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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五十七章 春雷夜雨无尽处,莲芜泪泣落君前(中) ...


  •   “主子,左夫人和她宫里的夏侯中式求见。”
      半个月后的一日,正午过后,我正在文轩阁内哄着珣儿玩着他手里的泥娃娃,冯姑姑则在一旁边做着针线,边微笑望着我和珣儿。晚晴匆匆进来向我禀告仆阑芊婳和夏侯古真的到来。
      “让她们在外殿稍候。”我静静吩咐道,招呼紫英嬷嬷抱下珣儿休息。
      这半个月间,仆阑彪和独孤承祖已被缉拿下狱,拓跋昊似乎是铁了心要杀一儆百,竟不待秋后行刑,算起来这二人的枭首之期应就在今夜子时。我虽深居简出,也知仆阑芊婳这几日在四处奔走,为她的老父求情。我和她一向不和,她今日竟然求到了我宫中,不知算不算病急乱投医?
      “慧妃娘娘!”
      我方扶着红药踏入外殿,仆阑芊婳和她身后的夏侯中式及宫人便纷纷跪倒。
      “都起来吧。”我轻轻坐下,不由叹气,从我初见仆阑芊婳时起,她这是初次发自肺腑的恭称我为慧妃娘娘。
      仆阑芊婳却不起身,只一路膝行到我面前,哭泣道:“婢子往日不晓事,有得罪慧妃娘娘之处,万望莫怪!只求您在至尊面前为婢子美言几句,救救婢子的莫贺吧!”
      她一向注重妆容,此时却面色苍黄,乌发凌乱,连珠翠都未戴半个。红药侍立在我身侧,见她如此模样,颇有些幸灾乐祸,却也记住我以往罚她时的话,只低头不发一言。
      我看了看仆阑芊婳的狼狈模样,不由一叹道:“左夫人怕是求错人了,大巽能决定你莫贺生死的唯有至尊一人。”
      “慧妃娘娘,奴家陪着左夫人在修元殿门口从昨夜一直跪到今日正午,至尊方才召见,却只说了句……”夏侯古真在一旁瞥了瞥哭泣不休的仆阑芊婳,小心开口道。
      “尔父贪墨,国法难容!” 仆阑芊婳止住哭泣,喃喃道,红肿的双眼失了往日的俊俏,只盯着我,“莫贺只是收了五百金,罪何以至死?慧妃娘娘,婢子已是昨日黄花,您圣眷正浓,又身怀帝裔,这几日至尊日日都到您宫中,婢子求求您,好歹替婢子为婢子的莫贺在至尊面前讨个性命吧!”
      我看了她半刻,五百金对皇亲国戚来说确实不是个大数目,放在往日也断然不会要了她老父的性命,但是如今依照拓跋昊的旨意,百官若是贪墨一匹绢者便要处以枭首之刑,五百金,上千匹绢都可换得了,她老父依照国法,又怎能不死?
      “左夫人,尔父之事,本宫无能为力。”良久,我静静吟哦出口道。
      仆阑芊婳似是未料到我如此直接地拒绝于她,愣愣地瞅着我,半刻后,方抬手擦干自己面颊上的泪水,拂开夏侯古真欲扶她的手,兀自踉跄起身,冷冷盯着我,哼道:“你忌恨我,竟然对我莫贺见死不救?亡国之女,别以为你侥幸怀了龙子,至尊就会对你既往不咎!你的好姑姑做下的丑事、恶事,你以为至尊会不再计较?会任由你们燕氏的女人再继续坐享荣华?”
      拓跋昊自那日我送过羹汤之后,每日正午过后都会到夏蓂宫中小坐一会儿,或是陪我一起用过晚膳再行离去。只是姑姑似乎成了我和他之间禁忌的话题,谁都没有刻意去谈起。还有,我轻笑,摸了摸衣裙下微微隆起的肚子,他似乎也从未问过我肚中的孩儿。
      “我们燕氏的女人怎样,不劳左夫人费心。”我轻轻抚摸着肚子,淡淡对面前恼羞成怒的仆阑芊婳开口。
      “你……”仆阑芊婳面色狰狞,指着我大声道,“别忘了,本宫还是至尊的左夫人,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本宫就好好等着看你们燕氏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左夫人,您这样要是吓到了主子肚子里的龙子,您可担得起?”红药闪身挡在我面前,对仆阑芊婳冷冷说道。
      “呵呵,燕氏贱人,本宫就等着看你的好下场!”
      红药挡在我面前,我再看不见仆阑氏,只听见她和宫人踉跄离去的脚步声和不绝于耳的怒骂。
      “主子,您又何必……”良久,红药扶起我,讷讷开口道。
      何必?何必直言拒绝仆阑芊婳?
      我对红药笑了笑,摇了摇头:“便是答应了她又如何?无论本宫说什么,至尊都必不会宽宥于她父,到时依她的性子还是会怒骂本宫敷衍于她。”
      “可是,主子,婢子和左夫人有过旧交,深知她是何等人?您是没看到她离去时那眼神,让人看了心寒。”红药皱眉,担忧对我言道。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吩咐膳房备膳吧。至尊今早派人传了话来,今夜要来夏蓂宫中用膳,看时辰,圣驾怕是就要到了。”我不答话,只淡淡吩咐她道。
      仆阑芊婳对我的恨,经过今日之事怕是又加了一层。我皱眉着望了望窗外暗沉的天色,山雨欲来,谁能挡得住?我轻轻拢住微隆的肚子,暗叹,风雨飘摇之际,不知我还能否护得他平安?当初姑姑逼我入宫,我选择活下来,是为了保住开阳哥哥的命和心中对司马邦彦难以放下的恨,却绝没有想到如今自己腹内的这份牵绊。我未阻却腹中孩儿的到来,当初甚至有些期盼,期盼对所有人的解脱,但当他真正到来时,我却又有些茫然。北巽朝堂后宫之间的这场棋局交错下,不知谁现在已经先子执黑,也不知谁最后能够逃出生天。皇家的宿命,我腹中的孩儿若真见不了天日,便不会再去承担,也许对他、对我都是件幸事。

      日落时分,天色越发阴霾,几声春雷过后,天昏地暗之间,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不足一刻便化作青豆一般大小击打在丹墀之上。等了许久,这样的天色,我想拓跋昊许是改了主意,正欲开口吩咐宫人将膳食撤下时,他却乘着车驾来了。
      我微笑迎驾,招呼宫人帮他换下湿透的衣服。这样的大雨,他虽披着琥珀衣,又有宫人一路撑伞,但足上的衣衫还是湿了大半。
      “这些天你可有去看过你姑姑?”拓跋昊换过衣衫,接过我递给他的姜汤,喝了一口后,突然问我道。
      我愣了愣,旋即轻声开口答他道:“去过几次,都是匆匆而别,姑姑除了三餐汤药,只安心礼佛,臣妾去,她也与臣妾说不了几句话。”
      自那日起,我去探望过几次姑姑,她却多让宗公公传话,只让我安心养胎,勿要再去看她。
      拓跋昊皱了皱眉,在桌案上坐定,举箸冷哼道:“她若真是如此,便好。”
      “您会杀她吗?”我踌躇片刻,还是开了口。
      我自有孕后,膳食不定,所以这些时日,也一直是他自己进膳,我只在旁坐着,陪他聊些话而已。他对姑姑的恨意由来已久,使计夺得姑姑手中符节后,不知他会对姑姑如何。姑姑虽是逼我为棋,但她对我始终还是有着三分骨血之情,时至今日,我无法坐视她的安危不管。
      拓跋昊愣了愣,放下金箸,嘲道:“在你眼里,朕就是如此冷血?你姑姑不慈,朕还是感念她对朕的一番养育之恩,不会对她怎样就是,你勿要胡思乱想!”
      我松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只静坐一旁看他进食。姑姑抚养他和河阴公主长大,为了保住他的皇位,将嫡亲女儿嫁去远方,又在各方势力间苦心经营,对他有恩;但当年幽皇后、思皇后的死,又都是姑姑一手造成的,杀母杀妻之恨,他如今能如此对姑姑已是宽容。
      “昨日,玉笙和朕说了想将珣儿接到她宫中之事,你看如何?”
      许是心绪不佳,拓跋昊略略吃了几口便停箸,挥手招呼宫人将膳食撤下。
      “一切但听至尊做主就是。”
      我暗叹,宁妃还真是纠缠不休,时至今日,珣儿留或不留,已经不是我做得了主的了。
      拓跋昊接过华源儿递过的清水,轻轻漱了漱口,吐尽后,看了看我,皱眉轻笑道:“没了你姑姑,你倒是越发乖顺起来了。玉笙身子不好,依朕看,珣儿还是暂且留在你宫中看护吧。”
      “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公主要进去见阿兄!你们谁敢拦着!”
      拓跋昊话音刚落,夹着雨声,宫外传来一阵叫嚣,我侧耳听来竟似是河阴公主拓跋芜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五十七章 春雷夜雨无尽处,莲芜泪泣落君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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