?
若水又呆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发呆的次数特别的多。
一大早,几个太监将她从那只住了两个晚上的陌生偏殿中请了出来,换了一个据说是生辰八字与王上配得更好的新封美人住进去。
然后,回到栖霞殿,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绿盈就带了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进来,说是内司殿新派过来帮忙的两个人手。
刚刚被升为栖霞殿总管事的绿盈可高兴了,栖霞殿里已经有两年没进过新人了,平时的打扫维护大都落在她的头上,现在来这两个人,她不知道会轻松多少。
但若水却笑不起来。因为她发现,那两个人,一个是当初跟在江颀身边的太监小圆子,另一个就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月娘,据说这月娘是她现在的近身随侍,将接替升了管事的绿盈做些凌妃身边的琐碎事。
若水不知道江颀是怎么做的,竟然能那么快的就将这两人弄到了自己的宫里。而且眼前这个女子,明显不是宫里的人,江颀却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送了进来!
可怕!
想到这,若水竟有种微微出了冷汗的感觉,她一阵地后怕。
昨天自己竟然差点就拒绝了那人的提议!
还好最后她想到要是真拒绝了宁王的提议,就算不死在祭典之上,之后宁王是绝对不会放过听了他那番话语的她,就算当面宁王不说什么,以后估计她还是难以抽身吧。
树上宁王这么个敌人,只怕若水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可能是生少死多。
长公主早就教过她:其他的别管那么多,先把命保住要紧,有了命,一切才有希望!
所以若水才会最后突然改变立场。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选择与那么强势的人合作,究竟是走对了还是错了……
“娘娘!”
见若水又有些神飞天外,月娘提高了音量,试图将面前又在发呆的女子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真是的,她想,打从自己进来,面前这位凌妃娘娘都不知道发了多少次呆。真不知道颀爷怎么会要自己来调教这么个木头。
不过……这样才更有挑战不是吗。
一想到自己若是能将眼前的木头变成尤物,月娘心底忍不住一阵兴奋。
“娘娘,咱们也不耽搁时间了,我给您说说吧。”
说着,月娘从随身的一个包裹里取出了几个小册子。
“我们现在要忙的事情可多了呢,学走路,学说话,学坐学站……嗯,一会我得先开个菜单,以后您的膳食得完全按单子上的安排;还有穿的、用的、洗的、涮的,都得跟上配套;乐律书画也不能忘……啊,我得先出去看看您这宫殿有些什么东西,要是缺点什么好让颀爷送来……”
她一边近乎自言自语地碎碎叨叨,一边从那堆小册子中选了两本放在若水的手边,“这些您先拿着,以后无聊时就看看,反正我们日后也要学……您现在就当预习……省得到时候大惊小怪……”
疑惑地接过那册子,若水随手翻开,然后“啊”地大叫一声忙不迭地将那册子扔在地上。
她脸红耳赤的不停甩手,那模样仿佛刚才拿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月娘大笑出声,停下正要往外走的脚步。转头,她施施然侧蹲下身,将册子拣了起来。
“娘娘你干什么,怕吗?”她说,一边将一本翻开的册子举到若水面前。
若水连忙闭上眼睛猛侧开脸,双颊禁不住绯红,手指也不由紧扣住身下的椅凳。
“不就是春宫图吗?男女合欢,天经地义。娘娘别所说您没和王上做过这样的事情……”说到这,月娘挑了挑眉毛,那神色间的暧昧不言而喻:
“颀爷将我从崇城找来,就是要我帮您变个样。您也在宫里不少日子了,应该明白龙床上学问大了。真想获君宠沐君恩,那可不是两脚一开的事情……”
两脚一开!
若水猛地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眼前这优雅明艳的女子竟会说出那么低俗的话语。
她后悔了,她不该答应宁王的合作。
不就是一死吗?再怎么也比眼下的尴尬窘迫要好!
“娘娘这眼神……是看不起月娘吗?”月娘是个聪明人,只瞥了若水一眼,便将她心里的种种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或者您认为我的话语玷污了您?”
“你……你……”结巴着,若水涨红了脸,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怎能说出这勾栏俗语!”
“勾栏?”月娘一笑,转身坐在若水的对面,丝毫没有一个宫女面对妃子该有的局促,“娘娘看不起勾栏中人吗?只听一句话便污糟了您的耳朵?那可对不住,月娘我就是勾栏出身!娘娘再不喜欢,只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您都得跟我这污糟之人朝夕相处!”
勾、栏、出、身!
宁王江颀竟然派了一个妓户中人来……
若水如遭雷噬,脸色突地一下子潮红,然后惨白!
“你走!”她对月娘说,陡然拔高的声线有些尖锐。
她指着大门,眯住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告诉你那主子,就算是死,我凌若水也不接受他这样的侮辱!”
月娘一愣,盯着若水微颤着指向自己的手指看了半晌。
然后她笑开。
若风拂柳,花枝乱颤!
“娘娘的手……”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月娘直起身来,“长得还真是好看。”
一边说,她一边凑近到若水还高举着指向自己的手指旁。
围着转了一圈,月娘口中啧啧有声,饶有兴致,“修长而不枝蔓,白润而不肉凝,骨节和指甲的形状也算上乘。看起来娘娘有双好手呢,以后我们的可以多修些手上功夫。”
“你、你……”若水气白了脸,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绿盈,绿盈!”
她高声呼叫着自己的内侍主管事,想要绿盈来将眼前这猥亵女子赶走。
“娘娘别叫了,绿姑娘不是带着小圆子公公去了后殿吗?一时半会回不来。”月娘转身,坐回若水对面的位置,抿嘴一笑,道:“看把您给吓得。你觉得我月娘出身勾栏埋汰了您吗?呵呵,大家都是人,都是女人,谁又比谁高尚到哪里去?我们姐妹,靠伺候男人过活;娘娘们呢,何尝不也是靠伺候男人过活?话说起来,起码我们有一群男人围着转,娘娘们呢?就一个男人,还得跟别人抢。多遭罪啊!”
“你……你……”若水惊吓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啦。
多么可怕的言论,多么大胆的行径!
月娘的种种论调对若水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
过度的惊讶甚至让她一时失去了言语。
她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月娘,仿佛用眼神就能把那讨厌的女子变不见。
“娘娘,您的处境,颀爷也大致和我说过。我知道,您是自持身份,不屑于我们这些低贱女子。可是,您别忘了,您现在身在哪里?您要做什么?抬着高高的架子您就能过好日子吗?”微眯着眼睛,月娘脸上挂着鬼魅般的笑颜,左手手指轻绕着她垂下的发丝,右手则随性拿起茶几上一个精致的瓷杯。
“天下的杯子,都是陶土塑、烈火烧,但是有的就光洁高贵,出入厅堂,价值连城;有的,就粗俗不堪,只能放在路边凉棚里盛那一文钱三碗的凉茶。同是杯子,却不同命。娘娘,您能怪那杯子吗?你能怪那盛大碗茶的杯子,怪它们为什么要生在那烧劣等瓷器的窑里?为什么不去盛些极品铁观音?呵呵,那些杯子又何尝不想装些好茶,谁会愿意天生低贱。不过命道不同,机遇不同,但杯子总还都是杯子。”
讲到这,月娘吸了一口气,瞥了若水一眼,看她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便又接着说:“月娘从来不会看不起做我们这行营生的姑娘,大家不过是在求生存而已,要是能选择,又有谁愿意进那依红傍绿之地?可既然命运已经是这样了,再去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不如看清形势,拼命让自己过得好些、如意些罢!”
“本宫不想听这些!”若水突然打断了月娘的感慨,她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来,有些烦躁地以手扇了扇风,她深深吸气,总算稳定了些情绪。
什么杯子啊茶叶啊,现在月娘说这些干什么?若水有些心烦,不愿去深思月娘的言下之意。
“你走吧,回去禀告宁王爷,就说本宫无能,受不了月娘你的高论,怕是要有负王爷的委托了。”若水正色,对月娘说了这段话。
闻言的月娘脸色微变。凌妃这话,仿佛是在变相地告诉江颀,她不跟他干了!
这可怎么成,颀爷好不容易给个任务,可不能办砸在自己手里,月娘想着,稍微坐正了一下身子。
“娘娘息怒。您莫要生气,月娘是个粗俗之人,很多话说得不得体,有得罪的地方,您可得多包涵。其实……月娘的意思很简单,只是想告诉娘娘,不要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我们的行当或许低贱,但我们姐妹们的人却是堂堂正正的!”
说到这里,月娘敛了方才的嬉笑神气,面色郁郁地叹了口气,继续把玩着手上的瓷碗,幽幽地道:“女人,都是可怜的。不瞒娘娘,月娘乃是崇城最大的茶阁主,手下的姑娘,全是些病了、老了、丑了,被妓楼赶出来的苦命人。她们命运多舛,但个个的心都是干净的,我带着她们重新找了条活路,就算以前的日子不怎么光彩,但也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低贱多少。”
月娘说着,那突然转低的语调,再配上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让周遭看着她的人都忍不住心里一震。女人都是有同情心的,尤其是没有经历世事洗礼的小女孩。
若水乍一听月娘的叙述,刚才心头还熊熊澎湃着的怒火马上就减了几分。心里的羞恼还在,但看她月娘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许怜悯。
月娘心底微微一笑,脸上却是愁云散布。
“我们一群弱女子,在边关之地想干干净净求生存有多难,那就不说了。全得颀爷好心照顾,我们这群可怜人才有了残喘之息。这次得颀爷所托,来帮他一个忙,我是诚惶诚恐生怕做不好。谁知道刚一来,就惹了娘娘生气……”
说到这,月娘的眼睛竟然莹莹有了湿意!一边轻轻抽吸着鼻翼,她一边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条素白丝绢,柔柔拭了拭眼角。
“那个……我不是……生气……”
沉不下气的若水忍不住开口,面上净是不忍,她这会也不自称什么“本宫”摆贵妃架子了。
“娘娘好心,也别宽慰月娘了。月娘知道,是自己这张嘴不争气,习惯了俗言秽语,形骸放浪不识规矩,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收敛,冒犯娘娘,让您为难了。”说着,月娘竟然开始掌掴起自己的嘴来,不是轻轻的碰触,而是起落有声的狠抽!
“诶!你别呀!”若水急了,也顾不得自持身份,连忙冲到月娘面前,拉下她的手,匆匆地道:“我没怪你,真的,刚才只是我们几句话没说清楚而已……再说,我不是害羞吗?真的,我不是怪罪你,更没有生气。”
“真的?”月娘停了手,双眼还漾着水光,一副小鹿模样。她望着若水,脸上表情有些怯怯地,“您不是嫌弃月娘、讨厌月娘?”
若水忙不迭地摇头。
“刚才一见你的风姿,我都呆了,哪里会嫌弃、讨厌你!只是……你刚刚说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我一时间哪里能受得了。”
“唉……”再长叹一口气,月娘满脸真诚地望着若水,道:“娘娘您真是好人!王上要是错过了您,真是他的损失!”
若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脸色闻言又是微微泛红。
“其实娘娘您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女人的一生能有多长?最美好的时间又能有多长?看看您……”
说着,月娘起身,将若水推到屋角的铜镜前,指着镜中那窈窕清秀的身影说:“看看您这腰线、这身姿、这容貌……娘娘,现在您是朵正初始吐蕊的花骨朵儿,您怎么忍心将这风情埋葬在孤殿偏厅无人赏识?颀爷要月娘来帮您,他告诉月娘,说您是个好人,也是个可怜人,背井离乡远嫁到这寂寞宫廷,您又善良不喜与人争斗,少不了会被些不长眼的奴才欺负。这么长久下去,只怕您在这宫闱中会……”
说到这,月娘顿下了话语,只是无比怜惜地看了若水一眼。
只那一眼,却仿佛含了万语千言,看得若水心里猛地一惊。
会吗?要是自己不争会怎么样呢?
会寂寞还是……会死?
若水打了一个冷噤。
“不,不会的,”若水摇了摇头,好象这么做就能把方才的不祥念头扔掉一般,“幽静偏殿也有幽静的好,在后宫,也不见得都要争抢拼夺才能活下去。我只要安分守礼,也不会有谁会太过为难我。”
若水轻声道,也不知道是在说服月娘,还是在说服自己。
“我的娘娘啊,您还真是天真。”月娘抿嘴微微一笑,理了理衣襟,而后用看小孩的眼神看着若水,说:“您是什么身份?凌贵妃!晋王四妃之一,就这身份,您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您。再加上现在晋王无嗣,宫廷里的暗流激涌着呢,您又怎么能置身事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主动去找一线生机。您看看您这宫殿冷清成什么样子,估计以前人手是不少的吧,现在都哪去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宫里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真把您身边的人一个个全抽干净,剩您一人孤守在冷宫里,您会喜欢那样的幽静偏殿吗?”
若水没有说话,只是轻咬下唇,眼神恍惚了一下。
身边的人一个个全抽干净?
若水心底一颤。
一个若大的宫殿,除了自己别无他人……不,或许还会有两个耳聋眼花的老妈子……
会寂寞死吧。她想着,心里不寒而栗。
看了看若水的神色,月娘知道自己该趁热打铁了。
“人生韶华不过转瞬,您想想您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想要留下的东西;您再想想,您有没有为了您想要的东西努力过?月娘想要堂堂正正做人,月娘就带了一伙姐妹们不怕苦难地开茶阁,为了那茶阁,为了姐妹们有口干净饭吃,月娘赔笑求人不是一次两次。娘娘呢,您有没有为您想要做的事,或者想要保护的东西努力过?”
想要做的?想要保护的?
若水一阵恍惚。
她有什么想要做的?
她挺满足于现在生活,清净惬意,不愁吃穿,有点小问题还有绿盈帮忙解决。多好呀,曾经一度,若水还以为自己会这么过完一生。
要不是为了保命,她绝对不会沾上宁王的边。
可是现在既然已经沾上了……
若水突然想起自己离开云国前一个晚上,长公主对自己说的话:保护好自己,不让别人看低了大云国去的人,别丢了长公主的脸。
对呀,她怎么把长公主的这句话忘记了。
“本宫只是……不想别人看低本宫罢……”犹豫了下,若水说,一边乜斜着悄悄看了月娘一眼。
“你有这心就好!”月娘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笑意更盛。
可算让这榆木脑袋开了丝缝,看来宁王给的任务应该能成。她想着,一边亲热地拉起了若水的手,说:“别说什么想不想争、要不要争,您现在这处境,是由不得您不争!您现在或许不喜欢颀爷的安排,可凌妃娘娘您已经选择了与宁王合作!您现在就没有了回头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您也就别去埋怨什么。尽力把所有情况往有利的方向扭转才是您要做的。我知道您是有些不习惯,更有些不甘心这么被人摆布着,但您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您真能宫中得势,或许……您就可以摆脱颀爷的控制?”
“啊!”若水瞪着眼,忍不住一声惊呼。
“你……你在说些什么?”若水猛地转头,盯着月娘,惊讶之极。
月娘说既然选择了与宁王合作。
月娘还说可以摆脱宁王的控制。
她竟然知道自己和宁王的交易!
若水心里一阵发虚,忍不住的一阵心虚!
这个连绿盈都不知道的交易眼前的女子竟然知道,而且看来她还知情不少。
若水与宁王那天达成的协议其实很简单,宁王只是想在后宫埋根线,若水也只是想保住一条命。江颀说他不用若水为他做任何事情,只要她能对有关宁王的事情留留心,同时江颀还会用自己的势力网让若水在后宫中站稳脚。
情形看起来简单,说起来是双赢,但若水很明白自己从那一刻起就成了宁王手里一颗棋。
不过,现在,眼前这女人竟告诉自己,以后能摆脱宁王,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只要有了王上的恩宠……
这一切可能吗?
咽了咽喉头,若水觉得口中有些发干。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她问月娘,声音比刚刚那句平稳了很多。
“该知道的,月娘清清楚楚;不该知道的,月娘一概不明了。”月娘笑了,那笑容中有些说不出的意味,“颀爷要月娘来帮着娘娘,那是他看得起月娘,我只管尽力把自己的差事做好便是。您放心,刚刚我说的所有的话,出了这门,我就会全部忘记。唉,其实本来有些话的确不该我来说的,但是,也算是有缘吧,一见娘娘,月娘就觉得亲切,总觉得您也是个可怜女人,就会不自觉地为您着想。娘娘,这尘世种种月娘经历也算多了,您就信月娘一回,行吗?”
信她?
怎么信?跟着她习那些□□之术?
若水想着,耳根又开始泛红。
月娘呵呵一笑,她猜到若水在想什么了。
“娘娘,后宫里承圣恩,说白了,不就是闺房之事吗?您自己想想,是不是。方才我给您看的东西,不过是些前人经验,你大可不必抗拒、害羞,您是为了王上而习,又有什么不对?不信您去宫中其他娘娘的殿里寻寻,看谁的殿里不能找出几本来。大家都是闷着呢,只不过我把话说在明上,您脸皮薄,害羞是难免,也怪月娘我不会说话。其实呀,那些东西只是我给您看的玩儿,咱们真正要学的是举止言行,是如何让您风情展露,您大可不必脸红。您要真能得圣心恩宠,能让王上开心解忧,也算尽了做妃子的本分,于人于己都是好事。要是运气好,能有个龙嗣凤女的,那您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多开心呢。到那会,还有谁会看低您呀……”
月娘说到这,停住了。她知道这一下子自己说了太多,也太过直白,得让眼前的贵妃娘娘消化一下。
而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若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快跳。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但是,她知道,自己对月娘的拒绝,不再像以前那么坚决了。
月娘说的话,很有说服力,也很实诚,最重要的是,很现实。
仔细想想,要是拒绝宁王的安排的话……若水心里苦笑了一下,现在的自己有拒绝的权利吗?说些气话也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咬了咬牙,若水摇头叹息。
她心底有些什么东西,慢慢地,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