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如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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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与徐陵重逢后，江福宁就住进了他的昭和宫。
起初江福宁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无法将徐陵与北燕皇子联系在一起，可日子久了，见多了宫人们对他谨小慎微的伺候，也见多了徐陵神色自如的应对、矜贵的举止，渐渐地，原本那个武延侯府里嬉笑怒骂的徐陵，反倒像没存在过似的，在如今这位寿王娄少陵身上，再也难觅踪迹了。
隆冬时节，滴水成冰。
早上江福宁醒来，被屋里热炭炉烤得口干舌燥，喑哑的咳嗽声在大而空的宫殿里响起，回音绕梁，她四下张望，见处处盘龙飞鸾雕梁画栋，这才想起如今自己不在悦来客栈，而是身处堂堂北燕王朝的宫廷之中。
莫名的，便有些不寒而栗。
纤弱的双足沾了地，被太医悉心包扎的伤口虽还胀痛，却已没什么大碍了，她刚要起身，却听床畔一道迟疑的声音响起，“姑娘有什么吩咐，奴婢替您去办。”
一名身形高挑，清冷端丽的宫女从暗处走出来，殿中光线有些昏暗，她的表情，也是讳莫如深的。
瞧着眼生得很。
江福宁诧异，“你是？”
“奴婢如衣，是寿王殿下派来伺候您的丫鬟。”
“……我这儿已经有丫鬟了，原来的飞霞姑娘呢？”
“殿下说飞霞聒噪，恐扰了姑娘清净，已经让人打发她去别处了。”
如衣虽是侍女，神色却不卑不亢，话交代完了，静静瞧着江福宁，似是在审视什么。
江福宁被她瞧得有些不舒服，倒也未恼火，只是回想起那一直细心照料自己的飞霞，忽然就被换走了，确有些舍不得，何况飞霞并非聒噪，只是偶尔会打听江福宁的来历，想来，徐陵是怕她哪天不小心说漏了嘴，再节外生枝了吧。
这么想着，倒也无可厚非了。
江福宁转头看向窗外，问如衣，“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辰时了，”见江福宁面露惊异，如衣道，“今儿阴天，咱们昭和宫又是西向，所以光线暗淡了些。”
江福宁点了点头，披着外衫就要下地。
如衣忙拦下了，“您伤没好，还是多歇歇吧。”
“已经无碍了。”休养了一个月，眼看春天都要到了，若再不走一走，怕是连骨头都要酥软了，江福宁莞尔一笑，推开了如衣拦着的手，忽然院子里东风拂过，几个姑娘吱吱呀呀地踩着沉雪，正从廊下悄然走过，她听见了，不由问，“外面是谁？ ”
江福宁听力极好，从那声音里听出是三四个年轻姑娘，许是昭和宫里的宫女，可又觉得这脚步有失稳重，似乎轻佻随意了些，尤其，间歇传来抑制的说笑声，便更让人好奇。
如衣道，“几个下人罢了。”
江福宁走到窗前，推开窗，隔着几条蜿曲的梅枝，见那几名路过的女子衣着鲜丽，秀色可餐，仪态又都柔美娇艳，便猜测道，“她们是宫里的舞姬吗？ ”
如衣赶忙过来敛了窗子，生怕江福宁被风吹倒了似的，从旁边扶着，小声应了句“是”。
江福宁问，“寿王殿下还有这兴致？”
“那几个都是太子送给殿下的，殿下不好回绝，只得先把人安置在宫里。”
江福宁听了，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了。
桌上的汤药已经有些凉了，如衣拿手帕托着底，给她端了过来。
这药江福宁喝了半月，虽不知成分，却也明白定是十分珍贵的药材，也是拖了这神仙方子的福，她一身几乎要了命的剑伤，如今虽未全好，却已弥合大半了。
药材，吃食，穿戴，住宿，宫里什么都比外面强上百倍，却又处处显出与江福宁的不相称来，徐陵在的时候，一切似乎还没那么可怕，可一旦他不在了，这又大又冷清的昭和宫，便显示出它作为皇家庭园整肃而冰冷的威力来。
江福宁搁下碗，忽然问如衣，“寿王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如衣有些诧异，“姑娘怎会问奴婢，您是殿下在宫外的朋友，自然比奴婢一个下人更了解殿下了。”
米色的药汤清淡无味，有如一碗温润白水，映得江福宁脸色透白发亮，近来江福宁脸色好了许多，不似刚入宫时那么凄惨可怜，尤其一双美目眸色流转，温柔缱绻，如衣瞧着瞧着，竟不由有些看呆了。
江福宁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什么皇子啊。”
兄友弟恭的青梅，心细如发的恶棍，火中取栗的刺客，血海深仇的故人，徐陵的这些身份，江福宁本就应接不暇，可因着在意他，喜爱他，只得让自己全盘接受了，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这些身份还远不够。
江福宁眼睛盈盈发亮，又问如衣，“你觉得寿王为人如何？”
如衣吓了一跳，“奴婢不敢讲。”
“怕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断不会把你的话告诉别人。”
如衣犹豫，又拗不过江福宁，只好压低了声音，吞吞吐吐道，“奴婢来昭和宫没多久，还没那个福气伺候九殿下，也只有偶尔远远地瞧上一眼，委实不敢评论九殿下的为人，只不过，从前宫里人都说九殿下是个阴郁的病鬼，可殿下本人却是爽朗英武，和传闻完全不同。”
江福宁忍俊不禁，拉着如衣坐到床边，笑眯眯地道，“你觉得他爽朗英武？”
“嗯，”如衣诚恳地点了点头，“不仅爽朗英武，还很俊美，我觉得九殿下长得比珣王殿下还好看。”
珣王？
江福宁眉头一皱，眼前自然浮现出珣王那玉面蛟龙的面孔和他那对总是不安定的、黑溜溜的大眼睛，“珣王哪能和九殿下比，差得远呢。”
如衣扑哧一乐，脸上谨慎的冰霜尽褪，露出小姑娘原本的天真来，“是不能比。”
江福宁和如衣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便亲近了起来。
这时却听外头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是小太监引路，将才下了朝的娄少陵带进了园子。
如衣机灵，听到动静就去外面迎接了，江福宁差她一步，也紧随其后，可才刚踏出门槛，身形一顿，就被娄少陵押着肩膀带回了屋里。
娄少陵朝服还没换，七章朱锦长袍包裹着挺拔精健的身材，玉树临风贵气天成，一对潋滟的桃花眼夹杂着戏谑和恼火，把江福宁扔回了床上，“没事乱跑什么，嫌伤好得太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如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