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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期何 ...
妖娆的藤蔓缠绕上少年的颈子,莲花在他的耳畔渐次绽放。缤纷过境,浮生若梦,隔了千世万代,蕊子里终于飘逸出一缕若即若离的诱人毒香——
“我真正的名字,叫飞缘。”
知道飞缘是什么吗?
神兽白泽在上古神鼎上雕刻天下鬼怪妖精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其中一种谓之飞缘。
飞缘魔,缘障女,丙午年生,命中煞气。
看清楚了,飞缘是一只魔。
她生来便已经成魔。
“会不会怕我?”
如果真正害怕,他不会紧紧的搂住她,任她柔顺的蜷缩成一团。与自己绞缠的是这样一只魔,会脆弱,也会疼痛。她为了完成诺言,甘愿用自由交换他人的健全平安;她为了助国取胜,甘愿忍受难愈的寒苦及濒死的孤独。在这偌大的森严禁宫中,她给了他四年的一小圈超脱的世外桃源,而他唯一能够回报的,也仅有这么片刻的她真正渴望的温暖了。
侍女们不知何时早已退下,床帏帘幔笼罩出他们暗无天日的半生年华,邪恶与禁忌便在这温暖里肆无忌惮的滋生繁衍。
寒雾里,什么也看不清的摸索彼此。两张燥冷的唇紧闭,有时安静的贴合,再疏离。赤裸的肢体在衣裳半褪间无声的呐喊尖叫,欲摆脱发肤上沉寂的尘埃与晦涩的阴影。
生在这尘俗浊世的凡物,谁真有一副纯净无垢的皮囊?
飞缘仰首张望,只见得一滴墨泪垂在郁子的眼角,若喜似悲。
一滴始终坠落不下的泪。
她伸手,欲掇撷,手指被挡在他的掌心之外。结了薄茧的粗糙手掌用力一阵摩挲,蒙了白霜的雪嫩肌肤泛滥一阵激荡,刹那间终成就一场梦醒幻灭。
很久以前,师父说,无欲,则刚。
无欲之人总能把魔伤得很重,害得很苦。
以欲为食的魔,不懂餍足节制,更不愿饿死在无欲之人的怀中。
对不起,她最爱的终归只有自己吧。
“差点忘了你是阉人,我连个阉人都要勾引,不是自讨没趣么?”没心没肺的讽笑,她就这么将他留下,一步也不迟疑的转身离去,一干二净。
两副身子一旦分离错开,隔绝的岂止是一人温暖?
他冷,冷进了骨子里。
只知自己永远都不会告诉她,他是阉人,阉人不动情,但在某一刻,心却是无法不动的。
他的心曾经跳动得极快,只要贴上心口便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
可她,不屑一顾,如弃草芥。
任他腐朽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烂成泥,蚀成蛊,坏成脓。
接着,心就死了。
与鲛人大战告捷,五万大军驻守南岸,三万余部班师回朝,沿途百姓夹道欢迎其凯旋而归。一时间,举国同庆,无限风光。
唯有北方瀛洲山上的宫殿一如往常的寂静孤冷。
飞缘病了,病得很重。她花费了多大的气力破解帝台之棋上的天印,守护神器千百年的封渊水便以多重的寒毒反噬于她。
当所有人都在外面欢庆时,飞缘被遗忘在深宫祈子树顶,俯视天下沦陷入喧嚣之中,暗自发冷。她是见不得光的魔,欺天骗世下的禁忌,一时疏忽便可能招致诛杀之祸,动摇脚下这片山河民心。原本以为至少还有个郁子是足以信赖的,那日之后,她才知终究是太低估了他,也太高估了自己。
做主子的可以一连数日不开口,当奴才的便也顺理成章销声匿迹。
而今看来,倒不知到底是谁先疏远谁,谁先抛弃谁。
阳光普照,飞缘却感觉遍体生寒。虽有古木相依偎,有玲珑相伴随,寒毒深入肺腑的她依旧孤独且凄凉。她开始庆幸无人在侧,自己终于可以放纵长久压抑的脆弱痛苦,七情上面。
流年是一池荒芜的水。
飞缘沉溺到水底,无法抵挡的激流迅速灌满她的口鼻。眼睁睁望着头顶清明如洗的曙天离自己越来越远,在水波后模糊。她无能为力,亦手足无措。身体如破碎的绿藻随着暗潮止不住的旋转沉沦,那巨大的漩涡自深底贯至水面,逐渐渗透晃眼的血光鬼影,就像——
就像在忘川水中看到的那一场别离。
厉鬼邪灵势如泉涌,铺天盖地的袭向他们。以二敌万毫无胜算,他们或许会魂飞魄散,可依旧在孤注一掷。她原以为,能与那个他并肩而战,一起灰飞烟灭亦是几世折寿积累下来的福分。然而,他连她那么小小的福分也要剥夺掉。
“为什么做得这般绝情?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去的吗?”她被他的羽翼扫落忘川中,一边恨声哭喊,一边逆流而行,“你这负心的畜生!背信忘义的畜生!”
“谁说我会失约了?”简简单单一声反问堵住了她的嘴。
那是,他们唯一的吻。
在腥风血雨中,繁花盛放,百鸟朝歌,却又短促得犹如昙花一现。
然后她再也捕捉不到他的气息,跌跌撞撞趔趄几步,便在忘川激流推搡中,离他越来越远……
刻骨铭心的记住,他身受恶鬼蚀咬的凌辱与疼痛,仍旧温柔的安慰似的目送她,仿佛要把积累隐忍了几辈子的深情都释放出来,摧心断肠。就在阴森昏暗的地狱尽头,阴阳永隔的转瞬之间,凄美而决绝——
“缘,忘了我,和翼非好好活下去。”
他临死前的遗愿。
答应了他,她便绝不会反悔。
真的一直在努力学习彻底忘记,她不记得他的脸,他的唇,他的声音,他的名字……
可是,有些根深蒂固的记忆,即便用忘川之水也洗不去。
“……好苦。”
飞缘趴伏在树枝间,埋下的,是一声无泪的呜咽。
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忘怀,也许因为触景,让她伤了情。病痛和孤单似乎是无往不胜的神兵,连一只没心没肺的魔,在它们的攻击下也并非总能无坚不摧。
她病得神智不清,时昏时醒,依稀觉得有一双手将自己从树上抱下,轻柔摇晃,好似童年时的摇篮。睁开惺忪睡眼,果然,看见了潼婴。
莲潼婴,身为黎煞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男子,穿戴符合台师身份的素面锦里的精致长袍,却披散一头有违仪制的垂地长发。那丝丝缕缕的发牵挂于枝头上,柔顺洁净,宁静清雅的水烟中自有一番桃夭柳媚的风情。那是唯有西方的天水灵气方能养出的风情。
天将白,晨雾逐渐散去。
飞缘有一半的魂魄拒绝长大,顽固的徘徊在从小生活的故居家园里,然而所有与她相伴的师兄都不再等她,早已自与世隔绝的山野里展翅高飞。飞缘怔怔的默望着潼婴。上一刻他还是记忆中那个关心她的美丽的二师兄,眨眼间又变成了眼前这个利用她的残忍的台师。
“如果你的主人不是黎景沄该有多好。”
听她说起傻傻的胡话,潼婴只能无奈苦笑:“师命难违。”
是了,是师父一手操纵他们的命运。如果那一夜没有那个他带她奋起反抗,她也同样脱离不了命运的罗网,那么,今日的他们又会有何种境遇呢?或许,她同样会誓死追随在一位王者身边,兢兢业业为其效命。又或许,因为那位王者的命令,她仍会走上与师兄对立相斗的地步。
总之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那么……都是师父指使促成我们的今日?”她轻声呢喃,是病得气若游丝,也是小心翼翼的希冀,“那天夜里山上的出卖,后来沉界里的追杀,还有我们这十多年的龃龉龌龊跟勾心斗角,都并非出自你本意,对吧?”
晨风中,女孩儿犹自颤抖,屏息等待男子肯定的答复。可她等到的,是一件披裹而来的蕴含灵药沉香的厚实外袍,以及一双徒劳抚去她脸上白霜的燥热有力的手。
“对吧,二师兄。”冷得略显僵硬的唇,木然的重复嚅动,顽固而尖锐,“对吧,对吧,对吧……”
潼婴没给予点头或默认的妥协,一言不发的抱起失魂落魄的小姑娘,疾步返回深宫内殿。近了,更近了,她被一双养育自己长大的手抱向囚禁的监牢,消极的闭眼,懦弱的转头,以为埋首在二师兄怀里,看不到深红斑驳的墙和暗金琉璃的瓦,就可以假装世间存在的不过是误会一场。
她宁愿,他们之间只有误会一场。
禺疆宫里,或许随处都藏了鬼魅。这不无可能。瀛洲虽贵为北溟灵山,毕竟也是天女一族的故地。当年天降雪灾,瀛洲死了多少天女后裔,而今便有多少孤魂野鬼在此徘徊。
郁子深信,他们是死不瞑目的。不然,为何总有鬼魅上他的身?
有些记忆刻在灵魂深处,依循而去,仿佛旧日重游。心中鬼魅不断在哀号,杀,杀,杀,然后他撑船停泊在四面不见岸的大泽之上。
那日尾随飞缘,目睹她潜入水底,取了帝台之棋上岸,从此他便记住了这个地方。
大泽之源,名为封渊。它或许不仅仅是百川之水的源头,亦是北溟瀛洲山所有秘密与罪孽的根源。
有个声音藏在封渊水底,急切呼唤他,快快解开盛世风华下颓靡丑陋的真相,来,解开它吧……
禺疆宫沉重的影子,不分寒暑的阴郁幽冷,就这么排山倒海的倾覆下来。
任如何明媚鲜活的身姿,摘入宫掖也要暗淡蒙尘,禁不住一道惊雷间的凋零。
锦衣玉食养不活这个灵俏娇美的女孩。她如今蜷缩在被褥间,似一株霜冻得太久,偶遇热气便迅速枯萎的花木,无声无息,瘦小萎靡。
一位男子俯身坐在床榻边沿,面容在帷幔朦胧的光影中显得哀艳而优柔,上面有着洞悉内情病因的敏慧,却更有束手无策的无奈。
郁子跨过内殿门槛时,听到的,便是一声莫名怅然的长叹:“缘,各为其主,各司其职,你我都是身不由己……”
郁子心中顿然有感,此言恰能不差分毫的影射在自己身上,仿佛生出同病相怜的惜情。可纵然如此,仍阻止不了他完成接下来的使命——
远方平地里几声春雷,连连湮没了方才微不可闻的叹息,却掩盖不住贴着地面托拽而来的铮铮金玉之响。
金,是宫人握在手中的兵刃;玉,是寝宫铺在地上的华席。
潼婴回身,郁子松手。不过刹那,一人一箭便贯在一起。然而,刹那后,惊诧同时浮现在两双眼中。
星零几点藏青色的血飞溅在女孩雪白的发与明紫的被面上,那枚贯穿男子胸膛的箭犹如活物,生生绞缠上长袍内削瘦的身躯。
“断水惊鲵。”潼婴镇定自若的把箭伤划得更开,眼明手快的制住惊鲵箭,硬是将它从自己的腑脏上扯了出来。一抬头,却见郁子拉开断水弓,又搭上一枚惊鲵箭,森冷的指过来:“你,到底是什么?”
“太失礼了。在问起他人前,不该先自报家门吗?”生死关头,潼婴非但无惧,反而目光炯炯,轻浮且戏谑的微笑。
郁子瞪视那笑颜,不敢掉以轻心,手中弓弦又拉满几分,似是徐徐凝聚出一股凛然,逆光而立,风骨清奇,宠辱不惊。
须臾,两个字自他唇间铿锵而出,掷地有声:“莲,郁。”
莲,乃官姓。虚宿门下表现卓异且继任台师一职者,皆改为帝赐之姓氏“莲”。
郁,与莲并在一起,可作“莲盛郁秀”之美意,亦含“莲心积郁”之凶兆。
莲郁,一个似褒似贬的名字,足以道尽此人矛盾挣扎的一生。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已成长为少年的莲郁,潼婴并不掩饰心下遗憾:“本来还不想杀你灭口的,毕竟缘对你喜欢得紧,可现如今……啧啧。”他对她的亏欠,怕是又要多添几分了。
“我,未必会败给你。”今日皇城中大宴,官兵同庆,此刻远在瀛洲的禺疆宫里可没有谁能出手护卫台师大人。莲郁清楚自己正在做的是什么,或许自己正是为了这一刻才苟活过卑贱荒芜的日子。这位青涩少年,手执杀身利器,面上却是全然的淡漠镇静,决不会临阵失措。
一对在八大上古神兵中占有两席之地的断水惊鲵,一位虚宿门下曾经被寄予厚望无人能及的神童转世。
潼婴看到师父谶言所示的他命中的劫难,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反掌,慢条斯理抚平胸口狰狞创伤,残留几抹藏青色的血迹似玄铁寒光,阴森,锐利,且凛冽——
“但你……也未必能杀我。”
最后几字,咬在唇齿间,满口血腥。
山外雷光撕裂了半扇宫窗后冷寂的阴影,随后轰隆巨响,倾盆大雨便疯狂的砸落下来。
风雨,便在此时灌满山楼。
[注]:
#白泽:能够通晓天下鬼神万物状貌,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云笈七签•轩辕本纪》:“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
#封渊:水。《大荒北经卷十七》:“丘方员三百里,丘南帝俊竹林在焉,大可为舟。竹南有赤泽水,名曰封渊。有三桑无枝。”大抵是说,海外大荒有山,山上有坟。南有帝俊竹林,封渊就在竹林南边。本文中,瀛州山在北方海外大荒,山顶有历代天女坟茔,即祈子树。依此类推,可判断神秘的封渊到底在哪里了。
#断水:兵器。《拾遗记》记载:“越八剑之一,名曰断水。”本文中为上古八大神兵中的弓,与箭一起传于渡界北方。
#惊鲵:兵器。《拾遗记》记载:“越八剑之一,名曰惊鲵。”本文中为上古八大神兵中的箭,与弓一起传于渡界北方。
笑,还在考虑如何写得古意一点呢,不然对不起“古香古色”4个字。
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
在下总是不擅长把故事讲清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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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十期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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