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黄沙远上天外天》绍子衿

71、第八章 风云际会（上）

　　稀薄的云层为天空掩上一层薄雾，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更加微弱。朦胧的月光穿透不了高墙青瓦，以至于原本就不见天日的小巷更加阴森黑暗。暗是个能带给人恐惧的东西，更是能包容一切隐密的深渊，往往诡异的事情都是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静悄悄的发生－－就像旷修眼前的这一幕场景。

　　旷修皱眉看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城卫，这已经是一路走来第三次看到了。他蹲下去扶起其中一位城卫细细查看，发觉他和前面两拨遇袭的人一样，是被重手法打昏在地上。虽说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但性命倒是无虞。

　　旷修放下手上扶着的城卫，让其缓缓躺在地上，然后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长枪，缓缓向巷子深处前进。巷子虽然不长，但旷修却有一种怎么也走不到头的感觉，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巷子转角处有了光亮，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让人不安的血腥味。旷修停下脚步沉思片刻，还是决定继续向前。他转过小巷的拐角，朝着光亮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走去。

　　转过巷子的拐角，眼前的景物突然清晰了起来，旷修循着光亮的来源看去，禁不住神色一变。光亮来自与一个普通的灯笼，但此时此刻这个灯笼却摇摇晃晃的挂在一只僵硬的手上。手的主人像是洛阳城卫的打扮，跪在地上身体向后靠着墙，孤零零伸手举着灯笼如铜偶一般。

　　旷修走到尸体面前细细查看，发觉死者全身除了颈上一道细细的血痕，全身上下似乎也再无其它伤势。借着灯光，旷修看到不远处还有两个躺在地上的城卫，他奔过去查看，发觉这两人也是被人利刃斩穿颈部当场气绝，尸体尚温，怕是刚刚死去不久。

　　旷修直起身来，紧了紧手上的长枪，转过头冲着巷口淡淡的说：“是你做的么？”

　　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光亮下，这男子虽是一袭寻常的江湖劲装，但从右肩到右腕都镶着狻猊形象的熟铜甲片，他右手握着枪杆，将一柄乌黑的长枪随意的搭在肩上。男子看看旷修，又看看周围的情况：“如果你是说外面那些睡在地上的，那么是我没错。但是这里是怎么回事？”

　　旷修眉头一皱，眼神掠过一丝杀气：“为何要袭击洛阳城卫？”

　　“因为我有急事，而他们的挡了我的路。”男子看着旷修，慢条斯理的说：“比起语言啰啰嗦嗦的解释不清，拳头能让他们理解的更快些。”

　　旷修打量了下面前的男子，微微摇摇头：“凶器是快刀软剑之类的利器……或许，不是你。”

　　“确实不是我，但是未必不是你。”

　　旷修本来已经转身，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转回头看看这个男子：“你什么意思？”

　　“如果长枪横扫的足够快足够准，也能在人脖子上划出那样的伤痕。”那男子向着旷修走了两步：“何况这个江湖龙蛇混杂，就算有人贼喊捉贼也不奇怪。”

　　旷修闻言无奈的一笑：“看来阁下是在怀疑我是凶人啊。”

　　“是或者不是，一试就知。”男子冷哼一声算是打了招呼，肩膀一沉向旷修站立的方向急冲过去，男子肩上扛着的乌黑长枪失去支撑向地面滑落，他在冲锋过程中伸手顺势握住下落长枪的尾端，以此为轴轮圆长枪向旷修砸了过去。

　　旷修眉头紧缩，这男子步法虽然不是很快，但气势十足宛若雷霆当空。长枪招式大多都是穿搠刺挑，行家里手中很少见这样直接砸下来的。但这男子既然自称放倒了路上所遇到的那几波城卫，想必也绝非庸手。旷修不敢大意，横起手上的长枪招架在头顶。

　　男子的长枪转瞬就到，带起强烈的劲风刮得旷修脸上感觉到丝丝疼意。旷修知道自己还是小看这个男子，心头骇然一闪而过，赶忙将横着的枪微微倾斜，架住了砸来的枪杆。

　　乌黑的长枪砸在旷修的枪杆上，饶是旷修倾斜长枪卸掉了部分力量，也觉得手臂被震得发麻。那把随手拾来的长枪咔嚓一声，发出了被巨大的力量折断的悲鸣。

　　旷修手上长枪既拦腰而断，索性侧身让过乌黑长枪再顺手用手上残缺的枪杆用力从上而下的一磕。男子长枪本来就沉重，被旷修借力一磕，让乌黑长枪落势又加快了几分。哐的一声，乌黑长枪砸在了街石之上，被震得碎裂的石板飞溅出一圈碎石砾。

　　男子招式用老，长枪陷在街道石板上一时来不及收回，旷修趁机踏着男子长枪向其本人袭去。旷修手中兵器刚才被男子断成两截，此时他索性一手握着枪尖一头点向男子肩胛，另一手握着枪尾那段扫向男子握枪的手腕。男子看出旷修想逼自己丢弃长枪，不但不躲闪避让，反而迎着旷修贴了上去。他左手探出抓住旷修攻向自己右腕的枪杆，低喝一声将旷修甩了出去。旷修急忙撒手但身形已经被甩离了男子，枪尖那段长度不够，再难伤到男子分毫。旷修看够不到男子的肩膀，就借着浮空之力飞出一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在男子的胸口上，然后全力一踩借着反冲之力倒飞而出躲开男子的后招。

　　男子中了旷修一脚，禁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他右手扯出陷在地上的乌黑长枪，左手随之将刚刚从旷修手上夺来的那段枪杆反过来向旷修掷去。飞出的枪杆径直撞向旷修，旷修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虽是身体尽力躲闪了过去，但终究还是被枪杆撞飞了斗笠。

　　两人一个回合战罢，各自退回原来站立的地方，彼此都不禁暗自对对方起了几分敬意。

　　“我这把枪，叫乌金沉龙，通体玄铁打造，颇为沉重。”男子挥了挥手上的长枪，傲然看看旷修：“小心了。”

　　旷修看着端着长枪向自己袭来的男子，忍不住苦笑一下。自己踹向男子的那一脚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也有七八成的力道。寻常江湖人挨了这一踢，纵然不受伤损只怕也要气血翻腾许久，但这个男人却是毫发无损，内功之高简直惊世骇俗。

　　这个男子的招式简单明了，不过是天策军旅寻常的搏杀枪术，但一招一式都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道，着实让人难以招架。所谓“一力降十会”，就算是自己内伤痊愈，也未必能对付的了这样的深厚内功和扛鼎神力。

　　旷修一边躲闪着男子的攻击，一边思索着对策。一寸短一寸险，自己手上临时拾来的长枪被男子照面一招硬生生的折断，变成了一杆□□。这男子武功如此刚劲霸道，再加上武器劣势，正面对敌实属不智。但自己受困伤势，若是一味靠着身法游走，时间长了必然会在步法上显出滞涩，到时破绽百出才更是自陷险境。旷修背后突然一凉，发觉自己一退再退已经靠到墙上了。心头暗叫不好，赶忙握着手上的□□刺入墙面寸许，借着枪尖嵌入墙中的微薄力道将自己荡到一边。

　　男子的长枪如影随形，轰的一声将旷修刚刚背靠的地方穿出一个碗口大的洞。男子一招刺空也不变招，直接挥枪向旷修闪开的方向横扫过去。旷修所料不及，慌乱中险些被长枪扫中。哗啦啦一阵响动，男子长枪将墙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痕，被贯穿的墙面架不住如此强大的破坏力，顺着裂痕向后翻倒崩塌。

　　溅起的碎石擦的旷修脸上生疼，不过他看着坍塌的墙壁，唇角突然流露出一丝笑意。

　　男子收回乌金沉龙，看着旷修借着废墟烟尘逃遁的背影，轻哼一声提枪追去：“打不过就逃么？”

　　旷修一边绕着小巷树木墙壁逃遁，一边笑吟吟的说：“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男子在追击中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家伙，也读孙武！”

　　旷修闻言回头看了看男子：“所谓‘归师勿遏，师必阙，穷寇勿追’。阁下既然知晓兵法，又何必大违兵法穷追不舍？”

　　男子边追边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战之。我既然占据上风，为何不乘胜追击，难道你还有伏兵不成？”

　　旷修受困伤势渐渐被男子追上，他紧了紧手上握着的□□，冲男子哈哈一笑：“看来阁下可并不算精通兵法啊。”

　　“当年天策学艺马术枪术都拿得出手，唯独兵法次次不过关，后来被徐长海将军一怒之下轰出府了。”男子随口言笑，手上长枪却是毫不松懈的攻杀向旷修。

　　“原来是同门，只可惜若是你多学些兵法，只怕就就安心思考不会这般莽撞了。”旷修险险躲过男子抖过来的一团枪花：“还是说，你真的认为我是凶手？”

　　“你是不是凶手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比较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击败你。”

　　“本来以为你只是不善于思考分析，没想到……”旷修苦笑一下，借着树木和墙壁来回躲闪：“一个照面就断掉我的兵器，怎么看我也是处处落在下风不是。”

　　“兵法中也有说过，示之以弱，趁虚而图。”男子嘴上说的漫不经心，手上的招式却是若疾风骤雨一般攻向旷修：“虽然我看上去处在上风，但是却一点没占到便宜，想必你的后招定然……咦！”

　　男子一个仰脸避开了旷修突然突进刺来的一枪，却不料这一招只是虚点，接着枪尖寒光一闪横扫向男子胸前。男子后退不及，被旷修的枪尖将衣衫挑破一缕，旷修的枪尖去势未绝突然向下急转顺着胸腹一划。男子身形向后翻腾远远避开，心头暗叫厉害。这招若是打实，轻则腰肌伤损再难行动，重则只怕有开膛破肚之祸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