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悲笳》槐槐

11、第11章

　　燕王慢慢睁开眼睛，目光锐利：“你都告诉了凤儿什么？”
　　“只是关于我认为王后并没有死的推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慕容炜镇定的回答。早在决定告诉凤桀的时候，他就想过会有这一天，怎样进退应对，每一步都想好了。
　　“那么……”诡异的气息蔓延：“你又是为了什么告诉凤儿的呢？”
　　成为燕王已经40年了，自己早就不是那个…那个任人摆布的笨蛋了……现在，权术…阴谋…猜忌，早已成为血液的成分。
　　“只是因为你是他的好哥哥么？”燕王的身体前仰，靠近慕容炜，“还是说，不止于此。”
　　“炜儿不明白父王的意思。”慕容炜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燕王一眼。
　　“哦？那么咱们设想一下，尽量往坏的角度设想，如果你另有所图，那么会是什么？”燕王的语气神秘莫测。
　　“嗯，”慕容炜扣着下巴，轻轻摩挲，眼睛里有了然的光：“依父王的说法，那么，炜儿是个阴险之徒，得知了关于王后的秘密，然后偷偷告诉凤儿，凤儿的性子从来就是容易冲动的。那么设想，有一天，他一定会按捺不住，去找父王要求见王后，毕竟，他四岁那年王后薨逝，对于母亲的思念，是人的话都幻想再见到，更何况他的母亲还活着，但是，对于父皇…这却是再也不愿提起的事情，而凤儿的追问，只会让他在父王眼里变得讨厌罢了，那么…大燕的王位至少…不会再是凤儿的，这对于其他的王子…绝对是个问鼎的机会！”
　　“啪、啪、啪”。
　　寂寥昏黄的宫殿里响起稀落的掌声。
　　燕王玩味的声音：“说的很好。”
　　“但是父王。”慕容炜长身站起，“我对于凤儿的感情…相信您是明白的，更何况……我是读过那卷手札的人，也许是别人…会去这么想，这么做，可是父王，您写那卷手札的深情，炜也看的清清楚楚，您对于王后的爱，王后的歉疚…决定着，凤儿的请求，凤儿的愿望，凤儿的行为……是您一生都不愿去驳斥的，凤儿提出要见王后，您不但不会因此讨厌他，反而，您会在内心里…更加的愧疚，更加的疼爱凤儿吧……如果是我做这件事，我又怎么会亲自告诉凤儿呢……这样诱惑的消息，告诉别的王子，不但可以削弱凤儿，而且可以打击那个告诉凤儿的王子，这样才划算么……”
　　燕王似乎陷入了思考，看着桀然凛立慕容炜，轻轻叹了口气：“炜儿你果然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儿子，分析的很精彩，但是……你有没有分析到……谁会是下一个燕王呢……？”
　　慕容炜淡淡一笑：“以前有一个答案，不过现在我心里有了另一个答案，只是…不能说，说了，这个答案也许会作废。”
　　燕王点点头，抚须笑道：“这也是我想要的答案。退下吧，明天，还要送凤儿出使，那个小磨人精，自然免不了和你哭闹一番。”
　　“是，父王。”慕容炜微微欠身，退出了大殿。

　　果然呢……
　　低着头，一丝诡笑漫上嘴角
　　果然…一切按计划进行……

　　燕王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黄金酒杯，上面或殷红或海蓝的宝石硌得手指微痛，而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那个纯白如莲花的笑颜在眼前悠悠晃晃。
　　呼吸变得急促，声音沙哑：“瞬儿……”
　　深夜，幽暗古老而空旷的宫殿，夜晚缠绵阴冷的风穿过厅堂，呜呜得像哭声一般。
　　华服男子寂寥的坐着，远处的更漏声断断续续，他就这样，坐了一夜……像一个苍凉的手势，寥然风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西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若人生只如初见，多好。
　　他仍是畅卧白袷衣的少年公子，
　　她仍是风中水莲花般的爽朗少女。
　　一切简单而美好。
　　撑一把油纸伞，漫步在细雨绿柳的江南三月里。
　　就这样两个背影。
　　定格在无限的缱绻中。

　　我宁愿没有将来。
　　这一刻已然幸福如斯……

　　珠光宝气酒杯沿着碧玉阶滚落，丁丁当当，一路滚下……终于晃了几晃，停了下来，横躺在阶下，距离那个早已老去的男子，那样远……那样远……

　　而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捡起了……

　　若人生只如初见，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