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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丢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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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福宁啊江福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小侯爷压根就不信任你,保不准什么时候把你脑袋砍下来玩玩,你可倒好,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敢偷溜去侍郎府?”卫东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江福宁对面,而江福宁手脚皆缚,绑在了屋子里的顶梁柱上,“徐陵说先饿你几天,让你长个记性,咱们朋友一场,我不给你饭吃,你该不会恨我吧?”
地上搁着个饭篓,盖子轻掩,里面盛着热饭热汤,饭香四溢,卫东把持不住,自己先拿了肉包朵颐。
江福宁问,“你说楼香雪没事,是真的?”
卫东咽下包子,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跟你说了是秘密,这么大声怕别人听不见?”四下张望,声量更低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江福宁这才松了口气。
昨夜她一觉醒来,人已经回到了侯府,徐陵贵人事忙,没教训她的工夫,只得先把人交给了卫东。
卫东也算尽力了,侯府的人都似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听闻千盛园出了个外逃的叛徒,一个个抢食般要来替小侯爷清理门户——被他一一打发了,只说江福宁是有罪,可她是小侯爷亲自带进府的,要处置也得等小侯爷的吩咐,轮不到下面的人动用私刑。
卫东人微言轻,为了守着江福宁,没少费口舌。
如今,又累又饿,吃着包子,也没什么滋味,“我是不知道徐陵究竟欠了你什么,可这段日子他怎么对你的,我看得真真切切,你要是有良心,往后就安分点儿吧。”
江福宁心里亦是愧疚,双手被绞,暗自点头。
二人正大眼对小眼地互瞅着,忽然门板一震,被人踹了开来。
寒冬萧索,屋外北风凛冽,苏枕裹着风雪闯进屋里,神色紧绷,清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江福宁见他一脸怒容,心中暗道不妙,小声朝卫东道,“给我解开。”
卫东犹豫,可见苏枕来势汹汹,只得暗自从袖中掏出匕首,将反剪着江福宁的绳子割了开来,江福宁身形未动,望着苏枕肃寒的脸,沉稳道,“苏枕师兄,有事?”
苏枕果然来者不善,冷冷朝她一哂,“徐陵呢?”
卫东抢先应着,“得了小侯爷的吩咐,出府办事去了。”他平素和善,见人三分笑,唯独看不上苏枕,见他手里有剑,却也不甚害怕,语气颇有些轻慢。
苏枕更怒,“办事?可笑,他徐陵除了偷鸡摸狗,还有什么别的本事,”在屋中逡巡一圈,又问,“他把信藏在哪了?”
“什么信?”
“少跟我装糊涂,”苏枕一剑指向江福宁喉咙,见她眼也未眨,厉声道,“之前你带给我的那封信,被徐陵藏在哪了?”
江福宁和卫东面面相觑,心领神会。
想来徐陵为了帮小侯爷洗刷污名,从苏枕那儿偷来了香雪写给他的信,只是没想到,苏枕素来谨慎,竟也能着了徐陵的道,难怪他会如此震怒。
江福宁莞尔,“空口无凭,你怎么知道信是徐陵偷的,兴许是你自己不小心,忘在哪儿了呢?更何况,就算真是徐陵拿去的,他自有他的用处,又怎会告诉我二人?”
苏枕冷哼,“江福宁,我还当上回你挨了板子能安分一点,可原来还是如此狡诈,也怪我妇人之仁,当时没一棍子打死你。”
卫东气得嚷嚷,“说什么呢,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姑娘还得意起来了?苏枕,你自诩为正人君子,也能说出这种混账话?”
“闭嘴,”苏枕收了剑,懒得再与二人啰嗦,伸手便要拿人,“听说徐陵最在意你,我便抓了你去,不怕他不把信交出来。”
手扑了个空,苏枕一愣,江福宁早脱了绳子,拎着卫东后领往门口冲去,他暴怒追上,顺势拔出剑来,朝着江福宁后背便刺,江福宁猛推了一把卫东,把人扔出了院子,自己随手抓起一把凳子回身朝那剑锋方向扔了过去。
苏枕身子一闪,剑也偏了,却还不罢休,又堵在门前与江福宁缠斗起来,江福宁躲得颇为吃力,眼见着卫东跑出了院子,才对苏枕道,“信已经在徐陵手上了,被小侯爷知道是早晚的事,如今你还要为难我们,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苏枕身形一顿,眼眶发红,“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打从秦贤出事后,小侯爷早就不信任我了,我留在这侯府里,只因看不过他徐陵一手遮天,可你们却还要赶尽杀绝,非要我死不可,既如此,我便拉上你一起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他徐陵还能不能笑出来!”
说话的工夫,一道剑锋从江福宁身上划过,割破了她的袖子,露出半截雪白手臂,江福宁拧眉,不敢再与他纠缠,幸而忽听院外一阵喧哗,是卫东及时带人回来了。
他带的不是别人,竟是小侯爷身边的近侍流星和飞火。
“住手!快住手!”卫东边跑边嚷,“苏枕你再动福宁一下,我让你死无全尸!”
见来人是流星飞火,苏枕果然住了手,小声喟了句,“狗仗人势。”却也未收剑,只冷眼瞧着他们走了近来。
“苏枕,你这是干什么。”说话的姑娘是流星,年不过二十,模样端庄秀丽,神色冷酷,穿一袭红领黑身的劲装,身姿被贴身布料包裹得玲珑挺拔。
她与苏枕相熟,说话的语气不似警告,而是劝慰,听得卫东直翻白眼,“他要杀人啊,你们不都看见了么。”
卫东身量只到流星眉间,平素见到她连多瞧一眼都要脸红,如今却也顾不得了,“流星飞火,你们还不把人抓起来,等小侯爷回来了发落。”
“还轮不到你吩咐我们,”飞火神色恹恹,对卫东不屑一顾,转而劝苏枕,“别在这儿闹事了,和我们回去。”
飞火年纪与流星相仿,也穿红黑劲装,身形瘦削高大,相貌虽平淡,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无法忽视。
卫东不敢与飞火争辩,只得撇嘴。
“我可以和你们走,但是那封信,今天徐陵必须还给我。”
流星向前一步,挡在江福宁和苏枕之间,“你信不信我?”
苏枕凝眉,“什么意思?”
“你先和我们回去,信的事交给我。”
流星信誓旦旦的保证,让苏枕有了些许迟疑,飞火却不顾其他,按着苏枕的肩膀便往外拉,“咱们都是小侯爷的人,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不过是封信罢了,他徐陵做事不地道,你放心,兄弟我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江福宁和卫东面面相觑,眼见着苏枕与流星飞火勾肩搭背地出了院子,一时都有些怔忪。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阿嚏!”卫东方才匆忙,只穿着单衣便冲出门去,如今方觉出冷,缩着脖子关上了房门。
江福宁犹记得,上一世苏枕在府里的人缘就不错,倒不是他有心经营,只是这人正直刚正,谁都愿意与他亲近罢了。而徐陵则出了名的狡诈,平素里与他称兄道弟的不少,可若说交了心的,却也只有江福宁一个了。
看来如今这一世也是如此。
“你怎么会找到流星飞火的?”
卫东道,“我刚出了院子,正赶上他二人办事回来。”
江福宁点头,把地上摔断了腿的凳子扶到墙边,“拿个锤子来,咱们先把这凳子修好了。”
卫东咂舌,“你还有心思管这个,我可要被苏枕气死了!”
“不然呢,反正也要等徐陵回来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卫东无奈地叹气,把桌上饭篓掀了,拿出里面已经凉透了的包子米粥,“先吃饭,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江福宁问,“徐陵不是说要饿我几天吗?”
“你还管他的,王八蛋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咱们,等他回来得先揍他一顿再说。”
义愤填膺的语气逗乐了江福宁,便先不管椅子了,与卫东一并坐在了桌前,可在此时,卫东注意到了她划烂的半截袖子,蹊跷道,“你胳膊上那是什么?”
江福宁低头一看,果然,手臂上有一道长约半寸的血痕,却不是伤口,更像是从皮肤里往外渗出来的,她拿手蹭了蹭,蹭不掉,“不知道,可能是划伤了吧。”
“我看不像,你这个伤我瞧着眼熟,”卫东抓着她手平放在桌上,“怪得很,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江福宁含笑道,“哦,不知卫大医师有何高见?”
卫东瞪她一眼,“你还笑得出来!虽然我一时想不起来,可但凡是我熟悉的伤势,便没有一样是好对付的。”
“乌鸦嘴。”江福宁拿起一个肉包塞进嘴里,肉汁香溢,更加懒得听卫东啰嗦。
等二人吃罢了饭,又等上了一整晚,徐陵也未回来。
院里灯早熄了,江福宁和卫东坐在窗前,借着月光强打精神,卫东蹊跷道,“怎么还不回来,徐陵不在,小侯爷也不在,方才听外面的人说苏枕也被叫出府去了……”
江福宁道,“看来这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有咱们俩个傻子一无所知啊。”
“我才不是傻子,”卫东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寻思片刻,“对了,你说流星姑娘和苏枕是什么关系?看她晌午时那么紧张,会不会是看上苏枕了啊?”
“苏枕一表人才,就算流星喜欢也不奇怪,”月夜昏沉,江福宁看不清卫东的脸,却还是从他话里听出一丝酸楚,“你若喜欢人家便去追求,管她心里有谁呢。”
卫东顿时气恼,“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流星?!”
“傻子才看不出来。”
卫东顿时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悻悻道,“说别人是傻子,自己不也一样,明知徐陵对你是什么心思,还成天装聋作哑,可怜我徐兄弟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个扫把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