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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身陷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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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黑色的长袍,冷清的丹炉,皇甫梓玥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声音和煦的墨先生所散发出的气息竟然比天罗之主还要肃杀还要冷。此时此刻,丹房里那种尴尬阴冷的气息萦绕着周围,让身在其中的人宛若陷入森罗地府。
墨留香一头白发散在黑袍上,分外显眼。他目光游离,却又好像一直在看着两人:“荆兄不愧是天罗之主,纵然我谋划的已然极为周详,却不想还是防不胜防,如果不是上天眷顾让我在最后洞察了什么,那……很多事情就很难说了。”
“我本来以为,要动太子的人,大概是杨国忠耍的心眼。”荆白依接口说话,看着墨留香却又像是没有理会他:“仔细想想,李泌这样惊才艳艳的绝世少年,虽然前途无量,但是没有道理得罪只对黄金和权力感兴趣的奸相。而且现在看来,相国府的长史亲身前来下定金,未免太过刻意了。”
墨留香看看紧紧依偎着的两人,神情突然柔缓了些许:“我布置了无数后招,却没有料到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我没有料到李泌居然贪图安静自己溜到了丹房读书,远离两大真人的护卫,自陷险地。不过万幸之中,我为求稳妥的安排反而派上了用场。”
“当时我假作疑兵,虽然想必转瞬间就被于真人识破,但是足以给我留下生擒李泌的时间,不过我成竹在胸,未免大意了些。想必那个和尚的出现也不是偶然,果然神来之笔。”荆白依苦笑一下,目光炯炯的看着墨留香:“未卜先知,料敌于先,墨先生好生高明。”
“惭愧惭愧,荆兄言过了。荆兄不是成竹在胸的大意,想必是怜惜李泌这样的济世之才一时手软吧。这本在我计算之中,对付一流的人物,总要有一流的谋略。料敌于先是过誉了,留香不过胜在勤奋,细细研读了关于荆兄的卷宗,勉强算是知己知彼。未卜先知更是愧不敢当,不然也不会有第二件我计划之外的事。”墨留香双手相叠,向荆白依揖了一礼:“我万不曾料想,荆兄一击不得居然不寻路遁走,反而自回绝地做惊天一杀。其心惊世其行骇俗,让人叹为观止。不但让两大真人几乎颜面扫地,也让在下埋伏狙杀荆兄的几队人马徒劳无功。”
荆白依看着举手投足宛若谦谦君子的墨留香,轻轻一哂:“能得墨先生的赞誉,荆某幸甚。不过先生的手段更加高明,小小一只玄丝鹿皮手套就让在下束手,荆某服膺之至。”
“在下心机谋略远远不及纯阳清虚真人,不过胜在运气好些罢了。我在太子府中得到荆兄不曾突围的线报,多少料想到荆兄所思所想,但苦于无法破解。但是我给太子妃医病之时,顺手查找到皇甫姑娘身上,擅闯搜索女子闺房,少不得做了回无礼之人。”墨留香淡然笑着,但笑容却比荆白依还多几分冷冽:“在收藏隐秘之处,查找到不少诗词书信,惶惶然只能仓促定计,这匆忙之中的一招反而奠定胜局,由是我才发现了第三件始料不及的事情。”
荆白依面色一寒,虽然经脉被禁锢但是依旧在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气。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皇甫姑娘,好生幸运。”墨留香直面荆白依的杀气,不为所动,却又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悲戚之色:“荆兄所料不错,这第三件事,便是荆兄对皇甫姑娘的用情至深让在下万分感慨。”
荆白依默然无语,下意识的把皇甫梓玥护在身后。
“我仔细想想,荆兄每每出现我意料之外的行动,都是和这个女子有关。不仅仅是因为皇甫姑娘放弃了最后一刺,而是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可以寻查到的线索。”墨留香背身过去,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穹:“明明破绽很多,荆兄你却已然接下了这个单子,看来那一万金对你很是重要。但是天罗也不是缺钱的组织,你用钱做什么呢?我寻查之下,终于通过南洋商会查到一艘年前已然上漆下水的海船,船主身份神秘,不过在近期却委托商会招募船员准备食水,所需金额,正是八千六百四十九两黄金。”
荆白依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划过一丝震撼,良久,怅然的握了握皇甫梓玥的手:“对不起,玥儿,这次我是真的输了。”
皇甫梓玥却痴痴的望着荆白依:“他说的海船,是真的么?”她脉脉的看着荆白依坚毅的侧脸,突然柔情的一笑:“傻瓜,我当年就是随便一说,你居然当真了这么多年。”
皇甫梓玥笑容渐渐没去,她转过头来看看墨留香:“墨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
“玥儿,你还不明白么?”荆白依苦笑着看看依靠着自己女子,然后颓然叹息:“他,就是本次刺杀的雇主。”
皇甫梓玥面色一白,望向墨留香。
原来如此,难怪他对这些旧事了若指掌,难怪自己这边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难怪……这一切的一切原本就是一个量身定做的局!李泌是饵,自己是钩,钓的是荆白依……不,是天罗这条大鱼!
墨留香神情阴晴不定,用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荆白依:“让她知道,就不怕我杀了她?她本不必要死的。”
“她已然有共死之意,我又何必辜负?徒自伤了伊人一片真心。”
“人命自控,非天意不得自终。是谁给了你那样专擅的权利,以一己之心替别人决定一切?”墨留香眸子中渐渐涌出些许癫狂,劲力杀气在指间磅礴涌动。
“我自然能替她决定,因为……”荆白依丝毫不在意那随时可能夺走自己生命的霸道气息,只是爱怜的抬手替皇甫梓玥理了理云鬓:“我知她,便如她知我一般。”
墨留香指间的杀气瞬间烟消云散,他怔怔的看看拥在一起的两人,脸上似悲似喜:“所以你替她选择了同生共死,所以她替你选择了绝不讨饶。好一个相知,好一个相知。”墨留香眸子的癫狂又转回冷静深沉,他看着荆白依,淡淡的说:“荆兄,早三年结识你,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只可惜,究竟不是在三年之前。”荆白依淡然笑着,仿佛真的是在和朋友谈天:“墨先生步步缜密,这样的局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设下的,荆某何德何能,竟然得到如此的重视,只是不知先生从何时惦记上了天罗。”
“何时?”墨留香双手背在身后,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荆白依,目光有些迷惘:“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记得。如果非要说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个局,大概……就是荆兄你决心杀了唐翊尘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