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的那一季的风》虚负凌云

24、第二十三季的风 抉择之风

　　熊熊的火光映照在手中金色的剑身上，炉火中闪耀的血红的光芒。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放了那些灵魂！你这邪恶的巨人！”

　　那巨人只是困惑的看着我，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你是谁？”

　　盖亚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它是菲克洛可斯，我的儿子之一，工匠中最出色的大师。可惜它智力有如孩童，整日只会摆弄这些破铜烂铁！快，我们时间不多！杀了他就等于毁了宙斯无敌的秘密！’

　　听了她的话，我手中的武器却垂了下来。

　　‘怎么？’它问。‘你怕什么？这家伙空有一付庞大的身躯，却根本不懂抵抗，只要将你手中的剑轻轻一挥，就轻易可以取它性命。’

　　于是我又举起武器，那巨人只是呆呆站在一边，迷惑的看着明晃晃的剑刃一寸寸逼近它。用力挥下短剑，在金属的相撞声中，心里的盖雅的得意的笑声响了起来。

　　拴住它的沉重铁链被我劈开了，拽开那束缚着它的东西。“你走吧，我是来放你自由。”我对害怕的缩在墙角的巨人温和的说。

　　‘你！’盖亚在我心中愤怒的喊叫起来。‘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即使现在放他走，宙斯还是会在世间找到它，把它带回来继续为他工作!’

　　“不！”我大声拒绝着盖亚，那巨人却被我的声音吓到似得往后缩了缩。我转头放轻了声音对它说：“去吧，回去你出生的地方，在塔耳塔罗斯的最深处有你的兄弟们，宙斯不会找去那里。”

　　“哦，哦！！”巨人感激地看着我，将手中的铁锤抗在肩上就往外走。

　　“等一下！”我又出声唤住它，大个子疑惑的看过来。我指着那些灵魂的石头说：“请你……把这些……也带走好吗？”

　　巨人睁大他那圆眼睛歪头看我，一手将装满石头的车举起来，大步离开了这个石洞。

　　盖亚在我心中冷笑：‘软弱的人类，你无聊的怜悯之心只是虚妄。你忘记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难道你不想为妮可报仇了吗？’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杀掉自己的儿子？我问。当年宙斯犯过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他吞吃了自己的兄弟姐妹。那些巨人围攻神山，却是出于你的命令。这世界上的万物都是你由你而出的子女，你却要他们彼此残杀……即使增添再多的鲜血，你失去也不会回来。你到底想要从中得到什么呢？’

　　它默默不语，我的眼光落到一旁热气腾腾的冶炼炉上。那熊熊的炭火烧得旺盛，乌黑的煤块透出通红的颜色。我将金色的短剑靠近炉窑。‘’

　　‘你在做什么！’它终于出声。

　　我摇头，笑着盯着它。‘你的目的达到了，宙斯再没有他引以为毫的武器。回去的你的地宫，也许一千年也许几百年，你可以准备的你军队，再来攻打天界。但，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我举起手，毫不犹豫的要将它投向火炉。短剑在我掌中变幻着形状，挣扎着，最后变成一团水珠般晶莹的液体紧紧地粘在我的皮肤上。

　　‘那些灵魂石，你不知道让它们还原的方法。’

　　我的手顿在空中，它狡猾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带我出去，不然它们永远只能维持石头的样子，到不了地府去。它们的灵魂在白昼中饱受阳光和烈火的炙晒，即使在夜里它们干渴的唇也因为干渴而发出悲鸣……那个人类,叫普特洛克勒斯的，你不救你的朋友吗？’

　　我的手慢慢的，一点点随着它的话语沉重起来。

　　‘带我出去，只要再一会，我就告诉你那个秘密。’它轻声在心中诱惑着我，‘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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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道在沉重的声音中合上，盖亚教我把机关完全破坏，那个门再也打不开了。正要离去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和说话的声音。

　　“父亲大人，您的酒量真的不如以前了。才喝了几杯酒醉成这个样子。”雅典娜的笑声伴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我赶紧闪入最近的一处落地的长帘后面。

　　“那不是因为美酒的缘故啊，我亲爱的女儿。”映入眼睛的是一头长及腰部以下的金色长发，宙斯在雅典娜的扶持脚步蹒跚的走进来，一只手抬起去摸她的脸庞，举到一半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雅典娜嘴角蕴含着轻轻的笑意，慢慢把他搀扶在一边的软榻上。一松手，他便重重的倒了下去，看起来醉的不轻。

　　“噢？那是因为什么呢？父亲大人？”雅典娜起身端了一杯清水，抬起他的头送在他嘴边。“今天人间的表演让您如此高兴吗？”

　　宙斯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不错，不错，的确是很好的表演……”说着语音含混起来，好像意识渐渐迷糊了。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雅典娜试着叫了他几声，宙斯只是发出几句含混的嘟哝，似乎沉沉的睡过去了。

　　于是她轻捷站起来，四下望了一圈。眼光扫过我的躲藏的地方的时候，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她的目光好像一把出鞘的剑，带着一种残忍的尖利。尽管我见过女神的很多不同面，但是这样的她，却让我浑身冰冷，某种恐怖的预感忽然紧紧地抓住我的心，让我在一瞬间窒息起来。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女神好似并没有发现我，她匆匆一掠而过，最后目光落在那挂满了宙斯专用武器的架子上。

　　她从软榻边站起来，姿态优雅的走过去，伸手拿起一只金色的雷霆。那闪闪发光的华丽的武器在洁白的手掌中并不显得十分巨大，她脸上却露出吃力的样子。

　　于是她又把它放了回去，自语般喃喃道：“果然是天界之王专用的武器，只有他才能挥舞的自如。要得到那种力量的方法，难道必须……”她回头看躺在榻上的宙斯，他的呼吸平稳绵长，华美的衣裾从软榻边缘垂到地上。

　　雅典娜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平常睿智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困惑和迷茫。这是我头一次在女神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不是标准的微笑，或者沉静的思考，不是那种属于女神的表情。而是更像我在人间见过的那些凡人的样子。

　　垂下眼帘，再度抬起来的时候雅典娜已经恢复了女神一贯冷漠的神情。她慢慢走回宙斯的身边，低下头去，在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黑色的卷曲的长发慢慢垂下去。

　　然后她忽然惊呼一声，弹跳起来。我看见她手中闪亮的银色匕首，在天界灿烂的日光中反射出刺眼的光。“宙斯！你！”

　　“你为什么这样吃惊，我亲爱的女儿？”宙斯慢慢从软榻上坐起来，随意撩起金色的长发，姿态优雅而潇洒。“看来我是醉的太厉害了，居然到了自己的宫殿都不知道。”他侧了侧身，看着雅典娜。“我美丽的小鸟，你想拿手中那漂亮的小玩意做什么呢？”

　　雅典娜浑身颤抖起来，她的眼神惊异不定，但是智慧女神的本性让她很快镇静下来。“父亲大人。”她的声调如同平时见到他时一样。“您是醉了。”

　　宙斯慢慢站起身，微笑着走在她身后，轻轻托起她美丽的长发。“噢，是么？那你告诉我，对醉了的我，刚才你想要做什么呢？”

　　“父亲大人，您何必明知故问，我当然是要取您的性命啊。”雅典娜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语气象谈论天气般自然。

　　“噢。你认为你已经强大到可以杀死神界之王了吗？我可爱的蓝眼睛的女儿……什么时候开始，我美丽的小鸟开始懂得反抗主人了？”宙斯英俊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那笑，却让看的人觉得冰冷彻骨。

　　然而雅典娜看不到背后的宙斯的样子，她垂下双肩，低了眼帘，慢慢转过身面对他。“父亲大人，那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小鸟啊！”她手中的利剑如同银色的闪电般迅速的刺向宙斯的胸口。

　　那样近的距离！我害怕的闭上眼睛，不想看见那血是如何从神王的胸口激射出来。不想看见女神白皙的面孔染上鲜红的色彩……雅典娜大人，那清丽高雅的女神，我曾经最崇敬的人，她、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心中闪过盖亚的嗤笑声。

　　虽然眼睛不想看，耳朵却还是听得见。一声惊呼，似乎却是女神的声音。我惊讶的张开眼睛，看到的景象竟然是宙斯大人手中一点点滴下了清冽的水珠，那因该刺入了他的胸膛的宝剑，如今却在他手中冰一样融化了。

　　宙斯的语气轻松。“你看起来很惊讶。”

　　“不！不可能，你明明喝了……”女神忽然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把剩下的话语压抑在唇里。

　　“喝了什么？我亲爱的女儿啊，为什么不把话说完呢？”宙斯伸手扳住她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在她唇上磨挲着。“说说看，是什么让你有如此的自信，认为仅仅是几杯酒就可以打败我了。”

　　雅典娜沉默了一会，忽然又象是鼓起了无比的勇气，“不错，我为甚么要怕你呢？你已经喝了斯梯克斯河的誓约之水，那是我亲手掺进酒里的！您以往也在我们面前使用过，喝下那水的神灵会渐渐衰弱下去，直到没有气息地躺上整整一年，我亲眼看到你喝下去了！很快你就会衰弱下去，而我，我既然已经这样做了，您该明白我的意思！”

　　“是，”宙斯点点头，平静的回答：“你要我死，好登上宝座，成为众神之王。”

　　“你在人间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战争，只是为了收集那些强大的灵魂；你用残忍的手段着镇压反对你的人，即使他们是你的至亲也毫不留情。是你教给我的，只要拥有力量，就可以得到世间的一切。”雅典娜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怨恨，“很多年来，你已经不再管理那些凡间的请求，整日只是喝酒取乐，你已经不再适合做一个王，你让你的臣民失望！”

　　“噢？那若你是王，你会如何做才不让你的臣民失望呢？”

　　“我。”背对着我的雅典娜扬起她高傲的头颅，卷曲的黑色长发如同有生命般渐渐飘扬起来。“如果我是王，我将要收回您赐予人间的苦难、战争与疾病，我要释放普罗米修斯和地下的巨人们，大地女神盖亚，您的母亲，也将获得自由。我要世间的一切如同一天界般美好，众神和凡人将自由的交往相爱。我将赐给他们那些在您的统治下没有得到的公正！”

　　“好，不愧是智慧与战争的女神，我最宠爱的女儿，你一向是我的骄傲。”宙斯鼓起掌来。

　　“我不是你的，宙斯。我是属于我自己！你吞下我的母亲的时候，没想到我会以劈开你头颅的方式出生吧！”

　　宙斯点点头，淡淡笑着，“我的女儿啊，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你的母亲曾经发出过神喻：她的儿子将成为众神之王。你想要得到的，你认为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富有磁性的催眠般在她耳边说着：“你以为你将来要和我走不一样的路，可是你现在所作的，不过是我做过的事情。我美丽的兰色宝石，你不过是要像我，你崇拜我，所以你要成为我……”

　　“不，我和您不一样！”女神的声音失控的高昂起来，她后退了几步，用力推开拉住她的神王 。而她的努力就像落在鹰爪中的鸽子，极力挣扎不过是徒劳。于是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更加恐慌起来。“你，为何你的力量一点都没有减弱？！”

　　宙斯没有回答的她的问题，只是露出一个更加温柔的微笑。于是她发起抖来，“宙斯，我明明看到你喝了那酒！”

　　“盖亚给你那水的时候，没有告诉你，那水只对违背了誓言或者发了伪誓的神灵奏效么？这就是为什么它叫做誓约之水的原因。”

　　雅典娜的肩膀不可能控制的抖动起来。“不会的，盖亚说过，那是唯一能伤害你的方法……”

　　宙斯金色的眼睛因为看到女神难得一见的柔弱姿态而露出温柔的目光，他的手从抓着她的肩改为轻轻捧住她纤细优美的脸庞。

　　“她没有骗你，这的确伤害了我。”宙斯的声音中有着细不可辨的痛楚，“我最珍爱的宝物却欺骗了我，我最爱的女儿，竟然想要取代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