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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季的风 夜晚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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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天界的正午，我象往常一样捧着各处送来的文卷送到女神的书房去。神王宙斯已经很久不理会那些世间的杂务了，所有的工作几乎都是由雅典娜独立承担。和天界很多地方的豪华淫靡相比，我真的很爱这种宁静的气氛。
出乎意料的，女神并没有象往常一样坐在她那宽大的白色大理石桌子后面批阅文件。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我看见后面露台的门开着，有花瓣从落地的窗间吹进屋内。
于是我走过去想要关上门，却听见在露台的花草掩隐之间隐约有人声传出。
“告诉她，我会照约定那样做的，但是我要的……”
我好奇的想要靠近些，却不小心踢到地上的陶土花盆，跌跌撞撞的往前冲了几步转眼冲到了那人面前。
在露台上的人受惊回头，原来是雅典娜。
也许是因为我的忽然闯入，她的脸色有些阴沉。她的左臂上停着一只黑色的隼，由于受惊而鼓动着翅膀，张大了短而宽的喙恶狠狠的盯着我。
““嘘~~塔洛斯。”雅典娜轻轻的抚弄着黑隼的羽毛，然后转向我。
现在她的眼睛看起来同平常一样明亮，刚才的阴沉仿佛只是我眼花产生的错觉。她温和中带点严厉的问：“欧律克勒亚，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给您送文书的，同往常一样。”我有些不安。
“哦！是的。”她忽然笑起来。“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吗？是我忘记了！”
“很抱歉打搅您驯隼，刚刚我还以为有旁的人在露台上……”
“旁的人？你听见谁说话了吗？你都听到些什么了？！”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使我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去。
“不，我什么都没听见……”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后把手一扬，那黑色的隼便往高空中飞去。
“进来吧，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她走过我的身边，她身上的花香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
我跟随她的脚步回到内室，她舒服的坐回她惯常的椅子，伸手让我也坐在一旁。
“欧律克勒亚，这段时间跟随我的生活感觉如何？”
“女神交游广阔，让我受益蜚浅。”我恭敬的回答。
“那么，如果说，我希望你以后都留在我的身边。你的回答是什么呢？”她以两指支额，斜斜的看着我，神情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承蒙女神厚爱……只是我本是由您指派服侍胜利女神，虽然妮可现在不在天界，一但她回来，我自然要回胜利女神宫的。”
“你是在拒绝我吗？”雅典娜双眉一轩。“欧律克勒亚，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
“……是，如果女神下了命令，我也只有遵从。”我的头低的很低。
看我的样子，雅典娜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
“算了……你回去吧。”她对我挥挥手。
我站起行了个礼。“那么我先退下了，雅典娜大人。”
刚走到门口，女神又叫住我。
“你回去胜利女神宫吧，”她说。“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妮可已经回来了。”
我的心跳的飞快，用颤抖的手拉开门，轻轻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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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割完雅典娜女神宫那边剩下的琐事，回到胜利女神宫已经是大半天以后的事情。门口当值留守侍女长告诉我，因为等太久没见我回来，妮可已经先回寝宫休息了。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轻轻的走进她的寝宫。那高大的白色纱帐中有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我跪在床边，伸手拨开纱帐，静静的看她熟睡的脸。凡间几年的时间，于天界人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但是感觉上我仿佛和她分开了很久的时间。
妮可小小的脸显的非常苍白，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嘴里喃喃嘟哝着，好象在做一个可怕的梦。这段时间独自旅行，她一定也吃了不少苦。我想象不出，一直在宫中大家的呵护之下成长起来的花朵，在外面经历了怎样的风雨……不管怎样，她能回来就好了！
“欧律克勒亚？”也许是被我的抚摩惊醒了，妮可睁开她惺忪的睡眼，试探着叫我的名字。
“我在这里呢~乖，好好睡吧……”拉着她的小手，我觉得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伸出手搂住我脖子，把头埋近我的胸前。“欧律克勒亚，我好高兴！”
“嗯，你终于回来了。”我微笑的摸她柔软的头发。
她抬起脸，双眼在黑暗中灼灼发光。小声在我耳边说：“欧律克勒亚，我有个秘密，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说吧，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她乖乖的任我帮她盖好被子，然后紧紧抓住我的衣角。“欧律克勒亚，我找到泽洛斯了。”
“什么？！” 我大惊。“妮可，难道你真的去见了大地女神？！”
她小声的笑起来，那笑声在高大的穹顶下来回的飘荡，显的格外诡异。
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着她。“妮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妮可正要回答，忽然之间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抱住身体，发出凄惨的叫声。
她的额头不断的渗出冷汗，从胸口焕发出金色的光，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起伏着，她痛苦的像是被撕裂般哀叫起来。我惊慌的抱住她小小的身体，她痛苦的在我怀中撕咬抓挠，力气大到不可思议。我强忍着疼痛，死都不放手。她用力挣扎着，身体的一阵又一阵的抽搐，渐渐的力道越来越弱。过了好一会，她胸前的金光开始慢慢消失，她最终平静下了来。此时，我们两个已经都没了力气，瘫坐的床上。
妮可的脸布满了汗和泪水，她看着我被她咬的血迹斑斑的身体。忽然啜泣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欧律克勒亚……”她嗫嗫的说着。
我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开口道：“那是契约的一部分吗？”
她忽然停止了哭泣，含着泪的眼睛惊异的看着我。
“做为天界的侍女，总有很多机会知道一些你无法想象到的秘密和知识。”我无力的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为了见到泽洛斯，你一定用什么和大地母神交换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仿佛我是从别的什么地方忽然出现的。“你怎么知道……”她立刻又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
“其实这样的契约只要不直接把禁制的内容说出口，是不是受到惩罚的。如果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问题，由我来猜测，你是不会受到伤害的。”我温和的说。
妮可的嘴巴闭的紧紧的，用没有表情的目光看着我，我忽然感觉胸口有些疼。这个我一直在照顾的孩子，她不相信我……
暗暗叹口气，我集中精神继续说：“告诉我，你用什么代价换取泽洛斯的下落？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妮可……”
她犹豫的张了张口，终于，那哭叫到沙哑的嗓音慢慢说道：“我放弃了，属于神的永生。”
然后在我的猜测和妮可断断续续的回答中，契约的真相慢慢浮现出来。
大地女神盖亚将自己力量的一部分注入妮可的身体中，使用这个力量，妮可也可以独自寻找出泽洛斯的灵魂。只是，妮可的生命力会随着那力量的使用而渐渐消逝殆尽。
“那么，她有没有告诉你，如何知道生命力的消耗到了尽头？”我强忍着心痛问。
妮可慢慢将她的衣服拉下肩膀，我看见有一颗核桃大小的透明水晶镶在她小小的胸膛上。
“直到这水晶完全变成金色的时候……”她小声说。
“那么如果不使用那力量的话，是不是水晶就不会变色？”
她点点头，又有些心虚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你已经用了是不是？”
“我想早点见到泽洛斯……”
我靠近她仔细看，果然有细细的金线在水晶中闪耀。轻轻的抚摩着那水晶，妮可温暖的体温通过水晶传到我手上，带着有点脆弱又有些悲伤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把她小小的身体抱紧紧的抱在怀里。
大地母神盖亚是创世的神之一，妮可得神力与她相比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这样微小的力量她要来做什么？为什么这些神灵要如此残忍，对她而言毫无用处的东西，却是我的所有……
“欧律克勒亚？”妮可的声音把我从神游中唤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她展现出最温柔的笑容。“睡吧……今天你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她一直担心的看着我的脸，然而还是耐不住疲倦的侵袭，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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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妮可醒过来，我们谁也没有再提那件事。也许在无意识中我想要逃避，以为只要妮可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只要像以前一样每天笑着，那些噩梦和痛苦就不会从阴影中醒来威胁我们平静的生活。
但那样的想法是太过天真了，渐渐我发现妮可开始在深夜中悄悄外出，我本以为她是和狄俄尼索斯在一起——那个优美的少年自从妮可回来不久，就频繁的出现在胜利女神宫殿，带着温和得面容陪伴在妮可的身边——但早上无意问起的时候，妮可又总是言语闪烁的带过去。
我实在是太担心了，于是某个晚上，我悄悄的跟着溜出宫的妮可，想知道她到底去哪里，做了些什么。
黑夜中妮可似乎没有发现尾随在她身后的我，一心焦急地向奥林帕斯山往人界的出口跑去，那出口的地点是随着使用者的心意改变的。穿过天界高大的大理石门，是一处巍峨的宫殿。我认得这个地方，那是阿耳戈英雄珀琉斯和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宫殿，他们的结合的时候曾受到众神的祝福，我跟随雅典娜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妮可张开洁白的翅膀在夜空中飞翔，然后降落在忒提斯的寝宫前，那里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我借着繁茂的树木花草掩饰自己的行踪，也走近了那座宫殿。宫殿的四周门窗紧闭着，四处找不到可以进屋的入口。只在东边有一点光从窗棂中细细照在地上。于是我贴近窗口向里望。
海洋女神忒提斯手抱着她新生的婴儿一脸担心的看着妮可，妮可对她用力的说着什么，最后她终于面容愁苦的点点头，把那婴儿交到了妮可的手上。妮可看起来非常愉快，她亲了亲怀中的小婴儿，然后举起一只手，那手中刹时冒出一丛金色的火焰。她用掌中的火去炙烧婴儿，孩子在火中抽搐着，发出凄厉的哭叫声。
我吓的别转头，怎么也想不到我可爱的妮可竟然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婴儿的哭声让我的心乱起来，我焦急的去推那宫殿的门，但是门被从里面锁住了。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国王珀琉斯正在不远的地方走过。
我忙披上头纱扮做内宫的女侍，扑倒他的脚下焦急的请求道：“珀琉斯大人，请您去看看王后吧！”他正想问为什么，我已经急急的跑在前面，用法术消失在宫门附近。
我隐身在一旁，看国王踢开了宫殿的门。
他看见王后忒提斯和在火中燃烧的他新生的儿子，但是他看不见站在一旁的妮可——因为天神有这样的能力，凡人无法看见不愿意在他们面前现身的神灵——但是我却清楚地看见妮可那在金色火焰映照下的脸，因为国王从火中抢走了婴儿而显的非常愤怒和失望。
她本想从珀琉斯的手中夺回那孩子，但忒提斯阻止了她。她怨恨的看着国王，接着又发现了在一旁隐身的我。她的脸色立刻由凶狠蜕变为苍白，不安的后退了几步，扇动她的翅膀飞到天空上去。
我本想追着她走，但是那被火烧过的婴儿哭声留住了我的脚步。忒提斯惊慌的看着四周，然后发现了站在门边的我。她隐约记得我的样子，用无声的眼神向我求救。于是我取出身上带着的神药给她，她涂抹在婴儿的身上，烧灼的伤口立刻痊愈了。
珀琉斯又惊又怒，大声的责问他的王后:“忒提斯，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孩子？！”
海洋女神忒提斯的面容戚苦，她含着泪说:“为了让他成为神，我只有把儿子放在天火中燃烧，把那些你遗传给他的人类成分烧掉，才能使他圣洁。”
“忒提斯……这么多年了，你依然不能接受嫁给了凡人的命运吗？”
“从来都不是我自愿嫁给你！”忒提斯怨恨的对他喊：“是命运，是宙斯的决定！因为神王害怕我和他生的孩子会比他自己还要强大，所以才将我嫁给你！但是我不甘心……为什么我的孩子在奥林帕斯山上享受他应有的荣耀？！”
“忒提斯！”国王沉痛的看着自己有点疯狂的妻子。
“如今仪式被打断了，我的希望也断绝了。我要回到海洋中去，再也不回来这个伤心的地方了……”
说完，忒提斯抛下自己的和孩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宫殿。在她经过珀琉斯身旁的时候，我看见国王的眼中有着深沉的爱意和伤痛。但是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让她离开。
被单独的留在屋中的可怜的孩子，他的眼睛像天空一样蔚蓝，他的皮肤像丝绸一般柔软，头发黄金一样闪耀。他伸出双手对我摇晃着，咿呀着要求拥抱。通过他那纯真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个曾经的神祗的灵魂，我忽然间好象被雷击中一般，看出了真相。
是的，他就是泽洛斯！
失去了妻子的国王走进屋里抱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吻他的脸。轻轻的呼唤他的名字：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阿喀琉斯……离去之前，我把这个名字重复了几次，深深的刻在心里。我有种感觉，很快我们便会再度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