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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二十五章 抽丝剥茧(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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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尘来洛阳杀吅人的计划,只有小溪知道,我们原本小溪是被胁迫,如此看来,大概小溪也参与到了计划当中。”阿鲁的思路越发清晰,将之前自己觉得疑惑的地方悉数贯通。她看着轻尘,黛眉微蹙:“你说过的吧,半年吅前小溪在灵隐寺突然……”
轻尘原本十分抗拒,但阿鲁一连说了这么多,让他自己也回忆起许多蹊跷的地方。他思考片刻,还是摇摇头:“区区教吅唆,怎么能让她改变这么多……”
“或许并非寻常教吅唆,也有可能是被人控吅制了。”苏晓澈突然插嘴:“我刚刚也说了,小溪姑娘很有可能中了蛊毒,而这种蛊毒和当年‘寒溪’马晨溪身上所中的应该是同一种!”
“什么?”轻尘愕然,这样的事情他前所未闻。
“当日我为马晨溪兄妹诊治,哥吅哥晨溪先天肺经受损,但是为人却极为要强,不惜伤损身吅体也要练就惊世武功来保护自己的妹妹。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方子,竟然用蛊毒来让自己的肺部尸化……”
“尸化?”柳一枚瞠目结舌:“那岂不是和寻死无异?”
“我五仙教中有一本禁吅书名为‘尸咒’,被叛吅徒乌蒙贵盗走,练就尸人危害天下。”苏晓澈低下头,淡淡的说:“这件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但有件事你们可能并不清楚,尸人之中还有一种留有自己的意识,他们自称‘塔纳’,为首之人正是唐门掌门的女儿唐书雁。”
轻尘皱眉,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傲天掌门为了称霸,不惜牺牲女儿卧底五吅毒教,最后沦落这般下场,实在让人叹息。”
“这些事情多有内吅情,我们也不便多说。‘塔纳’让有些人看到了可以控吅制尸人变化的能力,马晨溪就是打算让自己局部尸化,来延长自己的寿命。”苏晓澈轻声一叹:“他不知遇到了什么样的高人,竟然真的做到了让肺部局部尸化,一时间他再不必担心自己因为先天不足而英年早逝,同时自己最弱的呼吸得到了改善,武功无异于更上一层楼。”
“饮鸩止渴,哪里是治病的法子。”柳一枚闻言叹息,已猜到了大概的结局。
“柳先生说的是,尸毒蛊虫就是五仙教中也没人敢说完全驾驭,何况他只是从不知哪里寻来的方法。我为他诊治之时,他先天不足倒也罢了,但尸毒蛊虫已经牢牢控吅制了他的身吅体。如果再不加以治理清除,他……终究会变成一个没有吅意识的傀儡兵器。”
阿鲁听了苏晓澈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了当年唐翊尘告诫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只有一个法子,就是闭塞经脉从此远离厮杀,再也不和人交手。或许可以阻止尸毒在体吅内蔓延,在肺部衰竭之前还有几年寿命。但是马晨溪何其骄傲,宁死也不愿意舍弃在武功上进一步超越的机会……直到,我诊治了她的妹妹,马暮溪。”苏晓澈微微沉吟,将当年的事情讲了出来:“暮溪的症状比晨溪更加可怕,暮溪所患之疾是十分罕见的精失血匮,柳先生精于医道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病症。”
“患者全身精血不足,别说修行武功,体质比寻常人要更弱几分。就是用吅药,也需要搭配数年乃至数十年的静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柳一枚摇摇头:“但用的药物带有至幻安眠的效果,风险也很大。用吅药极易留下后遗症,弄不好就会引发记忆混乱,甚至疯癫……若是照顾的妥帖,或许不至于如此,所以才尤其强调静养。”
“没错,我当年也是这样的诊治结果。”苏晓澈看了战斗中的小溪一眼,目光中满是怜悯之色:“‘寒溪’虽然不在乎自己,却特别在乎自己的妹妹……他向我承诺,从此带着妹妹淡远江湖好好调养,但不知为何事情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之前我听说‘寒溪’在西湖边上被‘悠雨’一剑封喉,心中就很是疑惑,但当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所以轻尘你若恨我,也不是毫无理由。”
“说到底,还是我杀了‘寒溪’啊。”轻尘神情寂寥,他之前从未真心恨过苏晓澈,那种可以营造出的仇吅恨,似乎只是在发吅泄自己的无吅能为力。如今看来,自己不但没有理由怨恨苏晓澈,今天在这样的绝境之中更是欠了苏晓澈一个极大的人情。他和静空一般,素来恩怨分明,如今看到苏晓澈这般胸襟,不免也生出几分佩服来。他感慨之间,突然神情一肃,急切的几乎要跳起来:“那么小溪呢?她……她会怎么样?”
“没有武功,却能施展出这样的招式。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大概有人加大了至幻药物的使用,诱导她把自己和哥吅哥的身份弄混淆。小溪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耳读目染对哥吅哥的形象确实特别熟悉,如此一来,就有了招式的复原。”柳一枚看着小溪,若有所思:“至于身吅体,大概就如苏姑娘所说,用毒蛊同时强行催发潜能。但这样一来,对身吅体的伤害……”
苏晓澈点点头:“我之前看她神情有异,身吅体僵硬,就有这种担忧。本想上前诊断,却苦于没有机会,但如果不知道蛊毒藏在什么地方。要阻止她只有两个法子,要么杀死她,要么……将其重伤制吅服,但无论那种,只怕都会伤及她的性命。”
“呵,真是讽刺啊……我亲手杀了晨溪,却约定了照顾小溪。然而我自以为护卫小溪的安全,却亲手扼吅杀了她被救治的机会……”轻尘惨笑一声,颓然看着苏晓澈:“我恨人这般那般,到头来,自己才是最该遭恨的啊。”
柳一枚见轻尘这般样子,心头实在不忍,突然间有种东西涌上心头,让他面露喜色:“苏姑娘!万花医者望闻问切,不知苗疆妙术是否遵循此道。”
苏晓澈被柳一枚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怔怔的点点头。
“如果我能描述出小溪姑娘的病症,苏姑娘是否可以诊断出毒蛊的位置?”
苏晓澈一愣之后,喜上眉梢:“柳先生医道精湛,只是未曾接吅触毒蛊之术,如果有你这样高明的诊断,我自然可以对症寻到毒蛊所在。”
柳一枚轻笑一声,暗叫天无绝人之路,他之前和曦和在巷子中见到小溪,出于医者本能就看出小溪身吅体有恙,如今说来,到这时上天垂怜啊。柳一枚收敛心神,仔细回忆:“小溪姑娘身吅体虚弱,但排汗无异,而且面色发白似是亏了点气血。小和和摸她脉门说毫无武功,应该在经脉之中毫无真气流动。”
这边柳一枚详细回忆叙说,这边苏晓澈冥思症状破吅解之法,一时间就如同两大神医联手诊治小溪的症状一般。旁人插不上话,也不敢打扰柳一枚分神,但只凭一次见面就将人的症状如此细致的记下,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柳一枚稍稍沉思一会儿,摸索着脑袋中的记忆:“她颈侧青筋比寻常之人要明显几分,而且转身之时有些滞慢,似乎有背痛之疾。除此之外,她身上似乎还有种淡淡的桃木混在着天麻的香气……”
“大椎穴!”苏晓澈不等柳一枚叙说完,急忙冲着场上慕忆花大喊一声:“大椎穴处肤下半寸,有傀儡蛊虫,只要取出……”
“明白!”慕忆花之前和小溪交手,发现着她一直舍命相搏,一时半会还奈何她不得。此时知道破绽,出手比之前凌厉了几分,几招之后,果然被他寻个机会。慕忆花举盾防御小溪的攻势,一手握刀将刀锋点在大椎穴前,却不防小溪身形闪动,竟然将整个脖子都凑到刀锋上来。若非慕忆花连忙变招吅收手,这一刀就将小溪斩杀在当场了。这一幕凶险之极,惊得在场众人无不惊呼。
轻尘心里明白,慕忆花武功虽高,但手上的兵器陌刀太过沉重凌厉,擅长劈斩却不适合点穴这样的细巧。他看着场上战局,心头一动,转头对身边的阿鲁说:“阿鲁姑娘,袖箭!”
阿鲁心领神会,将袖箭从手腕上卸下掷给轻尘:“没有箭矢……”她话音未落,就看到轻尘不顾苏晓澈对自己伤口的处理,反手拔吅出自己肩上的袖箭来,似乎全然不觉得疼痛。他将袖箭装在箭筒之中,这本就是马晨溪同模打造的两套袖箭,袖箭稳稳的卡在机括之中,他不顾肩上鲜血直流,只是聚精会神的瞄准着场上的小溪。
阿鲁心头突然一阵酸楚,却也不知道因何的缘故。她别过脸望向别处,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在向自己比划。阿鲁看着手势,心头突然一动,注意力就再不放在场上。
慕忆花见到这一幕,却无暇理会阿鲁,只是揣测出轻尘在打着什么主意。他看到轻尘决然的眼神,心头也有了打算。他长刀急速回防,借机卖个破绽引得小溪来攻,小溪果然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只见慕忆花反手用盾一拍,小溪整个人都撞在了盾面之上。慕忆花不能小溪腾挪躲开,用足力气将小溪连人带盾举了起来。
轻尘瞅准小溪这个静立不动的瞬间,将袖箭猛地击发出去,直奔小溪的大椎穴。然而或许是袖箭上沾了血,划出的轨迹竟然微微有些偏离!大椎穴也是人之要穴,若是这么射过去只怕没有解决蛊虫,倒是先要了小溪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之间,静空和尚扬指一道指风点出,将袖箭的轨道擦得靠外了一些,之间袖箭抹过小溪的大椎穴,划破皮肤,在飞吅溅的血花中带出一团黑乎乎的活物来,看着分外可怖。
随着那个东西离开小溪的身吅体,小溪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一般,软塌塌的扑倒。慕忆花凌空揽住小溪,连跨几步将怀中的小溪送到苏晓澈和柳一枚面前。
慕忆花看着两大医者默契的为小溪止血疗伤,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看轻尘,言语间全是调笑的意味:“我说轻尘兄,为什么你每次打算救这个女孩子,都弄得差点要杀了她一样呢?”
轻尘脸上一黑,绷了半天竟然开怀的笑了出来。他转头看看阿鲁,却发现阿鲁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轻尘正在疑惑,耳边突然响起了慕忆花的声音:“别找了,找到之后你又该怎么办呢?”
慕忆花指了指他手腕上的袖箭:“这东西不是唐门制式,是特意打造的吧,怎么看都和小溪姑娘手腕上那个是一对儿吧?这个东西只有两个,你是打算系在小溪手腕上还是阿鲁的手腕上?”
轻尘闻声沉默了起来,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马晨溪那么疼自己妹子,将妹子托给了你。小溪放着杀兄之仇不报,也一直跟着你,更要命的是你还甘之若饴……如果是这单纯是为了一句承诺,我还真不信。”慕忆花看着轻尘,揶揄的一笑:“一心不能二用,何况阿鲁姑娘身份特殊,不是你该触吅碰的。我话说到这,你也别问为什么,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最聪明。”
慕忆花故意拍拍轻尘受伤的肩膀,疼的后者呲牙咧嘴。他无奈看苏晓澈白了自己一眼,指了指轻尘的伤口示意柳一枚帮忙包扎一下。他转过身,踱步到府衙中间,心里暗自发笑。如果轻尘真的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要告诉他这个阿鲁姑娘是四秘之琴唐翊尘心疼的女孩子,他如果不想和天罗之主抢女人就老老实实躲开吗?
不过尾火虎的动作也真快,连自己都没发现他是怎么引走阿鲁的,大概天罗之中还有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暗号吧。能在自己眼皮下无声无息的消失,那个阿鲁还真是有点本事呢,不知道唐翊尘又是怎样的一个怪我。
麻烦啊,麻烦啊,自己对四秘的兴趣是越来越浓了。
慕忆花踱了几步,耳朵猛然一动,不由得冷笑一声:“终于来了,不过好像比我想象中要慢了很多,难道说他们遇上伏兵了?”
骆子逾正觉得不知道慕忆花在说些什么,突然间有什么熟悉声音隐隐传入耳中。他神情一变,将手掌按在地上,双目紧闭眉头微皱,似是在尽力感知什么。
“来了多少?”慕忆花回头看了骆子逾一眼。
“三十七。”骆子逾沉声回应,接着吹了一声长长的马哨。马厩的麟驹长嘶一声,踱着碎步小跑到骆子逾面前。
“墨先生只嘱咐过别让他们放火,没说过要留活口,骆将军只管尽兴厮杀。”慕忆花看着翻身上马的骆子逾,面上却没有一丝担忧的神色,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兴吅奋:“内忧已经解决,下面可以放手处理外患了。”
说话间,马蹄声由远到近渐渐大了起来。
一个黑衣人骑着马,只听马长嘶一声,就看见他一马当先冲进府衙之中。骆子逾见状一扯马缰,催动坐下麟驹疾冲过去。两匹马擦身而过,在骆子逾和黑衣人交错的一瞬间,伴随着枪尖上残留的血珠,那个黑衣人歪歪斜斜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东都之狼!
慕忆花看着骆子逾,见他一上马背就变得如此威风,正要开口称赞,却听见骆子逾在前方扬声提醒:“小心,马身上挂着火吅药火油!”
慕忆花转过头,盯着渐渐向自己靠近的马。发现另一个黑衣人藏身马腹之下的阴影中,手上握着一把细长的刀,嘴里叼着一个火折子。慕忆花一脸吃惊的样子:“还真有这样不要命的放火法子?这些一刀流也是真够拼的……”他嘴上自言自语,手上却是一点都不拖沓。墨留香左臂擎起盾牌,右手紧吅握长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迎面奔驰来的马:“可惜啊,我忘了准备水灭火……”
慕忆花手上陌刀高高举起,闪亮的刀光惊得马儿前蹄扬起。他顺势扬肘抬起盾牌,让马前蹄踏在自己的盾牌上,看上去像是要用盾把马掀起来一样。马腹下的黑衣人察觉到一丝不妙,正要挥刀刺向慕忆花,却眼看着慕忆花右手握着的陌刀由上到下用吅力斩下,几乎将马硬生生的劈成两段。
黑衣人措手不及被淋了一脸的血,不等他抹去脸上的血污,慕忆花一刀斜斩,在黑衣人胸前划出长长一道刀口。马尸压着黑衣人的尸体砸在地上,如同地上摊开一汪血色的水潭,所有的火吅药火油都被浸泡在鲜血之中。
慕忆花浑身浴血,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么,只好借你们的血,来熄灭一切不该燃起的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