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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因由 ...


  •   “香雪是我同门师妹,之前在邹小姐的生辰筵上见到了,当时她托我转交给苏枕一封信,后来,苏枕回到蓟都,我就把信给了他,”秀气的眉拧起,江福宁迟疑道,“仅仅是如此而已,不知这偷情的罪名从何而来?”

      暖暖香气从香炉中散发出来,霍焉端起茶杯,气定神闲的目光朝她面上扫去,像是在思索这话里是否掺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信你看过么?”

      江福宁道,“没有,小侯爷,香雪的为人我清楚,苏枕也是稳重之人,他们不可能真有什么私情的。”

      “谁和你说那奸夫是苏枕了?”

      “……不是苏枕?”

      霍焉起身,拂了拂衣袖。

      长目一指,江福宁只得从衣架上取下斗篷,为他披上。

      而他再也未说一言,提步就要离开。

      江福宁自然追了上去,“究竟是怎么回事,香雪她现在怎么样了?”

      娇小身躯如今就挡在霍焉面前,大逆不道的姿态让素来骄傲的小侯爷隐隐皱了眉,“等徐陵回来,你大可以问他。”

      霍焉拍了拍江福宁的肩膀,带着沉重的力度,一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积雪越发厚重,至傍晚时已经快要盖住脚面。

      而徐陵和卫东回来得更晚,他二人顶风冒雪,刚一进园子,就被江福宁不停歇的发问缠住了,卫东不耐烦地堵住耳朵,朝她嚷道,“能不能先给我们二位少侠来点儿吃的,都饿一天了。”

      叽里咕噜,他的肚子配合地叫了起来。

      徐陵见她满面担忧,安慰道,“你不用急,这事如今闹得沸沸扬扬,邹侍郎断不敢在风口浪尖上处置楼香雪。”

      卫东也附和道,“就是,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你那小姐妹,而是珣王殿下。”

      江福宁惊道,“珣王……你是说传闻中和香雪偷情的是珣王?”

      卫东眨了眨眼,一副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是啊,前几日晨阳公主设宴,就在那筵席上,从珣王身上掉出了香姨娘的随身之物,当时邹侍郎脸都绿了,直问珣王那东西是哪来的,你说他是不是傻,就算真认出来那是自己府上姨娘的东西,也没有这样大声嚷嚷的,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晨阳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太子和珣王的嫡亲姑姑,她夫婿去的早,一直和女儿住在宫里,听说年轻时是个美貌倾国的美人,又长袖善舞,一直深受皇上宠爱,在王族中颇有权势,是太子和珣王两方争相拉拢的对象。

      这回晨阳公主设宴,名义上是赏初雪,喝梅子酒,实际则是要为她女儿张县主定下与珣王的亲事,不想,半路却出了这种岔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如此。

      江福宁犹疑道,“这么说,邹侍郎是故意的,只为了阻止这门亲事?”

      “嗯,”卫东道,“你初来蓟都,可能不知道,晨阳公主对她女儿最是上心,早年张县主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晨扬公主就曾跪着爬上了白阳山,只为了给她祈福,若真让张县主嫁给珣王,晨阳公主肯定会全力帮珣王夺位,那太子还不得气死。”

      江福宁道,“可即便要破坏亲事,又何须利用侍郎府的姨娘?邹侍郎是太子一系的人,珣王又和太子势同水火,他们这样做,不就等于昭告天下,是太子要故意陷害珣王的么?”

      徐陵道,“为什么选中楼香雪,其中另有隐情,反正在筵席上出了这等丑事,即便晨阳公主心中有疑,可为了名声,也绝不可能再把县主许给珣王,这就是太子的谋算。”

      江福宁道,“今日小侯爷来过,也问了我香雪的事。”

      “你是怎么说的?”

      “如实说的,就把咱们去侍郎府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徐陵微微一笑,颇为感慨,“之前小侯爷也找过我和苏枕,可你的苏师兄一口咬定从没收过什么信,你说是为什么?”

      江福宁一惊,联想到之前小侯爷略微失望的反应,“苏枕为什么说谎,难道那信里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徐陵道,“如果是你,明知被人当作棋子,随时可能会死,若有机会写信给思慕之人,又会写些什么?”

      不等江福宁回答,卫东就抢道,“自然是让她保重,祝她平安喜乐……若她还不知我的心思,兴许还会在信中一表思慕之情。”

      “没错,而且,不论愿与不愿,字里行间也定然会流露出哪怕一丝将要天人永隔的悲绝。”

      此句一出,三人俱静。

      江福宁道,“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若苏枕把信交出来,小侯爷肯定会把那信作为证据,证明此事是侍郎府的阴谋,如果是那样的话,珣王名声自然无忧,可苏枕却会因此颜面扫地……”

      徐陵话里带着明显的不屑,幽幽道,“苏枕此人最爱沽名钓誉,要毁他的名声比要了他的命还难,所以,即便此事关系侯府和珣王的大业,他也定不会因此牺牲自己。”

      徐陵对苏枕的评价,与前世别无二致。

      小侯爷当时的反应,应当是信了徐陵和她所说的话,对苏枕失望透了,他与苏枕主仆多年,情谊自然深厚,却不知经此一事,彼此还剩得下多少信任。

      当天晚上,已经接近深夜的时候,江福宁没有睡意,爬上了灶房屋顶。

      雪早已停下,不过薄薄一层,地上树梢都如同裹着层砂糖,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如此良辰美景,她却像只鬼鬼祟祟的老鼠,趴在屋檐上一动也不敢动。月光下微微起伏的身躯和早就夜色融为一体,夜行衣漆黑的面罩下,如今只有一对深灰眸子奕奕发亮。

      等了半夜,终于等到了侯府里守卫交接的时候,每天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可能从固若金汤的武延侯府里逃走。

      这些守卫都经徐陵亲手调|教,各个精明无比,想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江福宁着实没有万全把握,可如今她记挂楼香雪,却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屏息凝神,身姿如电地攀着府墙一跃而下,连喘息的机会都未留下,一口气跑出了几条街,这才万分忐忑地回过了头。

      身后空空荡荡,茫茫黑街无边无际,周遭除了她惊魂甫定的喘息声再无其他。

      江福宁这才松了口气,沿着记忆的方向寻向了邹侍郎府。

      夜里空气极冷,脚步落在地上,都会留下极轻微的,如同踏碎冰棱的稀疏声响。

      她避着城中巡卫的行迹,不得已,只能从条条小巷里绕过,等辗转到了侍郎府时,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如侍郎府这般守备松懈,此时就是连门前守卫都不禁打起了瞌睡。

      江福宁跳进围墙,却不知楼香雪如今被关在何处,无奈之下,只能一间一间查找,所幸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西院一间偏僻的屋子。

      避开门前两个看管的下人,她攀上屋顶,轻轻掀开了房檐上一块瓦片,从窄小的缝隙里朝屋内看去,只见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陈旧的床铺,此时上面斜斜卧着个人,正是楼香雪没错。

      见她虽然脸色疲惫,可身体并未有恙,江福宁不禁松了口气。

      正思忖着如何能救她出去,肩上却忽然一沉,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的心飞快地跳了一下,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出鞘,所幸来人更加机敏,一手按住她将要动作的右手,“是我。”

      与江福宁一身漆黑,恨不能在额头刻上“刺客”两个字相比,徐陵一袭月华长袍出现在这沉沉夜色之中,对侍郎府守备的藐视未免太过明显……不过比起这个,江福宁更加想说的是,“你怎么在这儿?!”

      她声音极小,表情却够夸张。

      徐陵看着看着,笑了出来,“巧遇而已。”

      所谓巧遇,就是他正数着时辰,准备趁夜色迷惘人心浮动之时,在这侍郎府里做些当做之事,却不想隔着几丈远的房檐上,居然看到了另一只鬼祟的梁上君子。

      徐陵问,“你来救人?”

      江福宁点头,“……你呢?”

      “杀人。”

      四目相对,徐陵的目光不可谓不清澈,就是天上的月亮地上的银霜想要与他相比,只怕也会觉得汗颜。

      江福宁的心忽然跳得飞快,“……杀谁啊?”

      隐隐的担忧忽然扩大,正欲再问,徐陵面上却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语气有些令人沉溺的无可奈何,“你看天上,有陨星。”

      他抬起头,朝江福宁身后广袤的天幕看去。

      飞逝的陨星雨仿佛全落在了他眼中,带着蛊惑人心的星芒,将那绝丽的眼映得更亮。

      江福宁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朝天空望去……

      颈后却忽然一阵厉痛,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昏死前的一刻,她只看到头顶黑漆漆的夜空上,滚滚乌云如同暴雨里翻滚的泥浆,将一池天幕搅得越发昏沉。

      别说陨星,就连半颗星子都别想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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