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你》米羊

50、第五十章

　　“安童，这就是你说的演出？”
　　刘意低呼一声，忘了迈步。
　　这分明是场家庭音乐会。奢靡的私人宅邸，豪华的大厅，环形的空中走廊，耀眼的水晶吊灯，数十人的表演团队，二十几位尊贵的观众，所谓的高雅艺术，即是被少数人豢养的私宠。
　　刘意透过侧面的玻璃窗，偷偷打量自己的侧影。还好，不是体恤牛仔。淡黄色的长毛衣，白色短裙，灰色的长袜，白色的短靴，自然地休闲打扮，亮丽而不张扬。再看，安童一身淡蓝色西装，配上他白皙的皮肤，卓然的气质，更加耀眼夺目。两个人的侧影叠在一起，配色大小倒也和谐。
　　双手自头顶捋顺长长的直发，分出一缕垂在胸前。抬头挺胸。随便吧，来都来了，再紧张也没有，索性静心观摩一下好了。
　　安童拉起她的手，稍稍用力，沉稳地覆在他端起的小臂上，缓步引她入座，略一偏头，低声问了一句，
　　“生气了？”
　　“没有，”
　　一位身穿黑色晚礼服中年美妇从刘意身边走过，放慢了脚步，回头朝刘意略点了下头，微微一笑，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闪着细碎的光点。刘意眼波一闪，颌首，回以一笑，嘴唇微动，低声回答安童：
　　“只是怕给你丢脸而已。”
　　安童似是笑了一下，刘意抬头，安童也看了她一眼，问：
　　“你认识她？”
　　“谁呀？”
　　安童眼光微凛，示意那个在前排落坐的中年美妇。
　　刘意微微摇头，不以为然，
　　“不认识。”
　　安童玩味中，深深看了刘意两眼，没再说话。
　　“这支曲子是什么？”
　　刘意小声嘀咕一句，翻开手里的节目单。
　　“莫扎特：g小调钢琴四重奏，第一乐章”
　　她抬头，越过前面两排座位，望向舞台。钢琴师是位年轻男子，一缕发丝垂在额前，随着激越的琴声有节奏地甩动，纯然的陶醉，急迫的演奏，和三位女提琴手的琴声融为一体，似在迫切地解释，怅然应答。
　　注目良久，刘意收回视线，垂眸，瞥见安童搭在膝头，攥紧拳头，拿在另一只手里的节目单在微微颤抖。刘意暗自诧异，挑眸，不动声色地瞭了一眼安童僵硬的脸。
　　顺着他岿然不动，如结寒冰的双眸，落在前排那个中年美妇的背影上。那女人侧头浅笑，对旁边的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说着什么，男人默默听着，似是无意地向刘意这边瞟了一眼，而后正过头去。
　　那是谁？刘意皱了下眉，偷偷呼出一口闷气。那男人的目光虽似淡淡无意，却无端令人心头一紧。
　　她手指点点安童紧握的拳头，安童手上一缩，转头瞪着她，目光陌生而凌厉。
　　刘意弯了下唇，指指舞台，偏头挨近他，小声说：
　　“看到吗？那个钢琴师比你帅！”
　　说完，还盯着安童薄怒的双眸，强调似地点点头，眼光闪烁，意味深长。
　　两人对视了几秒，安童褪去阴沉，瞪了刘意一眼，有些不耐地捉住她的小手，低声教训：
　　“别乱动！老实点儿。”
　　刘意撇嘴，两人不再讲话，看向舞台。谁都没有注意两个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
　　乐曲时缓时急，跌宕起伏。
　　钢琴低沉的诉说中，安童抓着刘意的手微微用力，冷然低语：
　　“他哪里比我帅？”
　　“嘴巴。”
　　“什么意思？”
　　“他的嘴唇比你的厚，估计话少。我喜欢。”
　　“……”
　　“嘶！”
　　刘意暗自抽气，安童嘴角一沉，松了手劲儿。
　　小气鬼！
　　刘意偏头横了他一眼，唇角却是弯的。
　　两曲奏罢，中场休息。
　　安童牵着刘意走到旁厅的冷餐台，扫视了一遍长桌上的食物，回头问：
　　“你要喝点儿什么，苹果汁好不好？”
　　刘意其实想吃的很多，却不敢动口。满桌的美食，不是高油就是高糖，如果一时贪吃，半夜肚子痛，估计以后哥哥再不会让她和安童出来玩儿了。
　　她恋恋不舍地盯着一块巧克力蛋糕，泄气地回答：
　　“好吧。”
　　阳台上夜风习习，隐约中暗香浮动，刘意扒在阳台镂空栏杆上探身往下看，想看看是什么花，
　　“啊！”
　　她惊呼一声，幸好腰被一只手臂揽住，险险从阳台翻下去。
　　“小姐，你太冒失了，会送命的。”
　　耳后一个男中音沉沉地说。
　　“对不起，谢谢！”
　　刘意惊魂未定，捂着心口，站定，低头道谢。
　　“刘意！”
　　安童推门从厅里走出来，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块巧克力蛋糕。
　　刘意抬头，不觉心里一跳，才看清刚才救她的男人，竟是那个电眼男。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年纪，身材挺秀，五官清俊，眉目深沉，目光波澜不兴，深不可测。
　　她眨了一下眼睛，越过他对安童说：
　　“我在这儿”
　　安童走过来，电眼男转身，两人对视之际，刘意看见安童似是神情突变，勃然大怒，却紧咬牙关，生生压住。
　　刘意才要上去拉着安童闪人，却被安童伸手牢牢牵住她的手臂，拉到身边，眼睛紧盯着电眼男，生硬地说：
　　“刘意，认识一下，这是我堂哥安重。”
　　啊！？
　　刘意微张着嘴巴，呆了两秒，倒是安重比她先伸出手，神情泰然，
　　“你好，刘意。”
　　“呃，你好。”
　　刘意才要伸手去握安重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臂被安童钳住，根本动不了。
　　安重好似对这对男女的牵扯毫无察觉，或者更贴切一点儿，是不屑一顾。
　　“安童，你还没有看到你伯母吧？她正在里面房间等你，我们走吧。”
　　刘意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正要追问安童是什么回事。安重在门口停住，没有回头，门开了，伴着淡雅的音乐伴奏，他略提高了嗓音说：
　　“晓琳也在，她和你伯母一起回来的。”
　　好了，齐全了。
　　刘意暗叹一声，狠狠掐了安童的手背一下，
　　“疼！”
　　豪华房间里，刘意低头做四下无人状，一勺一勺地细细品尝手里的美味巧克力蛋糕。
　　即使可以想象到哥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贪吃鬼的凶悍模样，她还是觉得以目前的境地来说，老老实实地低头装个贪吃鬼比被揪出来大骂她是狐狸精要幸福些。
　　安妈妈：“安童，你好久没来省城了吧？安宝宝都快把你忘了。”
　　安童：“忙。”
　　安重：“今天的钢琴师是上次在德国获奖的那个吗？”
　　晓琳：“安重哥哥，你也记得，我还以为我记错了。他比以前瘦了，弹得有点儿乱，不如上次在德国弹得精妙。”
　　安妈妈：“那也不能不要家呀！安宝宝的爷爷也是这样，都是我来看你们，你们都忙。”
　　安重：“妈妈，爸爸说过两天回省城开会，可以住两天。”
　　安妈妈：“是吗？那安童也一起回来好不好？你这个做叔叔的，就算再忙，总能抽出两天陪陪自己的亲侄女吧？”
　　安童：“……好吧。我会看着办。”
　　晓琳：“安童哥哥，那我等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安妈妈：“是呀，安童，这样也好。免得你伯父还要另外派车送晓琳。”
　　……
　　说吧！说吧！只要不提我就行。
　　刘意抿一口巧克力，丝丝滑滑，入口即化，哇！好好吃！
　　她正做点头陶醉状，偏偏安童嫌她太安逸，非要让她成为众人的焦点，拿着一张纸巾，伸到她的唇边蹭啊蹭，一面还没事人似的对安重的妈妈，他的伯母，那个中年美妇，淡然地说：
　　“伯母，意儿见了巧克力就什么都忘了，您别在意。”
　　我是白痴吗？刘意侧过头去翻了个白眼，顺便避开某人作乱的贼手。
　　抢过纸巾，蹭了一下，回头对安重妈妈抱歉地浅笑，眉眼弯弯。
　　安重妈妈悠然转头，对一旁的小美人柔声说：
　　“晓琳，你和安童几个月没见了吧？明天让安童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好呀……”
　　“不行！”
　　晓琳的“呀”字还没吐利索，安童就断然截住，口气冷硬，毫不掩饰，
　　“我明天约了意儿。没时间陪你出去。”
　　满屋安静，刘意木然环视全场，无可奈何。
　　两秒过去，响起一声悠长的哀呼。刘意不忍再看，无力地垂头，让我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