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秦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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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千盛园来了位不速之客。
彼时江福宁和卫东正忙着把茄子辣椒从灶房搬出去，摊在院中晒干，正忙得热火朝天，就见苏枕怒气汹汹地冲进来，他并未注意脚下，几步就将地上粮食踩得乱七八糟。
卫东不满道，“你这人没长眼么，不会绕着走？”
苏枕眼眶通红，只顾朝他们大吼，“徐陵呢，让他滚出来！”
“……”
如此狂躁的苏师兄，当真前所未见。
江福宁道，“他还在睡觉，你有事么？”
苏枕转向她，咬着牙道，“对，就是你，就是你这小人挑拨……”他的话没头没尾，好似已在崩溃边缘，字句溃不成章，“你要报复大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我身边人下手！”
江福宁不解，可见他激动，还是好脾气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和我有关系？”
苏枕不由冷笑，死盯着她，面上几乎暴起青筋，他沉沉呼吸了两下，终忍不住扬起手来朝她面上扇去。
这时就听“吱呀”一声，徐陵的房门开了。
他沉着脸走出来，带着一丝懒洋洋的不屑，“你除了和女人过不去还有什么本事？把手放下，有话来找我说。”
苏枕的手果然停在半空中，转头看向徐陵，接着就反应过来，猛然朝他冲了过去，一拳挥下，徐陵躲也不躲，直直受了他这一拳。
被击中的嘴角瞬间浮起紫青之色。
力道之大让江福宁倒吸口气，几步跑过去，见徐陵无事，才稍微安心朝苏枕喝道，“你发什么疯！”
徐陵将她拉到身后，淡淡道，“看清楚了么？刚才是谁先动的手。”
联想到之前挨板子的事，她立刻机灵应道，“看清楚了！苏少侠一早冲进千盛园，先是要对丫鬟动手，接着又不分青红皂白伤了徐陵！”
徐陵很满意，微微扬起唇角，“那就不算咱们欺负人了。”
二人顿时缠斗在一起，手中都无剑，却都用了置人于死地的力道。
苏枕向来以快制胜，而徐陵则重巧，若不能立即分出胜负，自然是巧者更占便宜。
果然，几十个回合下来，苏枕渐渐不支，而徐陵却越发游刃有余，最后一脚踹在苏枕胸上，直把人踹倒在院中，再没力气爬起来。
“你……”
苏枕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徐陵道，“苏兄一直以来的指点徐陵都放在心上，如今小胜了苏兄，还要多谢苏兄多年教诲。”
一口一个苏兄，话里却再无半点尊敬之意。
“技不如人输就输了……”苏枕唾出一口恶血，愤恨道，“我只是万万没想到，你二人竟歹毒至此，算我有眼无珠交错朋友。”
徐陵在他面前蹲下，“你若对秦贤之死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小侯爷？”
几个月前在风月楼，江福宁就是凭着秦贤是侯府奸细这一条谋得了生机，被小侯爷带回蓟都。
如今乍然听到这名字，她不由想到，恐怕是如今秦贤内通太师府之事被证实，由小侯爷下令处死了。
果然，就见苏枕眸中现出极度痛苦之色，“呵……问小侯爷？谁不知道小侯爷如今被你们这些小人唬弄，再也听不进半句诤言？！秦贤和我入府多年随小侯爷出生入死，他若是奸细，你徐陵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番义正词严让徐陵颇为无语，呵呵冷笑道，“秦贤是忠是奸，别院娄先生那儿有的是证据，你只凭表面断人，枉徐某敬你多年，原来也不过是个倚老卖老，有勇无谋的莽夫。”
苏枕又被激怒，想要爬起来再与他打过，这时却听园外一阵急促脚步声，数名守卫冲了进来，见园中早已尘埃落定，为首的守卫长这才松了口气，“徐公子苏公子，你们可别闹了，小侯爷刚吩咐过，如果你们再闹出事来就都关到别院去。”
卫东不服，指着地上的苏枕道，“是他先来闹的，还踩烂了我们不少菜呢。”
江福宁缕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立刻附和道，“苏少侠一早就冲进千盛园，先是要对丫鬟动手，接着又不分青红皂白伤了徐陵，我们都看见了！”
守卫长询问性地看向苏枕，见他气不过地直喘气，“呸！狼狈为奸的狗东西！”倒是也没否认。
当下真相大白。
几人架起苏枕，守卫长对徐陵恭敬道，“叨饶徐公子了，此事我等自会向小侯爷如实禀告。”
徐陵宽容大度地点头，“劳烦了。”
倒是卫东依然不依不饶，十分心疼道，“就让他这么走了，那我们的菜谁赔啊？”
无人搭理他。
片刻后千盛园又恢复了鸟语花香的宁静，徐陵被人从美梦中吵醒，如今睡意全无，干脆蹲下帮江福宁他们收拾起地上的菜来。
卫东注意到他还穿着不忍直视的雪白亵衣，提示性的猛咳两声，见徐陵全无反应，不得不小声道，“这园子里还有姑娘呢，你还不快去把衣服穿上。”
徐陵和江福宁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徐陵心情似是极好，笑容十分欢畅，“好，那你去把我的袍子拿来。”
“我？为什么是我？”
卫东呆愣片刻，忽然有所顿悟，忙不迭地站起来，“那我去给你拿衣服，你们先忙。”话毕就朝徐陵卧房钻去，过了好久都未回来。
不得不说，他如今是越来越机灵了。
江福宁望着那狗腿的背影，不由感慨徐陵改造人的本事，如今不管愿或不愿，她和卫东都成了千盛园的顶级丫鬟和顶级小厮，将徐公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照顾得舒服又体贴，想必就算小侯爷见了也要忍不住心生羡慕。
就像早上的事情，他们两个与徐陵一唱一和，已经是一个鼻孔出气了。
只是，想到刚刚苏枕愤恨的样子，她不由问道，“苏枕和秦贤关系很好么？”
“嗯，他们当年一同进府，是最好的兄弟，”徐陵似有些感慨，“不过秦贤早就被白太师买通，这事苏枕应是不知道的。”
难怪刚才苏枕会说是她挑拨。
如果这一世没有江福宁介入，秦贤恐怕还要等上许多年后才会露出马脚。
倒也没冤枉了她。
正想着，却听徐陵忽然古古怪怪地说，“我很高兴。”
江福宁不解，“高兴什么？”
“你刚才在苏枕和我之间选了我，”徐陵重复道，“我真的很高兴，”那时常写满心机的脸上难得现出纯真，他的样子就像是多得了一块果饼的小孩子，“你应该已经不喜欢他了吧？”
江福宁拧着眉头，匪夷所思道，“我什么时候喜欢过苏枕……？”
不，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刚刚为什么要维护徐陵。
看见徐陵被打，她为什么要冲上去。
江福宁猛然睁大了眼，被自己吓住了。
这事并未引起多大风波，苏枕虽然被小侯爷关了禁闭，可不过半个月就给放了出来，依然是人人敬仰的苏少侠。想来小小一座侯府中也有多方掣肘，小侯爷再器重徐陵也不可能眼见着他一人独大，偶尔出点内斗的岔子，反倒能让他更放心些。
徐陵也未介怀，见了苏枕依然以“苏兄”相称，只是二人关系大不如前，这是众人有眼皆知的。
倒是江福宁脆弱的小心肝似是受了极大惊吓，刚刚复原的身体居然又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几天才堪堪恢复元气。卫东笑她小姐身子丫鬟命，又熬了许多极苦的药给她吃，让他这庸医治病害人的愿望得到了极大满足。
然而，在如今这江湖郎中满地走的鬼世道，就连卫东这样的庸医，若他愿意，本也可以成为一方名医。
可他非但不愿，还甘心屈居于千盛园——
“那都是为了流星姑娘啊……”温暖宽敞的四驾马车里，卫东边磕着瓜子，喋喋不休道，“只因为在人群中远远看了她一眼，再也未能忘掉她容颜，不然谁会甘心做个下人啊，我可是堂堂卫家药铺的大少爷呢。”
在他旁边，江福宁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已到忍耐边缘，“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八百遍了，还有完没完。”
在江福宁旁边，带着条儿面具的徐陵淡定看着手中书册，不时抬眼看这两个活宝一眼，摇摇头，再把头埋入圣人之言中。
此时他们正颠簸在前往礼部侍郎府的路上，前面一辆就是小侯爷霍焉的湛黑宝辇。
今日是礼部侍郎之女邹宣仪的十五岁生辰。
武延侯府早就收到帖子，小侯爷和邹小姐渊源又深，自然没有缺席的道理。
难得的是徐陵见她和卫东在府里闷了太久，居然说动小侯爷，带她二人一起前去见见世面。
所以今日，江福宁和卫东都穿了崭新的新衣裳，她还获准往头上插了根琉璃珠钗，阳光下那珠钗闪亮亮的好看极了，她对着水缸照了半天都未看够。
如今二人面上，皆是喜滋滋的表情。
卫东不知条儿正是徐陵戴着面具，只当他是个陌生小子，热心搭话道，“兄弟你谁啊，怎么没见过你？”
徐陵幽幽抬起眼睛，这本该风华绝代的神情因着条儿面相凶恶，竟显出几分猥琐来。
“你叫我？”
“对啊，这马车里除了我们不就只有你一个？”卫东指了指自己和江福宁，“我叫卫东，她是福宁，你呢？”
徐陵反应过来，也不戳破，“哦，我叫条儿。”
卫东没听清，“你说啥？”
江福宁忍俊不禁，插话道，“他说他叫条——儿——”
故意拉长了好多倍的声调。
果然，就见卫东同情道，“长得丑，名字也难听……可真可怜。”就此放弃了再和徐陵搭话的念头。
江福宁由衷附和道，“说的是啊，为什么叫条儿呢，还不如叫个傻根狗蛋什么的，还更简单好记些。”
难得徐陵也有被她惹火，想要扑上来掐死她到时候。
卫东摇头，“你可太恶毒了，怎么能当着条儿兄弟的面说实话。”
二人一唱一和，等到了侍郎府，哪怕隔着一张人皮面具，江福宁也能感受到徐陵铁青脸色，正从面具下缓慢而危险地渗出来。
她下意识站得离条儿更近了些。
燕行波一案后，霍焉在朝堂上展露头角，此时正是众人侧目，争相打听来路的时候。
行事果敢冷静，不动声色便成就惊天之举，这位落寞侯府的小侯爷，一时成了蓟都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今，素来低调的霍焉在侍郎府乍然出现，他硬朗的外表无疑更加强了这一印象。
就连往日温流书院里给他冷遇的同窗，如今都换了一副嘴脸，见他来了，纷纷起身相迎，“霍兄，你姗姗来迟，一会儿可要罚酒！”
霍焉赧然道，“抱歉，家中有事耽搁了。”
温恭有礼，谈笑间尽显君子气度。
江福宁叹息，天知道若干年后霍焉大权在握，如今在场的这些同窗故友，他可是一个也未放过。
除徐陵要近身保护小侯爷外，她和卫东都被安排去了一侧供下人休息的茶厅。这各家下人待的茶厅，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各种三教九流的小道消息，往往都是从这群英荟聚的小小茶厅里传出去的。
江福宁弗一进去，就觉香气扑鼻，周遭气氛一触即发，她不做声，拉着卫东往角落坐下，就见人群中打扮最奢华，模样最俊俏的丫头被人拥在中间，正声情并茂地讲到精彩之处。
“别看小小的侍郎府不起眼，可邹小姐的娘家厉害啊！她外公是白太师，小姨是萱妃娘娘，就连太子殿下都是她最亲不过的表哥，有了这样稳固的靠山，难怪她会被各家公子趋之若鹜，不然谁能受得了她那脾气，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邹家和将军府早就有了婚约，邹小姐早晚都是陆将军家的人，白太师和陆将军向来交好，这亲事哪还有回转的余地。”
平白被打断了说话，漂亮丫头有些不乐意，撇撇嘴，朝那没眼力见的瞪了一眼，“你知道？你知道的话你说啊我听着。”
众人忙哄到，“别别别，我们要听你说，你快说嘛，别卖官子。”
她这才舒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秘兮兮地说了下去，“你们不知道吧，邹小姐心中其实另有所属……而且，早就和那人私定了终身，只等着一个适当时机，就向邹侍郎逼婚呢，”漂亮丫头微眯着眼，故弄玄虚道，“你们猜那奸夫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秦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