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的那一季的风》虚负凌云

6、第五季的风 悸动之风

　　踏上很久没有踏上的坚实的泥土大地，我的心中感慨万千。这凡间，久违了。

　　越过爱琴海的撒摩特刺岛前往亚细亚大陆，来到密西埃海湾。那是西莫伊斯河和斯康曼特尔河入海的汇合处。高峻的爱达山脉越远越小，一直消失在大平原上。在过去一位伟大国王特洛斯统治下，这个地区被称为特罗阿斯，特罗阿斯的都城则称为特洛伊，那是一座有着坚不可摧的高大城墙的城市。

　　“这是曾经被我和父神保护过的城市，如今被众神所唾弃，这座城市将听凭诸神去毁灭，它的国王和人民也要跟着遭殃。”雅典娜指点着那宏伟壮丽的城市。

　　我看着那白色石头的城门中络绎不息穿梭的商旅和守卫的军队，那些汗流浃背仍然笑着的驱赶着牛群的牧民，调皮的在母亲的裙裾周围跑来跑去的幼儿。每一条生命都如此鲜明的活在这里，那些生命就象是风信子的种子，被命运的风吹往四面八方去；又象在黑夜的海上漂流的小舟，随时会被命运的风暴吞噬。

　　但是对自己悲惨的命运一无所知的他们是这样快乐的努力活着。

　　在旅行的那些日子里我常常想，如果让我来选择，我会愿意对明天的不幸毫不知情，懵懂的生活着；还是愿意洞悉即将发生的事情，整日在担忧中度过时光呢？

　　无知的人是幸福的。我没有智慧女神那样的眼，可以看穿命运的丝线；也没有她的勇气，能够毫不动容的面对即将来临的命运。

　　但是在我的心中有个小小的疑问。如果她能够洞悉那世间的命运，为什么当初她没有试图去改变她与海王之间的遗憾呢？

　　我问：“女神大人啊，命运是不是不可改变的？”

　　她回答说：“无知的人接受命运，聪明的人掌握命运。”

　　“那么，特洛伊城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呢？”

　　她笑了笑，带我走到路边清凉的树阴中坐下，为我讲述了这个城的故事：

　　曾经，统治着这个国家的国王叫做拉俄墨冬，他是个专横武断、凶恶残暴的人，他不仅欺骗国人，也欺骗神衹。

　　他看到特洛伊城没有牢固的设防，便想在周围建造一堵城墙，把城围住。

　　那时，阿波罗和波塞冬因反对宙斯而被逐出天国，在人间漂泊。宙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想让两个神帮助国王拉俄墨冬建造城墙，让他和他的女儿所保护的城市有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命运女神把他们送到特罗伊城区。因为他们无所事事，便向拉俄墨冬自荐，只收低廉的报酬为国王干一年重活。国王同意了。波塞冬帮助建造城墙。城墙造得又高又宽，十分坚固。而福玻斯阿波罗在爱达山的山谷和河岸间为国王放牧。一年过去了，雄伟的城墙已经完成。可是国王拉俄墨冬赖帐，不给他们报酬，为此他们和国王争论起来。阿波罗激烈地责备国王不守信义，国王下令把他们两人驱逐出境，并威胁说，要把阿波罗的手脚捆住，并把两人的耳朵割下来。
　　两个神衹发誓，与国王不共戴天，从此他们成了特洛伊人的冤家。

　　后来大力士赫拉克勒斯和忒拉蒙以及其他的英雄一起征战特洛伊，因为他在讨伐亚马孙人凯旋的途中，从恶龙口中勇敢地救出了国王的女儿赫西俄涅；拉俄墨冬原先是答应送给他骏马作为报答的，后来却自食其言。
　　赫拉克勒斯用他的弓箭射死了拉俄墨冬和他的几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幸免于难。
　　特洛伊城被占领后，赫拉克勒斯把拉俄墨冬的女儿赫西俄涅作为战利品送给了忒拉蒙。同时他又允许姑娘在俘虏中挑选一个人，让那位俘虏获得自由。姑娘挑选了她的兄弟波达尔克斯。

　　“好吧，他就归你了。”赫拉克勒斯说，“可是，他必须先忍受耻辱，当一名奴仆。然后你用一笔赎金将他赎回，这样他才能得到自由！”

　　于是这孩子被当作奴隶卖掉了，赫西俄涅从头上扯下了贵重的首饰作为兄弟的赎身钱。因此这位兄弟后来就叫做普里阿摩斯，意即‘被买来的人’。

　　“普里阿摩斯，就是现在这座城池的统治者。”雅典娜以这句话做为故事的结尾。

　　“那么那一次，特洛伊城的毁灭是不是已经平息了诸神的愤怒呢？”

　　“人类的愚蠢是没有止境的啊，欧律克勒亚。”她意味深长的说。“也许那将点燃特洛伊城，将它烧成灰烬的熊熊火焰，正在哪里孕育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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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渐转凉，一路上的景色也由盛夏浓郁的绿转变为秋天成熟灿烂的黄。雅典娜把自己变化为一名老者，将我化装为她的女儿，一路旅行下去。

　　在斯库洛斯岛，国王吕科墨得斯在一次出巡中遇到了我，他喜欢我的娴静，让我进宫做了他女儿们的女伴。出于怜悯，他也让我那年迈的‘老父亲’他的宫殿中谋一个职位。

　　因为我平常是沉默寡言，那些女孩们把我当作一个哑巴，并不大睬我。只有国王最小的女儿伊达弥亚，她才仅仅三岁，总是缠在我的身边。她喜欢用胖乎乎的小手摸我纺的纱，奶声奶气的叫我的名字，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妮可。我的心一阵阵揪痛着，回想起那些吻着妮可玫瑰色的脸颊，给她做蜜糕吃的日子。

　　秋天的天气是多风多雨，女孩们害怕寒冷，通常窝在暖炉旁直到正午的太阳照在宫殿的穹顶上才出门晒一小会太阳。而我总是喜欢在清晨的薄雾中，在宫中的花园里散步。

　　那些夏天的花朵已经在寒风的欺凌下枯萎了，但是属于秋天的花朵依然坚强的抽出花蕾，努力在和天气斗争着。天界的花园中，各种鲜花总是不分季节的怒放着，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清晨摘一束花，悄悄的插在妮可的寝室中。

　　我想找那些我熟悉的的花朵，渐渐走进了花园深处。

　　白色的雾气中，前方慢慢浮现出一条纤细的女子的身影，她身穿淡黄色的及第长裙，手中提着一只金丝的花篮，篮中装满了兰色的银莲花。

　　银莲花……那不是在初夏开放的的花朵吗？！我以为是自己的眼花，紧走几步赶在那女子身边。“请问……”

　　想说的话忽然噎在喉咙之中，因为那女子转过头来面对我。她有一张秀丽的面孔，长长的卷发环绕着她如花的容颜，她的身材修长而柔弱。使我震惊的并不仅仅因为她的美丽。

　　“希尔纳，是你吗？我的姐妹！！”我惊讶的双手抚额，瞪大眼睛看着她。

　　“欧律克勒亚，你为什么看起来那样惊讶呢？”她会笑的眼睛看着我，语气平淡的似乎昨天才与我交谈过。“我的样子很恐怖吗？”

　　我激动的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希尔纳是当初同我一起从人间神庙中提升的少女中年龄最接近的一位，我们在人间的时候情同姐妹。然而，自从神山上一别，我们就彼此断了音讯。

　　我拉住她柔软的双手，“自从那天我被雅典娜女神带走，我以为你是留在赫斯提亚女神的神殿中了。但是后来去找，又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激动的快哭了出来。“希尔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段时间你过的好不好？”

　　“我很好。”她微笑着，脚步轻盈的在原地转了个圈，仿佛舞蹈的动作。当初她是我们当中跳舞跳的最美的一个，每年灶火女神神殿的祭祀中总是由她担任领舞。

　　我的心中有万语千言，张开嘴却是无声。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也是来出来采花的？你住在这个宫殿当中吗？”

　　“不，我不采花。你看，我的黄金花篮中有永不枯萎的银莲花，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她幸福的笑着，献宝的把花篮举给我看。

　　“他？他是谁？”她过于甜美的微笑让我心中一凌，那种做梦般的表情，依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似乎没有注意我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径开心的拉着我的手向里走着。“来，你来看，我还有很多宝物，都是他送给我的……”

　　希尔纳带我走过一座矮小的石门，门两旁各有一大排美丽的浮雕，通过一条短短的走廊，便是她居住的宫殿。我环顾她的屋子，房间各处的柱子上雕刻着各种花卉，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十分精美。屋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石凳，凳子边上有一架黄金的竖琴。那琴以银丝为弦，琴身上雕出藤蔓的花枝，花瓣和花蕊镶嵌着各色宝石。一看便是来自天界的宝物。

　　她一见到那竖琴，便欢乐的放下花篮扑坐石凳上，双手拨动琴弦，美妙的不可意议的音色在她的指间流淌出来。

　　“他有纯白的翅膀，黄金眼睛和的权杖像阳光般闪耀。”她一边弹奏一边歌唱般吟述着。“他的头发象夜色一样深沉，身躯如同雕像般完美……”

　　“希尔纳……”我担心的看着她迷蒙的眼神，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再在我的身上。

　　“他的臂弯是我夜晚停息的港口，我的心在白昼里和他起航。他的宠爱就是我的世界，但是有一天……”她的声音忽然从憧憬降落到了悲伤。“有一天他的影子再也不肯出现在我的世界，在梦里他的翅膀片片剥落，我的窗口终日的打开，我的双眼因为渴望他的面容而酸痛……”

　　“他是谁？希尔纳……告诉我他的名字！”

　　希尔纳抬起头仰望那一扇开着的窗，白色的纱帘在风中飞舞。她叹了口气看向我，琴音象泉水叮咚，漫溢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希尔纳……？”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开始撕裂了薄纱般的晨雾，从窗口投射在我与她之间，照在那些五彩的宝石上，折射出让我目眩的光。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耳边传来她悲伤的声音。“他飞翔在洁白的云端之上，他是传递神的信息的使者。他的名字是赫尔墨斯……赫尔墨斯是他的名字……”

　　当再度整开眼睛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花园湿漉漉的泥土上。周围的花朵和叶子上的露珠闪耀着太阳的光，我的面前有一大面布满了雕刻的石墙。往左右看，到处都没有希尔纳的身影。我焦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四处寻找，声音引起了屋子里那些女孩的注意，她们在窗口对我招手。

　　“你在叫谁，欧律克勒亚？”女孩们当中年纪最长的一位问我，她是王子奶妈的女儿，自小在宫中长大。

　　“她在叫希尔纳~希尔纳~”旁的女孩学我的声音，引起她们一片哄笑。

　　一个金发上戴着铃兰花的女孩问我。“希尔纳是谁？”

　　“是我刚刚才遇到的一个以前的朋友，那姑娘也住在这个花园中……”

　　“得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叫希尔纳的姑娘！我们谁都认识，可从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女孩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最后得出了结论。“你一定是疯了。”

　　“希尔纳、希尔纳……”那奶妈的女儿沉吟了一会，“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真的？！”我激动的跑过去，双手攀在比我肩膀略高一点的窗棂上。“她住在哪里？你见过她吗？”

　　那女孩似乎被我反常的表现吓了一跳，随即大笑了起来。“希尔纳只是个故事中的人物。是我奶奶在我小的时候，当作床前故事讲给我听的。”

　　于是众女孩好奇的的围在她身边，纷纷要求她把这个故事讲出来。于是她清清嗓子，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名叫希尔纳美丽女祭司，因为得到了神的恩宠得以从凡间升上天界。但是她耐不住神殿的寂寞生活爱上了一位天神，这件事被发现后，她又被贬回了凡间。

　　爱着她的那位天神安排她住在国王的宫殿之中，每日都会到凡间来看她。尽管如此，这位原来的女祭司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丑事，除了天神，她羞于与任何人说话，所以过的非常寂寞。每当她的宫殿中总是传出悠扬的竖琴声，人们便知道是那位姑娘又在思念她天上的情人了。

　　刚开始的时候，天神常常来看望她，送给她许多精美的礼物。慢慢的，也许是因为感到厌倦，天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人们看见那位姑娘在窗口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然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天神再也没从天上下来。希尔纳的屋子里的竖琴声不断的响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那琴声也不再响起。

　　于是好奇的人们决定去看看希尔纳，才惊讶的发现，她住的宫殿已经化为一段长长的有精美浮雕的石墙。在墙上，希尔纳的样子还在弹奏着那天神送给她的竖琴。

　　所以现在住在这花园中的人们有时候还会听到优美的竖琴的声音，甚至有人见到这位姑娘寂寞的在花园中游荡的样子。

　　“啊……那位姑娘真是可怜……”听完这个故事，有的女孩子不禁流下了眼泪。

　　“如果那位姑娘老老实实的做她的祭司，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是她贪慕虚荣，想要被天神所宠爱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吧！”另一个女孩说。

　　“那位天神是不是很英俊？”

　　“听说天上神祗长得俊美非凡！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也会和希尔纳做一样的选择呢~~ 呵呵~~”女孩们的议论隐约在耳边嘈杂，我的心感觉被撕裂了。

　　提起裙子，我用力的奔跑回刚才站立过的石墙旁边，抬起手一点点拂过那些精致的图案。刚才……我怎么会竟然没有注意到呢？！

　　那一副副石雕，大大小小的都是希尔纳的影子。她的故事果然就刻在这面冰冷的石墙上！

　　我一副副的寻找着，正中间的一副正是她坐在石凳上弹着竖琴的样子。她的脚边还放着那盛满了银莲花的花篮，她的眼睛看着左边石刻上的窗户，窗外有一束光线投射在她的脸上。

　　“希尔纳……希尔纳！”我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和弹着琴的手，眼泪在我的脸上纵横，一点点滴落在墙角雕刻的那篮银莲花上。

　　依稀记得初夏时节，我们曾一起在神殿后山的草丛中翩翩起舞，希尔纳飞扬的淡黄色裙角和可爱的兰色银莲花一起在风中摇摆。我想摘几朵花为她编织花冠，她却笑着拦住我说：别摘，花摘下来就死了。

　　她说：我最喜欢银莲花了，你不觉得它们很象我么？银莲花（Ingramii）这个名字，就是‘风’的意思。你看我跳舞的样子是不是和它们风中摇摆的姿态很象？

　　她说：欧律克勒亚，我愿做一阵风，飞到天上去……

　　希尔纳……希尔纳……如今你却变石，永远的留在这里了！你被那爱拘束在地上，如同银莲花被根拘束在土中！你心中的风呢？难道它也被那天神连你的心一起带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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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墨斯！赫尔墨斯！！

　　我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带着莫名的情绪。也许那就是凡人称之为‘愤怒’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

　　“我猜你是在想我。”带着笑意的男人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转过身面对他，不怒反笑。“你来了。”

　　“你的心在我的心里，你一呼唤我就来了。”他拉起我手，优雅的亲吻我的手臂。

　　我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面，黑色的卷发垂在他那洁白的额前。他的四肢修长，肌肉的纹理鲜明，因为常在阳光下奔跑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果然是个出色的美男子。难怪会让希尔纳至死难忘。

　　赫尔墨斯被我看的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怎么，你终于肯爱上我了？”

　　我笑，转身带他走近花园中的浮雕石墙。“你可还记得这里？”

　　“很漂亮。”他赞赏的看着那一幅幅画面，“我因该说记得吗？太遗憾了，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

　　“你确定不认识过这浮雕中的女子？”

　　赫尔墨斯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会，有些犹豫的摇头。“的确是个美女，但她是谁？为什么你认为我该认识她？”

　　“这样啊……”我微笑着靠近他。

　　于是他张开双臂来拥抱我，我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剑，闪电般的指住他的喉咙。雪白的剑锋在阳光下闪着光，紧紧的贴着他的肌肤，剑尖的部分陷入了他的皮肤，有点点血迹溢出。

　　“告．诉．我！”我一字一顿的说，“告诉我实话，别说你忘记了！！我相信就算是神灵，被砍下头来也会死的！”

　　他似乎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挑了挑眉把双手向上举。“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认识她。”

　　“你说你不认识，”我笑了，点点头。“你说不认识她……这大概也是实话，因为你活的太久有的女人太多了，你记不清楚也不一定……”

　　我指着希尔纳弹着竖琴的那幅浮雕，更加用力将短剑抵住他的脖颈。

　　“你是神灵，是神王宙斯的儿子！你的血统高贵！但是希尔纳，她也是父母的珍宝，也有思念着她的姐妹！你有没有想过，为了你她承受了多少屈辱？！”我对他喊。“她原本不过是个普通的女祭司，背负着被选上天界的荣耀，却为了你心甘情愿的被驱逐下来，所想要的不过是偶尔能够见一面！”

　　眼睛有什么渐渐的溢出来，伴随着胸口的疼痛模糊了我的视线。“为什么，你忍心放着她冰冷变石？为什么，你可以吝啬到连一面也不肯见她？！是不是得到了就不值得去珍惜？！！”

　　我用力的捶着那石雕的花，用力到可以听到指骨与石墙撞击的声音。赫尔墨斯皱起了眉头，想要靠近我，我只是将剑锋抵的更深些，血从他的脖子滴到泥土的地面上。

　　“什么永不枯萎的银莲花！什么宝石黄金的竖琴！你用这些就可以换走了我最重要的姐妹的生命？那么现在我就要你的命，你要用什么来换？！你觉得你的性命值多少财宝？！”

　　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定很疯狂，脸上满布纵横的泪水。一只手沾满了鲜血，另一只手心全是汗。但是我一点也不糊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要一个公道！

　　他用爱的名义将希尔纳拘束在地上，使她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化为石头！而她的故事，不过是凡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在我的体内膨胀蔓延着，那样美丽的轻盈的希尔纳……她最好的姐妹啊！

　　我看着他俊美的脸，仇恨如同荆棘，一边飞快的缠绕着我，一边将我的心刺的鲜血淋漓。

　　赫尔墨斯镇定的和我对视，他的脸上有种忧郁的神情，那种平时整日挂在最边的轻浮的微笑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只是认真的看着我，在我的瞪视下，他的眼神中也没有露出心虚或害怕的神色。

　　“我知道，也许你是误解了什么。”他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如果你要我发誓这一生中从未让任何女子伤过心，那么我是在说谎。但是我可以确定，我真的从未见过这个女子。”

　　他看了我一会，又温柔的说：“欧律克勒亚，虽然在天界我以诡计而闻名，是欺诈者的守护神。但是只有你，我绝对不愿意欺骗。如果这个答案你仍然不肯相信，你可以拿去我的头颅，我的命在你手里不值一文。”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使我本来的坚定竟然开始动摇了起来。

　　不，不能中了他的诡计！我在心中对自己说。希尔纳不会骗我，她不会认错自己心爱的人，她……

　　忽然女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赫尔墨斯，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赫尔墨斯对我使了个眼色，右手抓住架在他脖子上的剑锋，左手撩起斗篷把我抱在怀里。我紧张的忘记了挣扎。

　　“原来是雅典娜大人啊~”他用他那惯常的懒洋洋的笑声掩饰着，“您来的还真有点不巧，我正有要紧的‘事情’在忙……”

　　说着更加用力的搂住我的身体，我轻微的挣扎了一下，感觉手中的短剑在他的手心割裂开了新的伤口，有很多的液体从剑锋流下来，斗篷中的空间立刻冲满了浓浓的血腥气味。

　　“哦~~？那你好好忙你的‘要紧事’吧，这次我就不打搅了。”女神带着笑意的声音渐渐远去。

　　松了一口气的我连忙推开他的肩膀，他轻呼了一声，狼狈的后退了几步。在阳光下我才看清楚，自己的裙子和他的短衣布裤都已经被血染红了。

　　“你……”我疑惑的望着他。

　　“我说了不是我，你要相信。”他带着轻松的笑容，语气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盯着他看，脑海中一遍遍闪过那时希尔纳吟唱的歌声：

　　他的名字是赫尔墨斯……赫尔墨斯是他的名字…………
　　他是传递神的信息的使者……
　　他的头发象夜色一样深沉，他有纯白的翅膀，黄金眼睛和的权杖像阳光般闪耀……

　　黄金眼睛和的权杖像阳光般闪耀…………

　　眼睛？！希尔纳说那个赫尔墨斯的眼睛是金色，但是我面前的赫尔墨斯的眼睛却是漂亮的银色。

　　“天界中有谁的眼睛是金色的？”

　　我的问题很突兀，赫尔墨斯愣了一下还是马上回答了：“这世界上只有一双金色的眼睛，那是众神之王的标志，伟大的宙斯独有的颜色。”

　　我手中的短剑慢慢滑落，我跌坐在地上忽然觉得很累。是他！是他？是他…………我掩住脸将身体缩成一团，我想把自己埋进草丛，埋进泥土里去。眼泪和着血从指缝间滴落在地面上，我的哭泣声越来越大。

　　告诉我，希尔纳，我应当怎么办呢？

　　你至死也思念着的爱人，居然是那众神的王。而他，甚至从来没有让你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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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寝室的床上。抬起双手，上面细细的裹了一层白色的纱布，有淡淡的药香从布中透过来。

　　赫尔墨斯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我悄悄的起身，从别处找张薄毯披在他身上。他被惊醒了，睁开那惺忪的睡眼看着我。然后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你醒了？”他的声音还有点沙哑。

　　“昨天的事情很抱歉，赫尔墨斯大人！”我轻轻放下毯子，跪在他面前。

　　“你……”

　　“是我搞错了事情，居然还用剑伤了您尊贵的身体，这样的罪过实在是无可饶恕！”我低低的贴服冰冷的地面上，做好接受最严厉的惩罚的准备。“无论您怎样惩罚我，我都心甘情愿！”

　　忽然我的身体悬空，他用双手抱起我拥入他温暖的怀抱中。他的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他的手拉起我的手，我看见他双手白色的纱布中仍有血色慢慢渗出。

　　“欧律克勒亚啊……”他无奈的声音在我颈间缭绕。“为什么你是这样吝啬，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对我展现你那温柔的笑脸？为什么你总是对我摆出防备的姿态？”

　　“赫尔墨斯大人……”

　　“好吧，如果你要惩罚，我便给你惩罚。”他的脸稍微离开了我的，我看见他的眼中有温柔的情愫。他的脸再度贴过来的时候，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但是他的唇只是轻轻的落在我的额头，然后他把我放回床上。

　　“现在你的唇欠我一个吻。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要偿还……”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正午的阳光中有漂浮的金色尘埃，女孩们在花园中笑闹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屋里。

　　我无力的靠在床上，感觉脸颊一半冰凉，另一半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