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瑶一生》金格格

16、浣衣局

　　第二日，福瑶便跟着内务府的张公公，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皇宫。
　　望着自己呆了五年的地方，福瑶回忆着这里的点点滴滴，双眼迷惘。
　　在这双迷惘的双眼里，她仿佛看到了昨日那个穿着粗布棉衣，害怕恐惧，双眼迷茫的走在皇宫里的自己。若不是家里突发变故，为了报答婶娘对父亲的救命之恩，她又怎么会换下婶娘家何静姐姐，独自进宫。
　　自己的命运，难道就这样注定在这凄凉中缓缓而行？福瑶问着自己。

　　静静的走过一条深深的胡同，门牌上的三个漆黑的大字提醒着自己“浣衣局”到了。一进门，先是长长的走廊，然后就看到一个相当宽敞的院子。院子的三面都是房间，院子中间有个四方形的天井，天井的正下方是一口古井，古井周围是凹陷下去的水渠，这样的水渠共有三层，供宫女们浆洗衣服。
　　福瑶顺眼而望，正好有一个宫女费力的拉着水桶，旁边是堆积如山的衣服，几个宫女围在一起浆洗，捶打衣服的声音很有节奏的此起彼伏。另外一边是几个年老的宫女在晾晒衣服。这些人，仿佛没有见到福瑶等人，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她们彼此间没有语言，更没有笑声。福瑶站在这里，就被这压抑的氛围弄得呼吸不畅。

　　一会功夫，福瑶被领到了大院东侧的房间，客厅正中摆放着一张圆形木桌，四只圆形小矮板凳。屋子的东头，放着一个长方形木桌，木桌两旁是小梨花木的椅子。
　　内务府的张公公径直走过去，坐在了其中一把椅子上。这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男子，见到张公公，那是毕恭毕敬，仿佛张公公就是他家祖宗。
　　福瑶看着这个人献媚的嘴脸，心里明白了，这个男子应该是这里的管事儿，虽然他没有穿着宫里太监的制服，但凭着他那特殊的声调一耳就能听得出来。
　　“王喜，别咋呼了。今儿就给你送来一个人儿。”张公公指着福瑶说。此时福瑶低着头，也不管张公公怎么说了。
　　叫王喜的这位公公，打量了一下福瑶。轻声问：“您的意思是？”
　　“哼，我能有什么意思。一大早的从宫里赶出来，连口水都没得喝。”张公公斜着眼望着福瑶，生气的说道：“还是皇上身边呆过的人，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
　　“哼，看来是个不醒事儿的。小的明白了。”王喜跟着附和着说。
　　“桂香。”王喜朝屋外喊道。
　　此时一个胖乎乎的老女人一边应着，一边赶紧的跑进屋里。
　　“呵呵。来了来了。”她憨笑着望着张公公和王公公。
　　“新来的。你带她下去好好教教规矩。另外让厨房赶紧做好酒菜给张公公送过来。”王喜一边安排，一边献媚的望着张公公。
　　“是。马上安排。”桂香还是一脸的憨笑。转头对着福瑶却是冷眼瞧了，厉声说道：“走吧！”
　　福瑶被桂香带到了院子南面顶头的屋子里等着。
　　看着屋里的摆设，这应该是桂香的房间了。经过刚刚的对话，福瑶猜测着桂香是王公公的属下，是这里的小头目。
　　正想着，桂香胖乎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只见她走到屋里桌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着茶，眼神轻蔑的望着福瑶。她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手里居然多了一根藤条！
　　福瑶见她一只手拿着藤条拍打着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围绕着自己转圈，并开口道：“听说在皇上身边呆过。哟哟，瞧这双手，应该没有做过粗活儿吧。”福瑶低头并没有回答，心里想到：‘王公公不是让她教我规矩吗，那我听着好了！’
　　桂香停顿了一会，似乎很满意福瑶的反应。突然凶狠的说道：“谁到了这里都只是卑贱的仆役而已，乖乖听话的或许还能有饭吃，有觉睡。否则，呆不了几天被草席卷了出去那是绝对有可能的，记住了吗？”
　　福瑶表面上乖乖的点了点头，但心里暗忖：‘难道就算是装孙子，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吗？’
　　“恩，下去找打水的哑巴，先让她带你去找到自己的床铺，然后接她的活儿打水去。”桂香大声的说着。
　　来到外面，福瑶找到了打水的哑巴。哑巴带她找了一个空铺，福瑶放下包袱，就自觉地去提水了。
　　两桶水打下来，福瑶的手就火辣辣的，虽然只是从井里把水提上来，倒进水渠里，但福瑶自小没有做过粗活儿。那本来嫩嫩的手，眼看就要磨破皮了。那一堆小山似的衣服，要提多少水啊！福瑶这下真的哭了。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到水里，她双眼模糊，她很期待能有一个人能把她从这里救出去。可是那个人又在哪儿呢？
　　哑巴的工作由福瑶接了去，她本来可以去做一些轻松的活儿。但她还是拿了一个桶走到了古井边。福瑶泪眼朦胧中，看到哑巴面无表情的打着水，心里涌出的感动和感激那是不言而喻的。
　　这个叫哑巴的宫女，五官看着倒是很清秀的。只是那一双手，哪儿还像个女人的手啊，就像被老树皮包裹着似的，那粗壮得手臂和她瘦小的身体丝毫不协调。看到哑巴努力的提着水，福瑶擦干眼泪，咬着牙，也努力的坚持着。不一会儿，提水的绳子上，开始出现了血迹。福瑶由最开始的疼痛，到了现在的麻木。
　　终于～，结束了。

　　福瑶拖着不能抬起来的双臂，走到了大院西侧的饭堂。宫女一进屋子就开始拿碗打饭。福瑶被挤在了最外面。轮到她了，她吃力的抬起胳膊，咬牙拿起勺子，将米饭打入碗里。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感受到了锥心之痛。打一碗米饭，起了一头的汗。等她回到座位上，已经没有菜了。　　她苦笑着，实在是抬不起手了，索性把头埋进碗里吃起来。
　　‘何必，何必！皇上当时不如就这样让我去了，倒还有些尊严。’福瑶边吃，边掉泪。就着眼泪的酸涩，这米饭倒也多了些味道！

作者有话说

　　磨砺是必须的。否则梅花怎么会在寒日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