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情人》附耳来

5、萌动

　　“从各项数据来说，你的状况可以确诊是肝硬化初期，希望你能注意身体，积极配合我们治疗。吴先生，毕竟你还有孩子，林晓的事情还是希望你不要太过悲痛。”
　　他当然不会太过伤心，而且还会非常配合的服药，因为他还要守着生晓长大。虽然这个生命在刚降临的时候，是被算计的，但既然已经存在了，那么他作为人父，自然有抚养他长大的义务。
　　纪闵很是担心的看着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对于吴开源来说，这样乏味的日子，也不过是一天挨过一天而已，老天有此好意，给了一次助攻，当然是好事。按时吃药，作息规律，严禁烟酒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唯独要他保持心情愉悦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拿了纪闵开出的药，吴开源平静的道了谢，离开了医院。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朱韬的话语。其实他早该猜到是这样的理由，那样爱着他的林晓，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改变。
　　可是那时候他太伤心，早已失去理智，才会被他三言两语动摇。毕竟是他筹谋已久的生活，全无防备的成为空想，与他来说是太大的打击，以至于没有仔细思考其中关键，就做了糊涂的判断。
　　这也是林晓实在太过了解他的性格。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明白，一开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林晓对他的抗拒。他一定是早就想到会有那么一天，所以不希望有开始，可是没想到情不自禁，事情的发展永远超过他们的预料。
　　不过哪怕如此，他也不曾后悔过。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也不后悔那三年的幸福时光。
　　“他一开始不肯见你，是因为你已经结婚了，不希望你们再有瓜葛，破坏你的生活。他说你就应该过正常日子，不要陪他走这条路。林晓当年去GAY吧工作，并不是出卖□□，只不过是做调酒师。他长得好，性格又不错，在那里收的小费高。当初他不和你解释这件事，是因为他宁愿误会，这样就能对他死心。”
　　吴开源的脑海里反复回想朱韬说的那些过去，关于林晓的点点滴滴，好像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并不真实。
　　如果他选择遗忘，那么他以后的人生仍然会在现在的轨道上继续走下去，当初的纠结和痛苦在岁月洗练中不见痕迹，犹如从未发生。
　　不管他的人生有多少遗憾和悔恨，都已经无可挽回。从结婚那天起，他就打算行尸走肉的活到生命终结的那天。他本不是为情而生的人，从小到大都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最后竟为一个男人心死。他真是他的劫数。
　　“爱是自上而下由心疼产生的欲望。始于心疼，止于心疼。”
　　这是很久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话，也许他注定要为他疼一生。为什么相爱要如此痛苦，只因为他们错了性别吗？
　　可是在爱情面前，一切都不是错。那么多年他没想明白的道理，现在也不愿意想明白。
　　天已经快黑了，现在生晓应该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吧，但是他忽然不想回到那个家。公司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都被他按掉了。他知道这样很不负责，可是今天确实不愿意谈任何共事。早上本来就已经请过假了，可总会出各种岔子。
　　想到这里，他决定接受人事部之前的提议，再招几个人进来。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现在一瞬间没了动力，连工作也提不起兴致。
　　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情绪也只有在今天被允许，明天开始他还是那个工作狂人。
　　想到办公室里永远争斗不休的琐事，就让他莫名的感到厌烦。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把所有人的心思看在眼里，却不会主动伤害算计别人，也会布下层层密网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这是属于他的自我保护。
　　日子久了，也就没有什么人和他去斗。有时候冷漠的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怕，但他总愿意去帮助那些新人。因为他们让他想起过去的自己，年轻肤浅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等你什么都懂的时候就不再拥有快乐的权利。
　　又或者每一个年龄都有自己的沧桑，这样想起来，也许说起来每一个阶段的体验都是新奇的。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不那么颓废，只是觉得活着毫无意义。
　　妻子打了电话来，催他回去吃饭，可是他忽然觉得家和公司都是很陌生的地方，甚至于这个世界都和他没有什么关联。
　　想到李潇，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愧疚的。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对不起她的。
　　那么多年来，不曾辜负都只是在表面上的。偶尔的应酬也会有人介绍一些女人给他，他其实并非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感觉没有任何意义。
　　好像情爱的事情，真的只能有一个特别的存在，余下的都随意即可。
　　可是到了现在他连兴趣都没有了，何来随意呢？所以公司里的大家都当他是正人君子，而这样的标签就像在嘲笑着他。
　　有时候宁愿自己解决也不去找妻子，这就是正人君子吗？也许这是一个太好当的名词吧，反正这辈子他是带上了好人的标签。
　　不知道如果有人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会不会又给他带上变态的标签，反正世人都是如此可笑，总会非议与大家不一样的存在。
　　这样乱想的时候，他发现走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反正随时能打车也就不需要太在意了。
　　他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来了一辆车，把他送上西天，是不是也就解脱了。
　　无论走到哪里，四周都很吵嚷，看上去又静悄悄的，怎么也没办法让他的心染上半分喧闹。
　　走了大半天，他才感觉有些累了。生病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告诉家里，好好的治疗如果能好久好，不能也应该不会太严重。
　　他开始在想，如果那时候他没有放弃林晓，现在会是怎样的结局。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苦苦祈祷林晓幸福，这个唯一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他想要控诉，但又不知去质问那个神明？
　　现在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抚养生晓长大成人，这样就算完成了作为人父的任务。
　　其实他感觉已经活了太久，非常的疲惫，可是他找不到停下来的理由。
　　爱情本就不是生活中的全部，可是当一个人为感情掏空了灵魂，他的生命本就没剩下太多其他的东西可以燃烧。
　　以前不能理解那些为情而死的人，现在他开始懂了。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有自己的目的，为了理由，为了爱情，都是一样的。有目标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怎样的理由，所有的判断都是不成立的。
　　因为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人生是否值得，这些只有你自己知道罢了。
　　到了晚上九点，他还是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的去了那个叫迷蓝的酒吧。他只想去看看那个人在过的地方，就好像他们又能在那里再次重逢一般。

　　司机见他要去的是迷蓝，不由得眼神古怪的打量着他。
　　如果在平时，吴开源必定会躲闪的回避目光，又或者面无表情的沈默相对。现在他全然不在意，反而大放开口，问起了司机：“师傅，你以前有载过人去迷蓝吗？”
　　“当然有啊，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开放，在门口就敢亲亲我我。他们打扮得可潮了，一眼就看出是这道上的。不过也有像你这样的，外表压根看不出来。”司机见客人和气，并也不拘谨，打开话匣子唠嗑，并不像刚才那么客气。
　　“是吗？那照你的说法，我看着这么不像道上人？”对于自己被默认归类，吴开源并没有反驳，好奇的问。
　　“倒也不是这么说，也有你这样打扮得一本正经的，不过他们都直接。年轻人可能还来一手情情爱爱的，你这年纪的人来了直接挑人带走，反而爽快得很。有钱的还会挑个好的包养着玩，不过这种才是最害人的，有些年轻娃儿动真心的，到分手的时候，寻死觅活都有。
　　也有的看准有钱人，钓上一个，能骗到多少钱就使劲骗，眼都是黑的。不过能赚到钱的可都精着呢，大部分骗不着，偶尔有几个栽进去的，到最后都落了个妻离子散，众叛亲离的下场。”
　　说到这里，司机不由得摇了摇头。吴开源静静回味司机的话，沈默不语。
　　这番话说得迷蓝就如赌场一样，骗局四处。本就是寻欢作乐的所在，到底免不了这些事情。只是想到林晓在那个地方工作多年，就一阵心疼。
　　他终究受过多少苦，凭着想象是无法详尽了解的。哪怕听完朱韬关于他生前的种种，没有目睹，到底隔了一层。这样一个地方，也会有真情在吗？如果没有的话，林晓也不会遇到朱韬，他们能相爱那么也许这也不算是太糟的环境。
　　其实感情的依存是来自于人，与环境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环境对人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有时候很轻易的就吸收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人也就跟着改变了。他很庆幸林晓能留住那份真，可是就因为那份纯真，他也付出了太多代价。
　　“还有多少像迷蓝这样的酒吧？”吴开源岔开了话题，平静的问。
　　“以前他们都喜欢去公园，本来也就没有多少这样的酒吧。这几年倒是新开了好几家，不过迷蓝也是这行业里的老字号了。好像隔壁几个市也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老板，弄得挺像连锁的。”司机絮絮叨叨的，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迷蓝的门口。
　　门口的人不多，看起来就和普通的酒吧一样，玻璃却是半透明的，有点遮遮掩掩的意味。才想到这里，就看到门口有两个年轻人牵着手坐在花坛旁边，正在微笑的聊着什么。
　　吴开源下了车，他听到里面的声响很大，好像在做什么节目，喝彩声不断，群情激动，很是热闹。他没有犹豫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大部分人都坐着，只是不管他们在喝酒还是聊天，看上去都很年轻，几乎没见他这个年纪的人。他直直的走到吧台，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舞池。
　　舞池中央有一个肌肉均匀，灵活矫健的高挑身影，占据了所有的关注。他的舞步紧跟着节奏，身体极富韵律的扭动着，让人没办法转移开目光，挑逗的动作透着说不尽的妖娆性感。
　　可惜舞者带着面具，只能看到那双眼睛，冷漠中带着三分天然的傲气，让人恨不得立刻摘下看个究竟。
　　吴开源想不到会在这里再见这个面具，这正是昨天等车时那个年轻人掉落的。这个舞者会是昨天的年轻人呢？为什么他要带面具跳舞？
　　因为好奇，他不由得向吧台的服务员打听，就见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边倒酒边说：“你说现在跳舞的啊，他叫夜枭，是我们迷蓝的王牌舞者，不过他脾气可怪了。他每周只跳两场舞，就是在周五和周六晚上，一过十点就会走。”
　　吧台的小迪早已习惯有人打听夜枭的事，没等吴开源再问，又接着说：“你是不是想问他为什么带面具，这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偶尔有让他看得顺眼的客人，他会特别献舞。也有客人想带他走，不过都被拒绝就是了。钱对他是不管用的，你请他喝一杯倒是可以。所有客人请他喝的酒钱，都是他的小费。我们省酒，他赚钱，这是他常驻迷蓝的条件。”
　　吴开源摇了摇头，微笑着说，“这倒是一门好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