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黄沙远上天外天》绍子衿

62、第五章 循迹追寻（上）

　　惜玉楼外，有一间小小的茶室。外观虽然干净精致，但是在堂皇繁华的惜玉楼前却像是茅草屋一样的不起眼。这样的茶室本就是供路人歇脚的，因为恰巧斜对着惜玉楼正门，不少等着载客生意的车夫就花上几文钱在这里闲坐一会儿。

　　曦和趴在桌子上，一会儿支起额头，一会儿托着下巴，一会儿又烦躁的砸着桌子。柳一枚在一边淡定的看着一卷诗文，抬眼看看坐立不安的曦和：“闹着要查这件案子是你，耐不住性子的也是你。”

　　“花叔……”曦和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柳一枚：“不是说我们要来抓那个轻尘的么，怎么守在这个什么楼下面等什么和尚，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也不带我上去玩……”

　　柳一枚皱皱眉，瞪了曦和一眼：“玩什么，那里是你一个小姑娘去的地方么？至于等一个和尚，小鱼姑娘说了是轻尘一案的线索啊！”

　　“花叔也真狠心啊！把燎原一个人……不对，一匹马孤独的寄放在驿馆里，真的不要紧么？”曦和趴在桌子上，嘟着嘴看着柳一枚。

　　柳一枚瞥了曦和一眼，继续看自己手上的那卷诗文：“燎原神骏非常，走在街上太过引人注目，不利于暗地蹲守和跟踪查访。这些天燎原一直奔波，刚好借这个机会让它好好休息下。”

　　“哪有什么奔波啊，我们不是走走歇歇的么。”曦和不满的趴在桌子上，盯着惜玉楼的大门，嘟嘟囔囔的说：“好无聊啊……”

　　“曦和姑娘再耐心等等吧，既然你觉得无聊，那我不妨讲讲这个和尚的事情。”小鱼一边坐在茶室内饮茶，一边用手指绕着刘海：“这个和尚自称静空，也不知是名字还是法号，如今江湖人大多称呼他静空和尚。”

　　柳一枚闻言轻轻点点头，显然是印证了心头的猜测。

　　“这个静空本是万花谷一个默默无闻的弟子，彼时，长歌门的弟子常常到万花谷来交流诗文，流觞论道倒是一时佳话。静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却才华横溢博古通今，在这个聚会上大放异彩。”小鱼边饮边说，娓娓道来：“然而，静空虽然才惊四座，却也让长歌门面上无光，也夺了万花谷少许名士的风头。更何况自古文人相轻，那些文人心头不悦，言谈之间不免对静空生出排斥之意，揶揄静空只有小才却无治国大才。静空被这几人一激，索性准备参加科考，夺个状元为自己正名。”

　　“咦，万花谷也有这么小心眼的人啊。”曦和坏笑着看看柳一枚，满脸揶揄的神色。

　　柳一枚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曦和，选择了无视她，然后转头看向小鱼：“不过我的记忆之中，历代恩科里面并无一人叫静空这样的名号，莫非，这静空时运不济，居然落榜了？”

　　曦和继续揶揄着：“估计是吹牛了吧，实际上才没有那么厉害。”

　　“若是静空真要科考，纵然不是状元，榜上留名也并非难事。当日他离开万花谷，正巧遇到了唐门四杰中‘悠雨’轻尘。”小鱼说到这一顿，然后笑着看看聚精会神起来的柳一枚和曦和：“轻尘傲气外露，静空自命不凡，两个年岁相仿的年轻人遇到一起不免起了好胜争斗之意。两人在长安一斗就停不下手来，前前后后几个月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两人不打不相识，因此结为莫逆。两人分开之后，静空才发觉自己只顾争斗，却几乎要错过那年的科考的时间。”

　　柳一枚恍然大悟：“原来是因此错过了科考么？”

　　小鱼点点头：“静空本来并不在意是否能考中进士，科举一事本来就是一时赌气作下的决定。能交到了轻尘这样的朋友，做不做状元进士其实倒也没什么打紧。”小鱼看看惜玉楼的大门，然后继续说：“不过静空还是有几分不甘心，但自己放言在先，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回到万花谷，未免惹那些文人讥笑。索性打算在长安居住上三年，等到下次科考开始，再去争状元的名头。他作别轻尘，晃晃悠悠逛到了长安，恰巧遇到了大雁塔晾晒经文。静空文采斐然，所学涉猎极多，适逢这样的机会自然赶去大饱眼福。静空左右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又爱书成痴，这在大雁塔前不饮不食不眠不休，一坐就是四天过去了。”

　　“四天不食不眠却并无大碍，看开这个静空的内功修为也有很强的根基啊。”柳一枚闻言暗自嘀咕一声。

　　“静空第四天看完经文，长长的舒展了下筋骨。虽然还有很多经文没看，但其中法意他已经悉数明了。他将手上的经文递还一个抄录经文的小沙尼，顺便看了一眼小沙尼抄写的经文居然笔迹工整书法颇有造诣，静空心情愉随口打趣那个小沙尼‘小子，看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么做了和尚？修行一世不过来生富贵，若是考取功名不是今生就能富贵么’。那小沙尼看看静空，淡然的说‘功名不过虚妄的东西，再顶尖不过是状元是宰相，权势再大终究只是人臣，处处受限受制。而修行佛法，下者能出尘脱俗，上者能身登极乐。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中，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可比功名快乐多了！’”小鱼讲到这，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她伸个懒腰，然后对专心聆听的两人说：“从此，万花少了一个名士，而天下间却多了一个静空和尚。”

　　曦和听得入神，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手笑着说：“这个和尚看起来也挺好玩的。”

　　柳一枚轻轻的拍了拍曦和的脑袋：“别光顾着听故事，你看，那个和尚已经出来了。”

　　惜玉楼门前一阵嬉闹，一个身着锦衫僧袍的和尚踉跄着跌跌撞撞出了门，嘴里呵呵的笑着，依依不舍的和惜玉楼中迎送出来的姑娘挥手作别。然后一摇一晃的往巷子口转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远远的缀上了三个人影。

　　其实就算静空和尚有心提防，也未必能发觉三人的可疑之处。柳一枚看上去温和有礼一身书卷之气，小鱼甜美乖巧，曦和古灵精怪。旁人一眼望去，只觉得多半是哪家的私塾先生领着富贵人家的小姐上街游玩。三人一道而走，宛若从画卷中款款走出，别样的神采引得路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柳一枚三人尾随静空和尚并非心血来潮－－午饭之时小鱼提到洛阳血案和一个男装打扮的唐门女子有关，曦和与柳一枚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阿鲁。虽然从犯案时间看，洛阳血案并非阿鲁所为，不过午间洛阳城门的骚动，十之八九和阿鲁脱不了干系。曦和明白洛阳城卫全力封城围捕，是把阿鲁误认为真凶，一时间颇为担忧她的处境。柳一枚因为封城的关系，急切间也无法赶往扬州，加上看到曦和暗自焦急的样子，心头一软也就陪着她查访起真凶了。小鱼虽然对破案没有什么兴趣，但出身隐元会的她却对真凶的身份有着巨大的好奇。三人略一合计，决定先行一步查出凶手是谁。

　　小鱼对洛阳情报了如指掌，她猜测静空和尚这个时候来洛阳并不是单纯为惜玉楼做什么法事，更多的可能是打算掩护轻尘藏身。曦和听闻轻尘救走了阿鲁，也觉得只要找到了轻尘就能见到阿鲁。

　　柳一枚旁观者清，明白小鱼是误会了真凶就是阿鲁，伙同轻尘一同犯下案子。而曦和则一厢情愿的认为小鱼是在帮自己找到血案真正的那个唐门男装女子，真相大白之时阿鲁的嫌疑自然冰消雪融。虽然知道两人理解的有所偏差，但柳一枚又不知应该如何解释才好。因为不能告诉小鱼太详细的内情，只好这么将错就错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静空和尚优哉游哉的走在大街之上，步伐越来越慢，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了下四周。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人缓缓越过自己身侧走到前面去了，突然为首的一个小女孩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街边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冲儒装男子大喊：“花叔！我想吃这个……”儒装男子停下脚步：“你不是刚刚吃过么，怎么又要？”另一个女孩子也随之停下脚步，却始终低着头嗫嚅不语，只是用手轻轻拉着儒装男子的袖子。

　　静空和尚闻声看看前面闹成一团的几个人，莞尔一笑。然后眯着眼睛打个哈欠，居然靠着墙缓缓坐下去睡了起来。

　　那个小女孩闹了半天，儒装男子拗不过她，只好买了两支糖葫芦分别给了两个小姑娘，这才继续向前走去。转过街角，儒装男子轻轻的叹口气：“小鱼姑娘，那和尚大概是发现我们了吧。”

　　小鱼松开柳一枚的衣袖，握着手上的糖葫芦：“有可能，不过也可能静空和尚真的是酒劲涌上来感到疲倦了，他性情随意洒脱，这样放浪形骸也不足为奇的。”

　　柳一枚皱皱眉，叹了一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如果等静空和尚醒过来未免太过刻意了，要不，我们自己先在附近查访一下？”

　　小鱼点点头，看看柳一枚：“静空和尚查访的也无非是男装打扮的女子，或者类似形象的人，我们在附近走走看，说不定也能有所收获。”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这时候听到曦和轻声开口：“小鱼姑娘……”

　　“诶？”小鱼转过头去，看到曦和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糖葫芦，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然后把糖葫芦递给曦和：“给你。”

　　柳一枚看着欢呼一声开始大快朵颐的曦和，无奈的摇摇头，苦笑一下：“这个家伙，真的记得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