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受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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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晚去了珣王府，八成是与今日徐陵被太子箭伤的事有关。
珣王一直是小侯爷最最亲密的密友，今日若没他开口，事情恐怕也不能如此简单了结。
果然，没过半月，珣王就上奏皇上，为小侯爷府上的一位幕僚谋得了云骑尉之职。
云骑尉虽是散职，可因此人在蓟都素有名望，所以这事弗一传出去，就引来坊间热议，众人直言此人定会从此平步青云，在朝堂之上大放光彩。
那幕僚不是别人，正是苏枕。
因为受封的关系，他终于从濮阳回来了。
小侯爷在府中设宴，迎接这位忠实亲信，酒过三巡后，小侯爷醉意上头，苏枕自行离去，刚进了他所住的春华园，就见房门前站着个人，披着艾绿的斗篷，发上沾着霜雪，一张小脸被风吹得通红。
苏枕不由得冷冷一哂，握着腰间长剑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这儿可不是千盛园。”
江福宁好似听不出话中讽刺，见他回来了，直截了当道，“我替香雪送封信给你。”几步走过去，从袖中掏出信，递到他面前。
苏枕盯着她看了一眼，面色阴郁地接过信，却并未打开。
“你又搞什么鬼？”
“几日前我在侍郎府见到香雪，她如今是邹大人的妾侍，只是还记挂你，所以托我带封信给你，这些她信中应该有写，你看过自然清楚。”
数月不见，苏枕落拓许多，哪怕如今他终于进入梦想的朝堂，本该是红光满面之时，眸间却偏偏不见神采，已经癯瘦到了脱形的地步。
想来是秦弦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江福宁心中隐隐有些不好受，开口，却还是冷冰冰的，“你若想给她回信，可由我转交，切莫直接送信到邹府。”
“这我自然知道。”
香雪的名字让苏枕有些动容。
他始终是重情重义之人，对少年时的朋友更是看重，当下不再和江福宁废话，拿着信就回了房。
江福宁心知苏枕稳重，这信既然到了他手里，就不用再担心会被其他人看见了。回到千盛园，见卫东正蹲在院子里摆弄药材，一双手冻得好像十根胡萝卜，她不由好奇，走过去瞧瞧，“你在干什么？怎么不进房里弄？”
卫东一副说了你也不懂的口气，牙齿打颤道，“去去去，别耽误本神医做正经事。”
江福宁夸张地“哟”了一声，更加好奇，干脆从房里抱出个火盆，一边在花架下烤起了红薯，一边接着看卫东忙碌。
白雪初降，天气极冷，卫神医喷嚏连连，还要忍受着红薯香味，着实难熬，实在忍不住了，只得站起身，垂了垂发麻的大腿，“算了，改天再说，快把你红薯分我一半!”
江福宁忍着笑，和他一起进了屋子。
二人围在桌前，哆哆嗦嗦地吃着红薯，无比期待徐陵能早点回来，最好能帮他们再多要几块炭火。
“对了，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江福宁问，“一定要在很冷的地方么？”
卫东大为意外，一对牛眼瞪得更大，“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慧根，居然看得出来？”
江福宁颇感无语，“……我那不叫慧根，是和你相处久了，对你的病情有所了解罢了。”
这一句可谓击中了卫东的痛处。
“说过多少次了，我可是堂堂卫家药铺的大少爷，我们卫家那可是响当当的医药世家，本少爷更是卫家古往今来最出色的医者！你这丫头可不要随便污蔑本神医的名声。”
说起来，江福宁也有点奇怪，“总听你说卫家药铺，怎么我从没见过有这样一家药铺？”
“那是自然，我们卫家卖的药可都不是平常的药，买药的也都不是平常人，”说起自家药铺，卫东口气颇狂傲，“像你这种无名小辈，自然无缘见识。”
故弄玄虚，神神秘秘。
江福宁撇撇嘴，大口吃红薯。
见她不再搭话，卫东有些着急，“你怎么不接着问了？”他可是还没吹个够本呢。
江福宁心中腹诽，答得懒洋洋，“我不问你也可以说嘛。”
卫东吃了一鳖，兴致折半，将红薯皮一缕一缕撕下，惆怅地扔在桌上，“反正你什么时候在江湖上见到来处不明，用处古怪的药，那八成都是我们卫家药铺的杰作，早晚你会知道厉害。”
二人又说了一阵也不见徐陵回来，江福宁起身点了灯，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记挂。
卫东见她如此，奚声道，“从前徐大哥就算三天三夜不回来也不见你少吃半碗米饭，怎么如今才一天不见就急成这样？”
江福宁答得理直气壮，“炭火马上就要烧光了，他再不回来，咱们都得冻死在这儿。”
“是这样啊。”
卫东哂笑一声，拿着红薯回了自己房间，只剩下江福宁一个，更觉冷清。凉气从窗缝里不住钻进来，她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连骨头都要被冻裂开了，站起来，想把窗子关得更紧些，不想还未等走出三步，忽然眼前一黑，晕了。
这一晕，头磕在桌角上，又把她疼醒了。
不一会卫东就听到动静跑回来，把江福宁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她额角那一缕鲜红，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办，你这是破相了！再也嫁不出了可怎么办啊！”
事实证明，庸医的话不可信。
不过半月，额头上的伤口就自然痊愈，只留下一个指甲盖大的小小伤疤，被额发遮挡，还算无伤大雅。这本是件小事，徐陵却偏偏上了心，一连请了数位郎中回来，惹得卫东几日里阴阳怪气，唇间几缕青须都要被他吹到天花板上。
冬日渐渐来临。
因着江福宁和卫东整日哭嚎，徐陵忍无可忍，终于叫人来园中装设地龙。
不仅是各房间里，连园中的亭子下面都被温暖的地龙环绕，如此大费周章一番，终于，连小侯爷都被惊动了。
清早江福宁起床倒夜香，刚开了门，抬头就见霍焉正站在园中亭外，披着巨大的灰狐斗篷，笼着手，正伫立清池前，望着漫天细雪飘扬，目光空寂而辽远。
这画中仙般的场景，吓得她当场退后三步，轻轻关上房门，把夜壶郑重地搁在了地上。
这时却听外面有了动静。
“披件斗篷，出来与我说说话。”霍焉气定神闲地命令道，等了一会儿，他又道，“说的是你，江福宁。”
难得小侯爷有这个好兴致。
江福宁不敢耽搁，披上她软软的斗篷，往铜镜照了照，见镜中人形貌端正，乌滑青丝一丝不苟，唇角又没有昨夜淌下的口水，定了定神，这才开门出去。
若要像每日和卫东那样，随便说声“小侯爷早啊”，只怕会被这喜怒不定的小侯爷下令杖毙，她恭敬地走到霍焉面前，“给小侯爷请安。”礼数周全总不会错。
霍焉眉目间带着清淡的笑意，示意她起来，“这里就你我二人，用不着这样。”
昨夜徐陵和卫东都出门去了，他倒是了解，不愧是手眼通天的霍小侯爷。
只是他这态度诡异得很，想霍焉前世今生，何时对她这么客气过，江福宁心中诧异，更加恭敬，“小侯爷怎么会清早到千盛园来？”
霍焉半天未答。
她心中一惊，方觉自己说错了话，这偌大的侯府都是他霍家的，霍焉想去哪里，想何时去难道还需要给她一个丫鬟报备，正准备弥补两句，就听他清咳一声，像是有些受风，声音带着喑哑，“说了不用这样，你是听不懂么。”
终于，恢复了他小侯爷高高在上的语气。
江福宁这才松了口气，“是。”
反正多说多错。
她与霍焉站成了今冬最初的两座雪人，一动不动，兀自出神。
只是霍焉懂得享受寂寞，江福宁却只觉难受。
又等了半天，终忍不住开口，“小侯爷，外面太冷了，您身体要紧，还是进屋里坐吧。”
霍焉沾了雪的长睫垂下，朝她淡淡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到你那还留着夜壶的屋子里去？”
“……”
江福宁一滞，脸色顿时瞬息万变，“奴婢的意思是……您去厅里坐坐。”
霍焉想了想，道，“好吧。”
修长的背影淡然雍容。
江福宁心中却只浮现出来者不善四个字。
她叹了口气，跟上霍焉步伐。
“你这儿有什么吃的么？”
“还有几块葱油饼……”眼见着霍焉面色一凝，江福宁汗毛陡立，立刻补道，“您稍等，奴婢这就去烧饭。”
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也好，你在徐陵这儿做厨子也有段时间了，手艺应该不错。”
自行解了披风，霍焉如今只穿了件浅灰秋衫，随意翻看起徐陵书架上的书籍，不再理会江福宁。
天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江福宁进了灶房，烧起柴火，烧饭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难事，可要想让霍焉满意，她着实没什么把握。
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小侯爷此行没安什么好心。
她警惕着，小心翼翼地弄了三菜一汤，因为知道霍焉不喜咸辣，菜里只加了少许香料调味，用四个精美绝伦的盘子盛着，一手撑开挡着雪花，一手托着盘子，朝厅里慢慢走去。
霍焉还在看书，沉静的眉舒展着，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见江福宁回来了，也只是抬头看她一眼，而后，轻轻阖上书本，走至桌前。
“小侯爷请用。”
色泽无可挑剔，味道也算不错。
霍焉尝了一口就有了结论，“你对我的口味很了解，谁告诉你的。”
跟这位小侯爷相处，最好不要说谎。
江福宁老实道，“您是侯府的主子，而奴婢是厨子，所以从前就打听过您爱吃什么，只想着可能有天会有用处。”
霍焉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一顿饭吃得慢条斯理，优雅极了。
直到饭后热茶都喝了两杯，这位小侯爷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好似在慢慢磨一把刀，磨得越久，刀锋越厉。
终于，他开口了，“你可知这两天蓟都最炙手可热的话题是什么？”
江福宁道，“奴婢甚少出门，所以不知。”
“哦，那本王告诉你，那话题正是，礼部侍郎邹大人家的姨娘与人偷情，你猜猜她偷情的对象是谁？”
“邹侍郎家的姨娘，你说的是香雪？！”
霍焉道，“本王猜没人会比你更了解其中内情，不如你告诉本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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