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季的风 旅行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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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之后过了几日，智慧女神雅典娜来胜利女神宫拜访。我恭敬的告诉她，胜利女神去凡间旅行了。
雅典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挥手遣退她的随侍。她的目光掠过宫殿厅墙上绘画的图案，那是一幅描绘夏日平静的爱琴海风光的图画，图上的颜料已经有些剥落了。
在靠近墙边不起眼的一角，有小小的用石头刻画的灰白字体‘妮可&泽洛斯’，字迹扭曲，有着童稚的可爱。
雅典娜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眼神带着些许笑意。“我还记得他们小时候，总是不肯乖乖的吃东西、上床睡觉，这对小可爱真是让斯梯克斯伤透了脑筋。”
妮可小的时候吗，那是三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前的事情呢？我忍不住去想象她圆滚滚的小手挥舞着的的可爱样子，想到她总让我忍不住微笑。
“欧律克勒亚，你来天界有多久了？”女神忽然转换了话题。
于是我回过神来，低下头答道：“天界的气候四季如春，百花常年盛开。然而在每年人间庆祝丰收的节日里，神王也会在奥林帕斯山上大宴诸神与人间的帝王。至今我参加过超过五十之多了。”
女神点点头，随手掂一朵石台上花瓶中摆放的白色茶花，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是我早上去花园中采摘来的。
“你把这里打理的很好，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女神忽然露出了顽皮的笑容，“最近天界少了很多人，宙斯、阿波罗、赫尔墨斯之类的男神自然不必说了，现在连狄俄尼索斯这样的小孩子也跑去人间，你说人间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如此美丽？”
我只是陪笑。
“欧律克勒亚，我一向欣赏你温厚沉稳，所以指派你来照顾妮可。”茶花在她手中渐渐漂浮起来，在空中旋转着。“现在我的身边缺少一个女伴，既然妮可去了人间旅行，你是否愿意暂时回来陪伴我一段时间呢？”
“我……”我想要在这所宫殿中静静的等待妮可归来，但是雅典娜女神的命令让我无法违抗。
女神好像看透了我的犹豫，补充道：“不用担心，你可以指派一位侍女暂代你的职务定期向你汇报宫中情况。如果妮可回来了，我便放你回来。”
女神已经说的这样客气，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听她的口气似乎洞悉了妮可离开的秘密，并且断定她在很长一端时间之内不会归来一样。毕竟是继承了前代智慧女神墨提斯的血统，雅典娜有发出神谕的能力，在天界中，即使是宙斯也要询问她的意见。
“那么，谨遵您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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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雅典娜的日子是轻松惬意的，我的工作只是随侍在她身边，她的饮食起居自有专人伺候。这让做惯了细致工作的我常常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雅典娜似乎总能洞察我的感觉，她会微笑的对我说：“你什么也不必担心，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
但是为什么是我？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能做的，只是在她疲倦的时候为她泡一杯芬芳的茉莉花茶；或者在她就寝以后，帮助她整理那些每日处理不完的文件卷轴；又或者是陪伴她在三界中慢慢履行。……
海神波塞东的海底宫殿位于亚特兰蒂斯，一个神秘幽静的海底城市。据说没有他的准许任何神祗也不能自由出入，但是那样严密的门扉却随时为雅典娜洞开着。
海神是一位有着长及地面的幽蓝色长发的俊美男子，无论在年纪或者长相上都与他的哥哥宙斯有神似的地方。不若宙斯那太多锐利的金色眼眸，他的眼睛是如深邃的海水般变幻着的蓝色。当他专注的看着某人的时候，总让人有种会溺死在那双美丽的眼睛中的感觉。
但是雅典娜却可以对着那样的眼神无动于衷。
没有事情要忙的时候，她总是坐在为她专门安排的宫殿里，对着海底游来游去小银色小鱼和五彩缤纷的珊瑚发呆。有时候海神会来看她，就坐在相距不远的卧椅上，他看着她，而她看着海，有时候一整天什么话也不说。然后他静静的起身走开，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无声。
只是每次那个时候，雅典娜的眼睛就会从那些摇曳的藻类生物上移开，默默的看着他蓝色的长发消失在宫殿的纱幕之后。
我想他们之间并不是无话可说，就是因为想要的说的话太多，以至于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而已。但是她不说，我便不问。
海后安菲忒里忒虽然是位极为美丽的女子，但是却很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极力避免与雅典娜的眼神相遇。我听说雅典娜与波塞东曾为雅典而争，从此关系交恶。但是事实如何，也许永远都没有人知道。
有一天雅典娜忽然对我说：“来，欧律克勒亚，我们到海面上去。”
于是我们骑了灰蓝色的海豚一起浮出了爱琴海的水面，迎面远远的陆地石灰岩的山岗上面有灯火辉煌的神殿，隐隐有歌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是帕特农神庙，我所守护的雅典卫城中为我所建的神殿。”她指着那座神庙对我说。
“当初为了决定这所城市的归属，父神让我和波塞冬各自送一件礼物给这座城市，他用他的三叉戟敲了一下这个城的岩石，一匹战马破石而出，这是战争的象征；而我则用长予敲了一下岩石，岩石上长出一株油橄榄树，这被人们认为是和平的象征。结果，这座城便成了我的属城。”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并无欢娱之意，仿佛只是在讲一个属于别人的传说。
“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这座城……只是那时候还太年轻，因为意气，谁都不肯先让一步。”
她的黑发在夜空中迎风飞舞，像是要摆脱那些沉重的珍珠与宝石的发饰般纠结挣扎着。
“有时候我想，如果那时候我不是那么倔强，肯退让；如果那时候我的眼睛不是只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肯看看旁的事情的话……也许我们不会在沉默中消磨彼此的时光。”
我静静的听着，远处的歌声悠扬甜美，似乎歌颂着大海与陆地上那些美好的景色，让人心醉。
“太过执著的感情是一把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她掉转了海豚行进的方向，往陆地相反的方向行进。
渐渐的，我看见滔天的巨浪在海面上涌起，一波波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相互拍打着，奔驰着。奇怪的是，就在这飞溅的海浪与狂风之间，那悠扬的歌声反而更加清晰，带着与这景色截然相反的宁静与甜美。让人听之忘尘，似乎就在那狂暴的风浪之间有一片美丽的乐园，等着人们去接近去发现。
我失神的驾着海豚往那风浪中游去，幸好雅典娜及时拉住了我的坐骑。
她轻轻的对着那巨大的海浪招了招，那风浪顿时化做一阵烟雾，那烟雾中巨大的贝壳作成的车，被两匹强住强壮的海马拉着。车上站着一位古铜色肌肤的银发青年，他的双眼被布蒙着，他的身边坐着黑色长发的美丽仙女，一边弹奏着七弦琴一边歌唱，有美丽的人鱼在旁边的海浪中徘徊。
“是哪位伟大的神灵光临此地？”银发的青年发出爽朗的笑声，“请原谅我的失礼，可惜我的眼睛不能望见您的尊容。”
“我是雅典娜，伟大的众神之王宙斯的女儿。古老的海神彭透斯之子，奇观之海的陶玛斯啊，让你可爱的小鸟暂时停止歌唱吧，连我侍女都快被这塞壬女仙的歌声吸引，差点沉入广阔的大海了。”
他听罢点点头，用手在虚空中摆了一下，那动听的歌声顿时停止了。
“我知道你，伟大的战争与智慧的女神。是哪一阵海风把您这样的贵客从奥林帕斯山带了过来？难道这宽阔的海面上有你要寻找的东西吗？”
“我正是为了你而来啊，能为海面带来奇迹景观的陶玛斯。”雅典娜驾着海豚靠近那贝壳的车子。“你那可爱的小鸟不分日夜的为了歌唱着那海面与陆地上的一切美好事物，可使你心满意足了？”
“虽然我生来目盲，幸亏有她的陪伴，我的心因此也能看见世间的万物。”蒙着白布的脸准确的转向黑发仙女的方向，嘴角有温柔的微笑。
“但是陶玛斯，你可知道，因为这塞壬女仙的歌声过于动听，吸引了多少过往的船只撞进了你的风浪，多少无辜的旅人从此再也回不了家乡！”
我跟随着雅典娜的坐骑，靠近了陶玛斯的贝壳车，我看见他脸色一僵，本来要抚摩那黑发的手悬在半空之中。
“不可能的！她是那么温柔，只会歌唱，怎么会伤害到别人呢？！”
雅典娜的脸色严肃。“奇观之海的陶玛斯，这几年雅典城中有很多的臣民向我献祭，请求除去这害人的海妖。雅典的海域中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仁慈智慧的雅典娜啊……”陶玛斯的脸色苍白。
“很抱歉，我现在正式向你宣布，塞壬女仙从此被放逐了。”她无情的吐出这些残忍的话，雪白的面孔如同她在神殿中的雕象一样。
那可怜的美丽女仙好象并不在乎自己被放逐了消息，只是用饱含着泪水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陶玛斯蹦紧的嘴角和挺直的长眉。
陶玛斯听罢，眉头深锁。他沉吟了半晌，语气沉重一字一顿的说：“如果说，塞壬有罪的话，那她的罪也就是我的。我愿意和她一同被放逐。”
塞壬女仙的眼神一瞬间焕发了如梦般的神采，但是下一秒她又忧愁的用她那小鹿般的眼睛看着陶玛斯，拉住他的衣角用力的摇头。她那悲惨的神态在我的心中和妮可的面孔重合了起来，使我不能控制的开了口。
“伟大的智慧女神啊，您是仁慈而博爱的。虽然这女仙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但是念在她并不是有心犯错。请你在这广大的海洋之中给她指点一个容身之所吧！”
雅典娜严厉的看了我一眼，我的心头一紧，但还是坚定的看向她。她和我对视了一会，眼神中忽然掠过一丝笑意。
“好吧！既然你为她如此的求情。在爱琴海的西边，埃埃厄岛以南，有座风景优美，人迹罕至的海岛。在那里，我允许她自由的歌唱。”
那女仙听罢，对雅典娜屈膝行了礼，伸出苍白的手轻轻的触了我的手臂，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默默的随着陶玛斯去了。贝壳的车在海面上留下了白色的痕迹，慢慢的湮没在海波中。从此海面上再也听不见那美妙的歌声。
“得到了很好的谢礼啊。”雅典娜忽然笑了，碰了下那女仙摸过的地方。
我抬起手臂，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臂上忽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玳瑁臂环。“这是……”
“收下吧，这是你善心的回报。”她的笑如微风吹散了刚才那沉重的气氛，顿了顿，她又说：“即使是为了爱的好意而做的事情，也许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巨大危害。你要记住。”
然后她驾起海豚，往海的深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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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亚特兰蒂斯那天，我们并没通知任何人。
临别的时候，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瑰丽的海底宫殿。在我们住过的别宫中，那独一无二的海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我们，海蓝色的长发在水中飘荡。雅典娜没有回头，但我想也许她是知道的。
那时我想，也许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一个神能够象她这样自由，这样洒脱。她那灰蓝色的充满智慧的眼睛总是注视着前方，那是一种清澈的，没有任何欲求的眼神。她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渐渐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季的风 旅行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