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顶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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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月前，有探子回报，说妖人卫如晦找到了新靠山，已经从城北转移到了那人的一处隐蔽之所，他这新主子来头不小，在都中颇有手段，是以卫如晦一个大活人，竟能从娄少陵步下的天罗地网中人间蒸发了。
几经搜寻，探子们终于划定了数名可能窝藏卫如晦之人，可若按名单依次搜索，极易打草惊蛇不说，更可能引来太子和珣王的猜忌，娄少陵不得不收敛锋芒，从长计议，静待一个机会——比如今日白莫华主办的春日宴。
藏得再深，总会露出马脚，既然抓不到卫如晦，娄少陵就抓他背后的主子。
一场假鬼火，满室鸡飞狗跳，那没见识过真鬼火的，无一不惊慌失措逃命哭嚎，而那见识过的，比如霍小侯爷，便是面无表情随波逐流，而当中唯有一人，明知是假的，却还要为了瞒天过海，不得不在人前装疯卖傻，佯做害怕。所有慌乱时瞬息的反应，全逃不过娄少陵手下影卫的眼睛。
正如娄少陵所料，冯尧，或者他爹冯清照，就是卫如晦如今的靠山。
明月孤悬于天，满园银晖洒落。
白莫华身形委顿，不可置信地盯着一片狼藉的宴厅。此刻她发丝散落，衣衫凌乱，脸上还沾有黑灰，被婢女搀扶着，羞恼地几乎晕厥。这场本该成为佳话的春日宴，她费尽周折弄来的夜光宝杯，西楚王宫珍藏的极品陈酿，宴厅里每一处精心的布置……如今竟全成了笑话！是谁在背后捣鬼，是谁，究竟是谁非要和她过不去？！
白莫华紧抿着唇，不禁神思忧愁，夜风袭来，如水般清美的公主殿下有如雨打梨花，现出惹人怜惜的凄楚来，任谁看了，都不忍再出言苛责于她，几位与白莫华交好的贵女走去宽慰了她几句，惹得她不住哀叹，“宴席出了这种差错，我难辞其咎，有愧于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旁人忙说“无妨”，“小事”，又有人偶然提起寿王，直说寿王运气好，躲过了一场闹剧，白莫华赶忙接过话头，破涕为笑，“是啊，还好九殿下早去了旁厅休息，也不知如今醒来了没有……我看园中更深露重，不如咱们也到旁厅去，让下人烫几壶热酒给诸位压压惊，顺道也瞧瞧九殿下去，各位以为如何？”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众人纷纷说“好”，便随着白莫华，一起往旁厅去了，唯有霍焉披上侍从送来的黑狐裘衣，若有所思地回身四顾，他面色凝沉，仿佛沾染了月光的冷寂，笼着双手，漠然踱出了宴厅。
“正是这里了。”
众人到了旁厅，白莫华一马当先，瞧守在门前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心领神会，打开门将众人迎了进去——至于先前门上的锁，自是提前卸了去。
白莫华带人绕过屏风，急不可耐地进了屋，满心想着床铺上香艳难堪的情景，脸颊不住发热，不想却与正冲出门外的江福宁迎面撞了个满怀，没等她反应过来，江福宁噗通跪在地上，颤声哀求，“莫华公主，求您救救我们殿下！”
白莫华愣了愣，与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便有一阵强烈的惶恐袭来，让她不得不扶住了紫苏，才没干脆昏厥过去……想来，定是她精心策划的计谋出了什么岔子，否则寿王和江福宁在房里关了半个时辰，为何如今江福宁却还能穿戴整齐地跪在这里，难道，是紫苏弄来的催情散有问题？！想到这儿，白莫华不由得声音发虚道，“你们寿王……怎麼了……”
“九殿下他……他不知怎的，全身冰冷，还吐了血……”江福宁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显然也是被吓怕了，匍匐在地上，背脊不住颤抖。
白莫华听了这话，眼前更是一黑，再顾不得听她说，便与众人一齐冲进了房中——只见一袭秋水长衣的娄少陵正伏在床沿边上，脸色惨白，浑身冰冷，仿佛忽然被人抽干了精气，已经虚弱到极致，宛若死人一般。
“殿下怕是中毒了，”客人中刚好有位王太医，从人群中冲出来，将娄少陵扶正了，号了他的心脉，转头向下人吩咐，“去太医院拿我的药箱来，再去请孙院使，陈、王两位太医，还有，马上派人进宫报告圣上！快去，这毒非同小可，片刻耽搁不得！”
皇子中毒，兹事体大，如今蒋府里最大的当属珣王娄少弦，是以众人听从王太医吩咐去园中静候后，便纷纷聚集在珣王周围，询问此事当如何处理。
难得娄少弦这逍遥闲人显出怒容，眉头紧锁，声音沉郁道，“九弟才刚回宫就遭毒害，若要我知道是谁干的，定饶不了那畜生。”只言片语尽显兄弟情深，听得众人又是一片叹息，倒是没人留意角落里白莫华正惊惶地抱紧了胳膊，除了偶尔抬头瞧一眼门窗紧闭的旁厅，便是一动不动，仿若石化。
又过了一个时辰，幸得太医院群医妙手回春，寿王殿下大难不死，悠悠醒转。园中众人惊魂方定，却听下人来报，说宫里的汪公公到了。
汪公公是伺候了皇上几十年的老人，脸宽背圆，锋芒不漏，在宫里宫外都颇有威望，此回带来了圣上口谕，称天家威严不容亵渎，即日起封锁蒋府，严禁任何人员出入，并命珣王娄少弦负责彻查寿王中毒一案，责令其尽快抓到凶手。珣王听后不敢怠慢，将汪公公请去了花厅小坐，至于旁人，面面相觑地留在园子里，进退维谷，也只得哀叹接连两件祸事，自个儿今日的运势是太差了些。
好在，风过有声，水过有痕，此事已然惊动圣上，众人无不殚精竭虑，一个心思缜密的珣王娄少弦，一个多谋善断的小侯爷霍焉，一屋子群情激愤的公子王孙，抓人的抓人，审讯的审讯，天还没过二更，真凶就水落石出了。
那清瘦秀气的小婢女紫苏跪在大堂当中，无从抵赖，惶然无助，面如死灰。
娄少弦往堂中坐下了，轻佻的眉舒展着，一双眼锋芒毕露，他本就是天家之子，自带一股尊贵无匹的威仪，如今盛怒之下，更显出泰山压顶般的恐怖，瞧得那紫苏有如风中落叶，瑟瑟发抖，“殿下，殿下明鉴，奴婢虽在寿王酒里下了药，可那绝不是什么毒|药啊，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万万不敢毒害寿王殿下……”
“哦~既然不是毒|药，那是什么？”
“那……那是……”
众人屏气凝神，针芒般的目光全戳在紫苏身上，紫苏更怕，不由得抬头往莫华公主的方向瞧了一眼，见莫华公主紧咬着唇，冲自个儿微微摇了摇头，便知公主这是暗示自己绝不能承认毒害寿王，可她又该如何作答呢，紫苏对此全无盘算。她本就是个没什么心计的小丫头，要不是心疼莫华公主，又怎会使出如今下作的手段，如今事情败露了，却也不敢供出是公主主使……越想越急，紫苏跪在地上，忽然嚎啕大哭，“求您杀了奴婢吧，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下的只是合欢散，哪知寿王殿下竟会中毒，这，这定是有人从中使坏，想借奴婢的手毒杀殿下！”
“合欢散”三个字一说出口，便如同一石激起千石浪，令得众人议论纷纷，继而恍然大悟：原来是莫华公主想用合欢散毁了寿王的名声，继而取消婚约，瞧今日她与珣王两个眉来眼去的模样，想必公主真正钟意的便是珣王殿下罢！只是，做事手法如此阴毒，却不知是莫华公主自己的主意，还是咱们风流成性的珣王殿下授意？
霍焉原本微醺，瞧着众人反应亦不由有些好笑，再看脸色复杂白莫华和娄少弦，便往自己杯里加了香茶，边品茗，边幸灾乐祸地瞧着这香艳的好戏，不想，娄少弦却在此时朝他使了个眼色，暗示要霍焉下场解围。
霍焉不得不在心中哀叹一声，搁下杯子，朝紫苏正色道，“你这贱婢野心不小，还想爬上主子的床？”
紫苏听了此话，惶惶发怔，众人亦陷入沉默，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这时，便听一道犀利女声乍然想起，愤恨交加，声色俱厉，“紫苏！妄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把主意打到我未来夫君的头上了！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你，你怎么敢……！”
正是白莫华。
但见那蜜色的人影从人群中冲出来，怒发冲冠，朝地上的小丫鬟扬手便打，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奴婢们不敢去拦，只得眼睁睁地瞧着紫苏被莫华公主推攮在地，抱着脑袋拼命叫饶，却绝不敢反驳，竟是默认了公主的指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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