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吃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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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江福宁向来视钱财为身外物，可乍然听到黄金千两，也还是不自觉地咋了舌。
抬头看向他，有些无奈地说，“我不需要什么承诺，也不要黄金千两，只要你能以君子之礼相待，不要再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就好。”想起昨日两颊一阵发烫，有些说不下去了。
徐陵何等聪明，见她尴尬，了然道，“我知道了，昨日是我冲动，向你道歉。”
说着，面上当真露出几分惭愧来，样子十分诚恳。
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隐隐有些新奇，原来高傲的徐少侠也会向人低头，又忽然想到在江城时，他顶着条儿那面具还曾向她跪下，当下火气全消，扬扬手，“算了，就当给狗咬了一口。”
谁知这一句却让徐陵反应极大，立时朝她瞪过来，一忍再忍，终化为一句，“我饿了，你快烧饭吧。”而他这阎罗，因着要先去洗澡换衣，总算没有再与她纠缠，提步离开了。
侯府下人动作迅速，很快就送来了蔬菜鱼肉，米面盐油，满满当当塞满了灶房，让江福宁这从未下过厨的厨娘傻了眼，好在她知道徐陵并不挑剔，早年在伏兽山时，就是生老鼠肉也曾吃过，又怎会介意区区一餐是否入味。
当下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想来刀工与剑法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她将蔬菜切丁后，兑了盐，再扔进锅里煮上片刻，就算是做了一样成色尚可的小菜。至于主食，因着小厮送来了馒头油饼，不用她再废心准备，可算省去个大麻烦。
等徐陵从浴堂出来时，她早已在院中摆好了阵势，圆桌上菜盘各个热气腾腾，还真有点江大厨的意思。
他兴致盎然地走来，瞧着桌上菜品，颇有几分在金铺验货的专注，悠然道，“这是你第一次烧饭？”
江福宁想了想，就算前世也不曾进过灶房，于是点头。
徐陵更加神采飞扬，也不客气，拾起筷子就夹了口菜试试，见她紧张地盯着他，笑意更大，“还不错，这真是你做的？”
她不由精神振奋，愉悦道，“当然，这园子里除了我还有谁？”
一时和乐融融，二人对边坐在桌旁，昨夜以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弭。
江福宁咬着口里淡出鸟来的白菜，又看向徐陵，明明这么难吃，他却好像毫不介意，仿佛吃的是天下第一珍馐美味，眼里都沁着甜蜜，心中不由有些动容。
莫说白菜，老鼠，与他初见时，就是一碗和着泥沙的白饭也能让他品出滋味来，简直好养活到了极点。
正准备笑他两句，却听园外传来一阵欢快脚步声，风中都带着她独有的香气，原是何灵翘来了。
何灵翘今日穿了件浅粉儒裙，明亮的颜色称得她脸色极美，见他二人正在吃饭，明媚的笑脸浮现出尴尬，扬了扬手中食盒，“我还怕你饿肚子，一早上就给你做了小粥点心，可你倒好，居然自己先吃起来了。”
目光扫过桌上菜肴，面露嫌色，“这都是什么呀，侯府几时换厨子了？”
徐陵便笑，“都是福宁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何灵翘这才注意到江福宁一般，朝她犹疑看过来，“江姑娘做的？徐陵，你怎么能让客人做这些？”
徐陵的口气颇无耻，“她算什么客人，她现在就是我的厨子。”
何灵翘长长的“啊”了一声，似是糊涂了，捏紧了食盒把手，语气伤感，“既然你有了江姑娘，这食盒我就拿回去吧……不打扰你们了。”
长睫轻颤，她转身就走。
徐陵立刻起身追了出去，何灵翘却越走越快，丝毫不理会他，结果，自然是被向来霸道的徐少侠一把拉住，甩脱不掉，掉下泪来。
此情此景，江福宁再不识趣，也知道自己应该回避，当下捧着碗，往灶房内移去。
徐陵和何灵翘说话的声音很低，而她的步子更轻，等走到灶房里，隔着薄薄一层窗纸，再也听不到外面半点声响。
只有锅子里煮的一锅鸡汤，还在耳边噗呲噗呲喷着热气。
热气蒸腾，她小脸熏得通红，吃着吃着流下汗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叩了两下，徐陵跨步进来，带着笑道，“怎么躲到这儿来了？”
“这么快，你们说完了吗？”
徐陵“嗯”了一声，朝她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就抱着手臂，只神色古怪地望着她。
一股不安升起，江福宁摸了摸脖子，“怎么了……”
他语气很轻，带着一点小得意，“哟，吃醋了？”漂亮的大眼睛忽然靠近她，睫毛都差点刷在她脸上。
她忙退后一步，把碗搁在灶台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是，如今这场面不说话比说话还危险，只得开口道，“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只是，你和何灵翘是一对，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她义正言辞的样子逗笑了徐陵，让他差点嗤笑出来，“我师姐漂亮么？”
莫名其妙的问题！
江福宁瞪着他，脑海中浮现出何灵翘那倾倒众生的俏脸，若说她不漂亮，这世上恐怕就没有漂亮的人了，这是即便她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漂亮。”两个字有点不甘心的意味。
“哦，所以你才吃醋了。”徐陵自大地做了结论。
好像生怕她再反驳，他一手扯着她袖子，把她直接拉了出去，“师姐就是师姐，她有什么想法我管不了，可我喜欢的是谁你应该清楚。”
在他手上，江福宁永远只有亦步亦趋的份儿。
把她重新按回座位上，徐陵笑道，“你是吃饱了，我可还饿着。”说着，就坐在她旁边，一面笑吟吟地看着她，一面拣着冷菜吃起来。
好像多看她两眼能下饭一般。
江福宁摸了摸脖子，怀疑自己长得是不是像只喷香的烧鸡？
若说心中当真没有半点想法，无疑是自欺欺人。
如今这园中万华盛开，清池畔摆一张小桌，能与一位浊世佳公子伴坐，本就是件风雅事。
吃过饭后徐陵又要出门做事了。
江福宁收拾好碗筷，一时无事做，捡起院中一根长木枝，温习起剑法来。
许是木枝不够称手，练了半天都觉得差点劲头，郁闷地在空中挥了两下，干脆丢在地上，不想这时却听背后一声惋惜的“啊”，声音极轻，险些错过耳朵，可她还是注意到了躲在草丛后那个清瘦的小厮。
当即出声道，“是谁？”
小厮这才不好意思地出来，“对不起姑娘，我只是看你舞得精彩，想要偷学两招。”
他倒老实。
她问，“你是千盛园的守卫？”
小厮忙摇头，“不，不，当然不是，徐公子不喜欢他园子里有什么闲杂人等，我只是路过……”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看他脸生得很。
江福宁微笑道，“既是这样，你想看就看吧，”见他身上没有佩剑，她捡起刚刚惨遭抛弃的木枝，“不过我的剑法也就那样，只怕教不了你什么。”
“不，姑娘你可厉害呢！我觉得你比小侯爷身边的飞火流星还要厉害！”
流星飞火是霍焉的贴身侍卫，功夫自然了得，她暗笑，“你还认识他们？那两个家伙平时神出鬼没，想见一面可不容易。”
没想到平常一句话，却让小厮有些羞涩道，“我一直在小侯爷的园子里做事，所以见过流星姑娘几次。”
电光火石间，她心领神会，“哦，流星可是个漂亮姑娘啊。”
果然，就见小厮像个煮熟的大虾，通红了脸，脖子弯得都要折在胸上，再也不肯和她多说一句话了。
自觉失言，江福宁不再说话，只专心给他演示起来。
小厮瞪大了眼，不住鼓掌，口中叫好不已，就差再丢给她几个铜板。
后来大概是看到手痒，自己也捡了根树枝比划起来，只是……他的身手，只怕比何灵翘还要差上一点，也难怪只能做个小厮……
她不忍打击他，只道，“你下盘不稳，还需要更多练习。”
小厮的眼睛亮晶晶的，“姑娘，那你说我的功夫要多久才能赶上流星呢？”
……流星若是只随便就能被超越的软脚虾，小侯爷又怎么会放心把她带在身边？这小厮也太天真了些。
江福宁苦恼道，“大概……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啊……”小厮失落至极，掂了掂手上树枝，苦笑了下，“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流星姑娘又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人，”当下抱拳道，“耽误了姑娘不少工夫，卫东告辞。”
原来他叫卫东。
江福宁道，“不要太灰心，世上没绝对不可能之事，就是功夫不及流星，你也总有自己的长处，不用妄自菲薄。”
当然，她这些话说出来都是不过心的，只希望他能好过点，做完这个梦，踏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别再惦记那高空孤月般的流星姑娘了，想想小侯爷身边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人精，像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就算为了身家性命，也是有多远躲多远的最好。
可没想到，卫东却当了真，对她感激道，“谢谢姑娘，姑娘一番话，倒让我又有了信心，如果有日好事成了，一定会再来谢过姑娘。”
接着，也不等她再泼他两盆冷水，就兴高采烈地走了。
“……”
那背影，简直是跳跃前进的。
江福宁不由得懊恼，早知如此，就该把话说得再狠一点，也不知会不会因此害了一名单纯的无知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吃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