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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八章 风云际会(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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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收回长枪摆了一个守御之势,双目炯炯凝视着旷修。旷修突然间变招反攻让他猝不及防,而且这些招式和天策武学迥异,虽然攻杀威力略有不及,但精妙之处远远胜之。男子看旷修握着半截□□立在月光之下,满是深不可测的高手风范,心头的兴奋之情远远大过惊讶之意了。
旷修本想示威惊走这男子,却不想反而弄巧成拙愈发激起了这男子的战意。他看着向自己急冲过来的男子,无奈的苦笑一下挥枪招架。两人相互试探的交手几个回合,男子长枪回转之时突然一滞,定睛一看却是枪杆在挥舞之时挂在一株大树的树枝之上。这一滞之间,旷修突然身法加快突到男子怀中,□□一扬直取男子右侧肩窝。男子见状猛地扯下长枪全力回防,但长枪胜在大开大阖正面冲杀,近身防卫却并不擅长,显然同为天策出身的旷修对此心知肚明,一轮近身抢攻,杀的男子无力反击。
“孙子谋攻有言,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旷修打的顺手,扭转劣势。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以已之有余攻敌之不足。”
男子对自己长枪劣势也心知肚明,大喝一声,浑身真气纵横。护体真气弹开了旷修刺来的一枪,男子借机收回长枪握着长枪中段变长为短和旷修近身相搏起来。男子的攻杀原本就比旷修凌厉,短兵相接精妙的招式大大受限。两人又交手几个回合,眼看着旷修节节败退,脚下步法一乱胸前竟露出老大破绽。男子见状毫不迟疑,长枪携着雷霆之势向前探去,想要全力一击锁定乾坤。长枪行到半道突然滞涩,原来枪尾不知何时已然没入旁边的巷壁之中。男子突然心头警起,向后疾退让开旷修反击的一枪。男子贴地退了一丈左右距离,方才用长枪筑地止住滑行,他皱皱眉头看着旷修:“你早就算计好了?”
“兵法之道,避实击虚。既然敌人强于自身,只好借用地利来对抗了。”旷修扫视周围,然后看看男子:“这条巷子比一般巷子还要窄上几分,长枪施展不开,虽然你手法高明让长枪如指臂使,但在这里却只能突击直刺和侧握招架。既然你枪法不能如先前那般行云流水,我多少还是有几分取胜的机会的。”
“又是兵法。所以我才说这种费神的东西,从一开始就很讨厌!”男子握着枪无奈的摇摇头,对旷修说:“你这招式与其说是枪法,倒更像是判官笔的套路。可惜我这个人只是喜好武功,对文词歌赋一窍不通,若是长歌门那帮酸儒在此,多半能看出你武功的名堂。”
旷修惊讶的看看男子,点点头赞许说:“阁下果然高明,不过初次交手就看出其中的奥秘。不错,这套武功是我习字临帖的时候悟出的武功,若不是情形危急,我是绝不愿意显露这套功夫的。”他端详着手上的□□,微微一笑:“原本这套武功要用长枪使出,若非我兵器被你折损……不过占据地利,□□的效果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上一些。”
男子闻言微笑一下,看着旷修:“看你年岁也不是很大,居然能自创如此高明的武功,能遇到这样的高手,看来老天待我不薄啊。”
旷修有些疑惑的看看男子,明明现在形势被自己逆转,这个男子不但没有萌生退意,反而有种见猎心喜的狂热。旷修看着男子,心道若是不做个了结,只怕这个麻烦事情就要无休无止了:“人如其字,对敌什么人就临摹什么帖。”
“哦?那和我交手用的是什么帖?”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这一贴《兰亭集序》是我所临摹诸多字帖中最为灵动凌厉的一路。”旷修手上□□一抖,向男子点了点头:“阁下,小心了。”
旷修所学的天策枪法脱胎自沙场搏杀,挥洒间自有一种纵横捭阖的气势。不过旷修性格冲淡与世无争,使得他枪法利落决绝有余但始终少了一丝霸气。后来旷修加入天外天,司职四秘中“书”,他除了查阅整理卷宗之外,便在闲暇时临习碑帖。临习中旷修发现,书法中点横撇捺勾所用力道大有玄妙之处,竟和枪法之道殊途同归。于是,他尝试着将书法之理融入武学之中。近两年来,旷修闭关万花谷,得蒙颜真卿指点,书法造诣大有精进,这一路书墨枪法也算得上是小成了。
男子看到旷修的枪法,忍不住目光一亮,当下稳住身形一招一式的拆解起来。旷修这路枪法脱胎自书法,点虚,横扫,提挑,竖刺……一招一式组成字来,威力更增添不少。加上这帖兰亭集序本就是书法中巅峰之作,神意通达旷修的招式越发行云流水意气风发,攻击或如雷霆骤雨或如清风拂面,杀的男子左支右绌分外被动。
旷修越写越顺,枪法也越发精妙飘忽,等到写完“夫人之相与”一句,招式突转凌厉。男子习惯了招架旷修飘忽的招式,总觉的下一招是这样下下一招还是这样。眼花缭乱的招式中,突然出现了这样凌厉直白的刺击,让他一下子几乎不知如何抵挡。“俯仰一世”这句本就是这套书法中气势磅礴的一招,以“俯仰”二字抖出炫目的枪花,再在“一”字之时全力横扫破开男子防御,最后枪尖在男子的颈肩胸腰之上迅捷攒动,眼看着就要在这个“世”字上锁定乾坤。
男子看着旷修如此高明的招式,满眼赞许之意。旷修枪尖挑上男子的肩膀,本想一击逼他撒手长枪,却发觉□□犹如刺中铁板。还不等旷修变招,手上的□□就被男子磅礴的护体真气硬生生的震开了。旷修无奈让过男子反击过来的突刺,手腕发力继续压制着男子。
旷修心头明白,这个男子虽然受困地形,但内功还是胜过自己太多。若非那男子想看全自己的枪法,不肯用内功压制,自己多半也难能占据上风。但自己这一帖已写过半,却丝毫没占到什么便宜。男子虽然被动,但却守得稳若磐石,不时还能找机会反击一下。旷修心头暗自焦躁,自己内伤未愈真气断断续续难以持久作战。目前可以调运的真气大半还是墨留香为自己疗伤时残存在经脉中的,此时真气已经枯竭,只是仗着先前抢攻的余威和精妙的招式撑起门面,怕是撑不到此帖写完就要露出败象。
旷修真气不足渐渐力乏,而那个男子却越战越勇,渐渐摸透了旷修的招式。只要遇到旷修招式衔接不畅的破绽,就立即出手突袭。旷修在这样的攻势下,开始还能勉强书写成句,越往后招式越滞涩,现在就算想顺利施展完一个字都难。旷修被男子的反击逼的一退再退,一步踏下却发现已经从窄巷退出到一条大道上了。
旷修暗叫不好,没了窄巷的地形限制,对那男子来说等同龙游大海虎入山林。男子横枪一甩,憋屈了半天的乌金沉龙卷起强大的劲风向旷修袭来。旷修正好卡在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时机,躲闪不及被劲风擦到,禁不住口中一甜,从唇角渗下一丝鲜血。
两人兵器凌空架在一起,旷修此时自己真气空空如也,被男子枪上传来的力道震得步履虚浮向后退去,终究还是撑不住了,双腿一软颓坐在地上。
旷修心灰意冷的叹了一口气,知道再无回天之力!他闭上眼睛,等着男子攻来的长枪。但耳边风声突然停了,显然是那男子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旷修张开眼睛奇怪的看看男子,发现男子正皱眉打量着自己:“你有伤?”
旷修愣了下,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
“我就说从一开始交手时就觉得哪里不对。”那男子收起长枪重新扛着肩上,另一手伸向旷修:“抱歉,在下真的实现并不知道你有内伤,绝非有意趁人之危。这一架打的毫不光彩,就此作罢吧。”
旷修看着男子直率的神情,忍不住莞尔一笑。他毫不避讳抬起手掌,搭上男子伸出的手:“你这怪人,说打的也是你,说不打的也是你。”
那男子拉起旷修,毫无顾忌的拍拍他的肩膀:“打架这种事情,最讨厌的就是不尽全力!你既然有伤在身,就说明用不上全部的水平。这样,我带你去见一个厉害的大夫,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来打过!”
旷修闻言苦笑一下:“若是如此,我倒是宁愿伤势永远好不了。”
男子哈哈大笑,看着旷修:“想不到同门之中,还有你这样有趣的人。”然后男子脸色一沉:“洛阳城卫和我们同出一脉,却不知究竟是谁对他们下了这样的毒手。”
旷修看看男子,微笑一下:“用手刀打晕三队同门的人没资格说这话吧,不过现在你倒是相信我不是凶手了?”
男子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轻哼了一声:“武功骗不了人,那样的伤痕应该不是你造成的,要是我没看错,那伤痕倒有几分像东瀛一刀流的手法。”
“伤口干净利落,一剑封喉,三名城卫居然全然没有反击的动作。虽然三人都是被瞬间切断喉管,但三人的伤口长短深浅各不相同。最先死在墙边的城卫,颈部伤口细长而且很深,应该是软剑或者快刀之类的兵器造成。两外两人的伤口一左一右,一深一浅。应该是用匕首之类的短兵器贴着喉咙同时划下,因为这人非惯用的手不如惯用手的力道大,所以伤口才呈现出不同的形状。由此看来,凶手应该并不止一人。”旷修有些担忧的说:“依我看这多半是凶手有意伏击,要么就是城卫掉以轻心被熟人犯案。但无论是那种,都意味着有一股的新的势力卷入到洛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