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季的风 冥界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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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泰纳斯海角进入冥河斯提克斯之前，天空中忽然刮起狂风，雪花毫无预兆的铺天盖地飘落。
“又到了这个季节了啊……”雅典娜迎着风伸出双臂，呼吸了最后一口陆地上的空气。白色的船转一个弯经过巨大的黑色石门进入了冥界。
一路上渐渐聚来很多各式各样的船，每艘船上有白色的幽灵默默的操弄着破碎的风帆，他们的眼睛都望着一个方向，他们的脚下有自己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船底。这里没有声音，没有阳光，让我总会忍不住抬头去看，那冥界旋涡状的黑暗天空。
雅典娜优雅的站船头，她兰色的裙裾在地狱狂风中飞扬着，冥河两岸传来的浓烈的腐臭气味也压不住那淡淡的蔷薇香。
冥河的摆渡者卡戎撑着他破旧的木船经过我们旁边时，默默的拉低他的帽子行礼。他的渡船上坐满了面容悲苦的亡灵，他们用贪婪的望着雅典娜仿佛微微发着光的洁白面孔。我看见血的泪从他们眼中流下来。
登上陆地的时候，凶恶的三头地狱犬刻耳柏洛斯在冥府高大的黑色巨门前对着我们狂吠，雅典娜拿出一把精致的金色七弦琴，对着它弹奏了一曲，它就低下了头沉沉的睡去了。
忽然之间，我感觉到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有马蹄和嘶鸣声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一辆由四地狱马拉的战车带着滚滚的浓烟从远处呼啸而至。我有些担心的看着雅典娜，她毫不畏惧的站在道路中间，那的战车飞快的向我们驶来，我甚至可以看见那马鬃上闪耀着的地狱之火，闻到那马鼻中喷出的来自地狱的浓烟。
战车在我们极近的距离忽然停了下来，四匹地狱马同时被拉的抬起前蹄，在空中嘶叫。有位黑发男子站在车上，他冷酷俊美的五官在看到我们的时候不悦的皱起眉。
“走开。”他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冥王大人，请原谅我的贸然来访……”雅典娜剩下的话语，在看到他眼中的剑锋般摄人的冷意后消失在嘴边。
我们默默的让开了道路。他双手一抖，驾起战车飞驰进冥府。我心中对他外貌的赞赏顿时被他傲气的举止带来的厌恶所取代。
雅典娜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侧过脸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冥王的个性本就冷酷沉稳，你猜，到底是什么的样的事情会让他如此着急？”
一路走进冥府，很快便见到刚才那辆战车斜斜的停在宫墙外，无人照料的地狱马彼此摇摆着他们火焰的棕毛。回廊的尽头有黑色披风随意的丢在议事大厅的入口处，这一切都显示着他们的主人是怎样匆忙的冲进宫殿。我不禁感到害怕起来。
想到那位于地狱不远的黑暗深渊塔耳塔罗斯中，被百手巨人看守着的提坦们；那被燃烧着的十二道火焰墙所封印得传说中的大地母神。我似乎能听到那些充满了恶意的诅咒声飘荡在周围的空气中，有冰冷的视线在黑暗里注视着我们。
妮可，我那独自上路的可怜的天使。她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那么她……
我加快了脚步，不知不觉竟然走在了雅典娜的面，那扇镶满了青铜门钉的黑色的木门此刻看起来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我的双手因为害怕和担心而颤抖着。但是雅典娜的动作比我还快，她拉住了我的双臂，表情神秘的对我摇了摇头。我惊慌的看着她，她的眼中有我看不懂的神情。
雅典娜将不知所措的我拉在一旁，伸出手掌在虚空中一招，眼前忽然闪过出耀眼的光，然后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长长的金矛。那是她劈开神王宙斯的头颅诞生的时候所执的神器之一，另一件便是有名的神盾。一直在我面前表现出智慧女神的优雅的雅典娜，因此竟然呈现出战斗女神那威风凛凛的姿态。
我紧张的看着女神，感觉喉咙干干的。难道说她预感到局面已经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了吗？！“雅典娜大人……”
话音未落，就见她单手一挥，眼前坚实的门板如同纸片般四分五裂。她轻轻松松的将手中金矛挽了个漂亮的枪花，挡开几片落向我们的木块，在我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悠闲的步入里面的房间。
大厅正中站立着冥王和一位金发的绿衣女子。冥王大人微皱着眉，他的双手象捧着珍宝般小心地捧着那女子的脸，原本望着那女子的眼因为忽然被打搅而不极为不悦的瞪向我们，而被我们的脚步声惊动的女子则的推开他的手，轻快的转过身来。
那女子有张极美的面孔和一双充满的暖意的绿眼睛，她微微一笑，顿时让人有种春回大地的感觉。
她看到雅典娜，高兴的想要扑过来，却被冥王一把揽住纤腰。她不满的看了冥王一眼，转而笑着对雅典娜挥手，笑道：“雅典娜姐姐！好久不见了！！”
“珀尔塞福涅，原来是你。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能让我们这位伟大冥王差点用他的地狱战车从我身上碾过去，也要赶着回来呢。”雅典娜做出一付很夸张的惊讶表情。
“哎？他居然又做出这么无理的事情！”冥后珀尔塞福涅生气的嘟起嘴巴，一手叉腰，一手拉住自己丈夫黑色的衣襟，“快点向人家道歉！”
“那倒不用了。我从天界远道而来，也不过是想见到我亲爱的伯父那慈爱的笑颜而已——”她的神情无辜，把这句话的尾音拉的特别长。
让我惊讶的合不拢嘴的是，刚才还酷的要死的冥王在冥后威胁的眼神攻势之下，居然嘴角抽了两抽，配合的露出了一个相当勉强能称之为‘微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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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后大人，这是雅典娜大人特地带给您的。”我恭敬的把一小袋白色的种子双手递给背对着我蹲在冥府后花园的泥地上忙活的冥后。
“啊！啊！她可真是帮了大忙了！”穿着黑色裙子的冥后站的了起来。忽然小小的身影晃了几晃，我忙丢下手中的东西冲上去扶住她的肩膀。
她仰起头，眨着大大的绿眼睛看着我，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真抱歉，刚才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裙子。嘿嘿~~”
从近处看，冥后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都是泥土的痕迹，她黑色长裙外的围裙脏兮兮的不说，连里面衣服的袖子和裙摆也都沾满了泥泞。
“请您小心些，冥后大人！”我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叫我珀尔塞福涅就好了，冥后什么的听起来好别扭！”她提提裙子，“放心，这种意外啊……啊！”
我刚松开手，她又一头向前栽去，幸好我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围裙的带子。没想到她围裙系的是活扣，一拉之下整件围裙飞到我的手里，而珀尔塞福涅则直接拍进了她面前的土堆。
“冥后……珀尔塞福涅大人！！”我慌忙把她从泥泞中捞了出来。
“啊！花~我好不容易才种好的花啊~~~”她不顾自己的狼狈，在刚才的土堆里翻了半天，找出一根手指那么长绿色植物，眼泪汪汪的望着它。
原谅我没有慧根，看了半天我也看不出那根东西到底是朵什么花……
“咳。”我清清嗓子，把她的注意力引回到我身上。“珀尔塞福涅大人，您身上的衣服脏了。可否请您的侍女带您去换一件？”
她手里还握着那绿苗，用带泪的眼望我发了一会呆才回过神来。“这里没有侍女……”
哎？！也许是我的惊奇的表情太过明显，她继续好心的给我解释。
“因为哈迪斯说，如果我的眼睛看着别人他会嫉妒。所以这个城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到这里，她的面孔因为害羞变的通红。
呃……真想象不出冥王那种眼神凌厉的凶猛动物，居然能说出这种肉麻的话来……我浑身打了个冷战，决定当作没听过这回事。话说回来，难道雅典娜大人是特例吗？
“那么我扶您回寝宫好不好？”我对珀尔塞福涅伸出手。
她看看自己的衣服，用力拍了拍浮在表面的尘土和泥块，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好一点。于是她叹了口气放弃了，“不用啦，反正换了再过来也会脏的……今天我想先把花园整理好再回去。”她小心的试图把手中的植物插回土堆。
我环顾四周的环境，这是花园？周围左一堆右一堆的泥土，随便走走都可以在地上发现大大小小的坑，当然也有些叫不出名字的高低大小不同的绿色植物穿插其中，诡异的是居然每株看起来都挺有精神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看来这位珀尔塞福涅大人的确是没有干活的天分。
“那么，只要把这里休整好，您就愿意回去休息是不是？”看她点头，我把她扶在一边的石头上坐好，自己动手清理起这一团混乱的地方。
不到半天，在我的劳动之下这里就变的和一般正常的花园差不多了。把土都填进坑里，植物按大小和品种重新种下去，用竹子和篾条编价起一个小小的拱门，将藤蔓缠绕在上面。
“接下来，请冥王大人帮您在这里变一个喷水的池就好了。”我指着花园中央特地留出的空地对珀尔塞福涅说。
珀尔塞福涅看的双眼放光，大力的对我鼓掌：“哎？！你真厉害！！”
“您过誉了……但是这些植物要是没有水的话，恐怕很难撑过今天。”我有点担心的看着那些折腾的半天，开始变的有点发蔫的植物们。
珀尔塞福涅看着我，笑的非常开心。“你的心真善良，它们都很感激你呢！”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站起身在花圃的面双手十指紧扣，前闭上眼睛将头垂下来。她的口中似乎默默的念着什么，渐渐的她的身体周围迸发出一圈淡淡的绿色光芒，我感觉似乎有清新的微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然后奇迹发生了。
所有花园中的植物象是忽然有了生命一样开始慢慢扭动，一点点发芽，抽出枝叶，一层层长高，发出花蕾。下一个瞬间，所有的花都在同一个瞬间开出了动人的花朵，各种花香立刻充满了整个花园！我惊讶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的奇迹，和带来这个奇迹的，美丽的冥后大人。她正睁开眼睛，微笑的看着她面前刹时间变的无比美丽的花园。
即便是在天界住了很久的我，这样的奇迹也是第一次见到。“您是？！”
“珀尔塞福涅，她可是农业女神德墨忒耳的女儿，是春天的女神。”雅典娜的声音从花园的门口传过来，我回头看，对上她和身边面色绝对阴沉的冥王大人。
珀尔塞福涅马上藏到我身后，努力的试图把身上的泥土拍打干净来湮灭证据。
“珀尔塞福涅，过来。”冥王大人那温柔到可怕的声音，可怕到恐怖的脸色，让我看的寒毛倒立。
根据之前的种种见闻，冥后，您请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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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偶尔在走廊的角落会偶遇冥王哈迪斯，雅典娜大人总是先对他恭谨的行礼，然后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堆公事和他谈。但是我看他那快要喷火的眼神，分分钟在对我们发出‘快点给我滚出去’的信息。不过女神的接收能力似乎很差，作为她侍女的我当然也只有厚着脸皮假装没看见。
最高兴的人因该是珀尔塞福涅，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溜进我们住的偏殿，趁冥王不在拉我和她一起去整修她那小小的花园。
“珀尔塞福涅大人，您看这株蔷薇是种在水池边上好呢，还是栽在篱笆的附近？”我擦了擦头上的汗，虽然冥界的天空没有太阳，但是干多了活还是会热。
“呜恩呜恩呜恩呜恩！”我回头看，珀尔塞福涅坐在一边的躺椅上，一手拿着果汁另一手拿着点心吃的正欢。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把蔷薇种在篱笆旁边，深红色的蔷薇花瓣，那浓浓的香气和雅典娜身上的相似。这就是上女神给冥后带的种子吧？我想着，看看四周，忽然发现在花园的一角有熟悉的蓝色影子。那是？！我呆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站起来。
小小的蓝色花朵，淡淡的黄色花蕊，叶子如同手掌般在冥界的微风中摇晃着，仿佛在对我招手。
“啊……”我的喉咙哽咽了，这是……银莲花啊！
手轻轻的抚摩上柔嫩的花瓣，依稀仿佛希尔纳美丽的笑脸。我的眼泪忽然流下来，一点点滴在花瓣上，银莲花在眼泪的重量下轻轻晃动，好象在对我点头。
“你哭的花儿也伤心了。”有双纤细的小手放在我肩上，“她在对你说：不要难过，她过的很好。”
“珀尔塞福涅大人……”我没有回头，不想让她看见我哭泣的脸。
“每朵花都有她美丽的地方和独有的语言。”珀尔塞福涅在我旁边蹲下，“银莲花的花语是：期待。虽然爱也许会渐渐淡薄，也许最后会被抛弃，因为心中有期待，所以她甘愿在原地守侯。”
“欧律克勒亚，你要相信银莲花的选择。”她继续说着。
心中忽然像是有什么断掉了，我呆呆的看着在我旁边专注的注视着花朵的女孩的脸。
是啊，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看到呢？一直以来，我一厢情愿的以为银莲花是一种凄凉而寂寞的花。但是那些初夏的五、六月中，在爱琴海的沿岸迎风舞动的小小花朵，一定不是为了凄凉和寂寞而每年绽放的。
金色花篮中那些永不枯萎的银莲花，每一朵都承载着希尔纳满心愿望和期待，那是从她心中开出的花吧！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枷锁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拿走，那些怨恨和无奈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脱……
“呵，我刚才真是失礼了，珀尔塞福涅大人。”我抹去脸上的眼泪，“您说得很对，如果我再哭的话，花也要笑话我了。”
珀尔塞福涅咪咪眼睛对我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伸出白嫩的小手和我一起盖在花朵上面。“听，你也可以听见的。”
在她的手和我的手重叠的一瞬间，我似乎真的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手心传上来。
好像希尔纳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欧律克勒亚，我愿做一阵风……
我忍不住在嘴角绽开了一个微笑，眼角却酸涩起来。
“多谢您了，珀尔塞福涅大人。您的话真的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低声说，“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再多告诉我一些关于花的事情吧。”
她笑了，嘴角和脸上还沾着一点刚才吃的点心屑。她跳起来拉着我的手，高兴的说：“好啊，好啊！哈迪斯都不喜欢听我说这些！你都想知道什么？从哪里说起好呢？！”
我看着她的脸忽然间有点迷茫，这个满脸稚气的女子就是那个刚才用一句话就解开了我的心节的人吗？也许每个人都有她聪明和糊涂的地方，而这位冥后的智慧似乎隐藏的很深啊……
于是我用手指了指刚刚才种下蔷薇，对她说：“那么，请告诉我这些蔷薇在说些什么呢？”
“蔷薇代表恋的起始、爱的誓约。”她说，“深红色的蔷薇所说的话是：只想和你在一起。”
“听起来真是甜蜜的花。”
珀尔塞福涅抚摸着深红色的花瓣，摇摇头。“深红色的蔷薇，传说是白色蔷薇吸取了情人心头的热血长成的。一朵盛开的深红色蔷薇，它的花瓣越外层颜色越是红得发黑，就好像凝结的鲜血一样。是一种虽然很美丽，却也很悲伤的花。”
听着她的话，我不自觉地回想起雅典娜身上那隐隐的蔷薇香气，这种花和和女神的感觉真像……哎，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摇摇头用力把这荒谬的想象驱逐出我的脑海。
“原来是这样。”我了解的点头。
“蔷薇也代表了‘坚强’的意思。说起来，雅典娜姐姐的身上就带有蔷薇的香气呢！”
“是啊，她真的是位非常适合蔷薇花的女神啊。”我微笑着由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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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冥宫的第七天，冥王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某天的清晨，他直接闯进我们住的偏殿，用他那黑曜石的双股叉敲了敲宫殿的墙，震坏了几根柱子，然后冷冷的瞪着睡眼惺忪的我们，以一种他自认为相当客气的语气通知我们：他要修房子。然后双手一摊，请我们走人。
这次雅典娜一句话也没有说，很痛快的牵着他送的地狱马和我走了。就在我们步出冥府那一刻，背后忽然传来了巨大的愤怒的咆哮声。
我不安的看着雅典娜，她轻松的耸耸肩，告诉我，她早就在我们住的地方布下了结界，如果有人毁坏宫殿，就会被困在那个地方整整一年。当然，以冥王这么高深的修为要破解她的结界，大概只要两、三个月就够了。
“到那时候，春天也该降临大地了吧。”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愉快的情感。
我忽然觉得，如果一个人已经有了武力就不要给他智慧，如果这个人智慧和武力都有了，就千万不要让她生为女子，更加不要让她生为一个神……
如果以上的条件对方都具备了，那么就为自己祈祷，千万不要成为她的敌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季的风 冥界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