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情人》附耳来

6、错过

　　隔着吧台，看着忙碌得一分钟都没有停歇的调酒师，就好像透过他们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林晓。这么杂乱的地方，如果遇到难缠的客人，想必很难对付吧。
　　“你们这里的调酒师都是上夜班吧？”吴开源明白酒吧晚上的生意最好，想来大部分调酒师都是做夜班的。
　　昼夜颠倒的上班时间，再加上没有停歇的忙碌，真不知林晓是怎么在这里做了五年之久。
　　如果当时他能冷静一点去观察，很容易就会发现林晓在这里的工作。只可惜那时候听到他在这里卖身的传言，心里的伤心和绝望让吴开源失去了基本的判断。
　　小迪看到眼前全然陌生的脸，直觉这并不是经常来这里的人。他从进来以后就没有看过周围任何人，应该不是来找一夜情的。
　　他有些好奇的问：“这位先生，你不会是想来这里做调酒师吧？”
　　听到这里，吴开源楞了一下，颇为无奈的说：“那我点这杯情人桥送给这位夜枭吧”。说完他就打算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让他不自在。虽然想在留一会儿，可是他没办法呆下去。
　　他无法想象林晓在这样的环境做了那么久，这中间又会出多少事。如果遇到难缠的人，如果他没有遇到朱韬呢？会不会和这个群体的大多数人一样，在这里日夜寻欢买醉？
　　没等他迈开脚步，就看到小迪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这位先生，你是第一次来吧，不过你运气真好，我只能服了。”
　　“怎么，这杯我不能点？”吴开源好奇的看着小迪。
　　“这倒也不是，只不过，夜枭还有一个规矩，就是每个月会选一款鸡尾酒做自己的幸运号，事先保密，只有我们吧台的人知道。谁请他喝到预选的酒，他会免单献舞。看来，他今晚不能提前离开了。”
　　吴开源正要开口拒绝，却见小迪转身去了舞台后面，不一会儿，夜枭换了一身比刚才暴露很多的紧身衣，再次出场。
　　夜枭看了一眼台下，大家似乎颇为默契，纷纷加入舞池。夜枭对着四周垂涎的眼神，完全视若无睹，只是看向吴开源的方向。
　　吴开源回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在空中对视。只见夜枭弹指一挥，吧台音乐切换成Kazaky的《Touch me》，瞬间全场热情再度被点燃。
　　吴开源莫名的觉得有趣，点了几杯酒下肚，走向舞池，也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夜枭的舞步带着十足的狂野，而吴开源却是带着隐忍的挑逗，一时之间配合得极为默契，让大家开足了眼界。
　　以前林晓在网上看过男男探戈，非要和他对跳，他被逼着学了。没想到他在跳舞上颇有天分，反而让林晓自叹不如。后来在工作应酬的时候，他与女士共舞，赢了不少美名。
　　一曲终了，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夜枭看了一眼吴开源，就回到了后台。后者也感觉兴致阑珊，刚才那一瞬间的记忆，和音乐一起消散而去。林晓终究不再这里，探戈也只是过往的残迹，提醒他回不去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决定不再耽搁，转身却见一个人端着酒站在面前。只听对方礼貌疏离的说：“这是你的情人桥。”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人，面貌俊朗，眼神却带着一股不可亲近的傲气，正是那天掉面具的年轻人。只不过他现在和那时候完全不同，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吴开源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刚才跳舞的人，是你？”
　　“不，你要记住跳舞的人叫夜枭，现在我叫霍修，是迷蓝首席调酒师。”年轻人很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是这里的调酒师？”吴开源又看了一眼，心里想着这么年轻的年纪，看来调酒的水平很不错。只不过这么有经验，想必也工作好几年了，不禁又想到林晓。
　　年轻人似乎不太喜欢他的注视，随意的回答：“对，十点以后我就是调酒师。”
　　吴开源对他敷衍的态度并不在意，继续问：“夜枭，霍修，是不是就像灰姑娘十二点之前是公主一个道理？”
　　夜宵听到这句话，放下了酒杯，认真的看着他，满脸不悦：“你很聪明，既然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秘密，不妨告诉我，你来这里想要什么。”
　　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他确实也不想多说：“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喝酒。不过现在酒喝完了，我也该走了”。吴开源苦笑一声，放下酒杯，转身便要离开。
　　见他要走，夜宵显得很吃惊，事情发展似乎出于他的意料，急忙问：“你等一下，这么简单你就要走？你来这里不就是因为昨天碰到过我，知道我就是夜枭，所以想……”
　　吴开源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如果这是十年之前，也许他会有这样的心思，但是现在的他，再也不会对这样的事情好奇。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理由因为他的好奇就被理所当然的打扰。
　　他接口道：“所以想什么？想要敲诈你？让你陪我喝酒，或者做更过分的事？小伙子，你想太多了。再见。”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没有犹豫的走向门口。
　　夜枭却满心不甘愿，在迷蓝这么久，遇到太多对他想入非非的客人，眼前这个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让他莫名懊恼。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眼前这个中年人却让他感觉很新鲜。以前这种人遇到他，开口都是问多少钱才能包养他，甚至有威胁利诱的。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完全不感兴趣的，而且不只是对他，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刚好会点到他定的酒呢？
　　何况他们在不久之前刚刚遇到过，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可是如果说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这个大叔喝完酒就走了。难道这是一种欲擒故纵吗？
　　在他思考的这几分钟，吴开源已经走到了门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流，和周围那些年轻疯狂的人们，时间好像静止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能再次遇到林晓，同样是调酒师的身份，不会去指责他。他应该给他十二分的信任，把他强行带走，抱着他，再也不放开，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夜枭看着大叔站在门口发呆，以为真是要等着自己上前的把戏，忽然感觉有些失望。情人桥的度数有点高，这么设计是为了防止有难缠的客人，对他有不恰当的举动。
　　不管是什么人，喝醉了酒总会好控制一些。可是等了半天，却见这位大叔完全不理会自己，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反倒是开始招手找车。
　　吴开源现在满头眩晕，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醉倒，所以急急的想要打车回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
　　夜枭忽然走上前去，觉得就算是游戏也值得玩一把。他很好奇这欲擒故纵的后续是什么，骗财还是骗色？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去，搭住了吴开源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吴开源有些心不在焉，醉酒的眩晕越来越强烈，让他有点晃神。
　　见他迟迟不开口，夜枭抢声道，“你是不是不肯告诉我名字，那我先说好了，我叫霍修明。”
　　此时的吴开源隐隐有了醉态，只回了一声：“你一下子叫夜枭，一下子叫霍修，现在又是霍修明，名字真多。”外面的路灯衬着月色，比酒吧里七彩的灯光要明亮得多，只见吴开源微醺的面容，顿时显出几分苍老憔悴，看得霍修明有些怅然。
　　“你不知道这里是GAY吧，不能说真名的吗？”他气急败坏的反问，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在玩把戏，明知故问呢？还是自己想多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就是因为这里是GAY吧，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一辆车停了下来，吴开源走上前去，打开车门，刚要迈进去，却被一把拉住。
　　“你！你……”霍修明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好了，你别生气，我记住你叫霍修明就是了”，吴开源转向司机，“师傅，开车吧。”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离开，霍修明气得跺脚，愤愤的走进迷蓝。本以为他是来陪他玩游戏的，可是看起来又不像这么回事。不管这个人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反正下次见到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酒吧里面人声鼎沸，对他来说，只是无尽的吵闹。可是他现在也不想回到住处，只好再进去工作。小迪看着霍修明气急败坏的样子，能看到这冰山脸有这样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怎么，是谁惹我们的霍大帅哥生气了？”
　　霍修明狠狠灌了一口酒，忽然认真的问：“你先告诉我，刚才那个大叔你以前见过吗？”
　　“这可真没有。那种专门包养人的大雇主都带着一股狐狸的精明味儿，看人的眼光都是不一样的。哪像今晚这位，见到什么都不当回事的，而且他那气质也不像是金主啊。”
　　“你别说的我好像在等着被包养似的，正经问你呢，你看他什么来头。前天我在路上遇到过他，不知道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哎呀，我的大少爷哟，你想多了吧。他看起来老实得很呢，估计是感觉新鲜就进来瞧瞧呗。也许是现实压抑久了，经不住想玩一把，不过到了这里又不敢放开玩。放心吧，要真是这种，你一定还有见着他的时候。”
　　“你是说那些不敢出柜的胆小鬼，实在憋不住火来这里发泄一把？”
　　“也不能说是胆小鬼吧，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吗？生活嘛，不都得自己过。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有本钱，说出柜就出柜，家里不肯就死倔个好几年。真奇怪老板怎么就向着你这边呢？”
　　“废话，二叔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不白开了这么多年迷蓝吗？哎呀，话扯远了，你倒是说说看，刚那大叔什么情况，给分析个吧。”霍修明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小迪。
　　“他这打扮明显是已婚人士，看他气色也不好，估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刚才他一直在打量调酒那块地方，好像在想什么人。估计是来找人的，不过他又没问，可能以前有朋友在这里做过吧。”小迪调侃得喝完了酒，带着八卦十足的目光笑着说。
　　“去你的，说得好像你是算命的一样。”听到这里，霍修明又想起刚才那个失措的眼神。
　　小迪饶有趣味的看着霍修明：“怎么，你对他这么感兴趣，别是刚才一舞钟情吧。难道那情人桥真给他点着了，一向长头顶的眼睛就巴巴的被这一杯酒给勾住了？”
　　“去你的，别给我瞎猜，我就是好奇问问。”霍修明站了起来，走进吧台，继续调酒，不再言语。如果他能再来当然是好，可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未免有些可惜。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丝后悔，刚才真应该问个联系方式的。
　　只不过要真的问到了联系方式，只怕自己心里对大叔又有些不屑了。想到这里，他有些自嘲，这是怎么了，不过才见一面，都想到哪去了。
　　此时，坐在车上的吴开源有点昏昏沈沈，有些惆怅看着漆黑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的黑暗显得格外压抑。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心里幽幽的想，如果今天遇到的调酒师还是十年前的那一个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