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慧太后传》泗水客

119、第六十九章 高台誓言声如铁，紫图千丝为赠君（下）

　　“早听闻司马侯爷的这个庶女和你长得有些相像，哀家今日诏她来，是想好好看看这个丫头。”姑姑凤眸微眯，对我说道，尝了一小口点心，对着身侧的一个青衣女官赞道，“青蔓，你这蔷薇糕做得越发好了，哀家都不知该如何赏你了。”
　　“主子喜欢，是奴婢的福气，怎敢求赏？”青衣女官娟秀的脸上顿时一红，急忙回复姑姑道。
　　“好啊，守着本分，就是最大的福气……”姑姑笑得灿然，凤眸望向垂首走进的司马姑洗，蓦地闪过一丝银光。
　　“拜见太妃娘娘、慧妃娘娘、简郡王妃！”司马姑洗一身水纱般的裙裾衬得她身姿纤盈，往日苍白的脸上也满是红润，只是声音仍旧讷讷，透着胆怯。
　　“起来吧。”姑姑示意青蔓扶起司马姑洗，起身拉住她的手，原本微笑而弯如半月的凤眸却在看到她浓黑发髻上戴着的九鸾钗的瞬间呆滞了片刻。
　　我垂首浅尝了一口点心，绵软香甜，确实做得精细。这九鸾钗恐怕使得姑姑想起了往日那位舞姿不凡、乌发如云的后宫劲敌吧？
　　“看看，这两个丫头长得还真是相似，机缘之下还做了妯娌，真是佛家所说的前世因缘，今天既然都坐在哀家宫里，不若就再做了姐妹吧。”姑姑轻抚着司马姑洗白皙的面颊，凤目盛笑，却是看向我。
　　“妾配不起慧妃娘娘，太妃娘娘莫要让慧妃娘娘为难……”司马姑洗清澈的眼眸望向我，旋即低下头，樱唇抿动道。
　　“姑姑，臣妾自是愿意的。姑洗你若愿意可以和芳儿一般唤本宫阿姐。”我微笑开口，撇开她阿父，我还是喜欢她的。
　　司马姑洗猛地抬首，清澈的眼眸中竟是莹然。
　　“如此，芳儿也多了个阿姐，姑洗姐姐，你唤我芳儿便好。”独孤信芳呵哄着怀中小儿，对司马姑洗嘻嘻笑道。
　　“芳儿，”司马姑洗怯怯看着独孤信芳，展颜一笑，旋即望向我忐忑开口道，“阿姐……”
　　我对她温和笑了笑，若她不是司马邦彦的女儿，我会很乐意有她这样一个阿妹。
　　“如此甚好，哀家今日倒是成全了一段善缘。”姑姑望了望司马姑洗鬓发上的九鸾钗，牵过我的手，抚摸着我手腕上的那串檀木佛珠，叹道，“佛家的因果，哀家也是到了今时今日才有了感悟，为人切莫种下孽因，哀家今日罗嗦了些，只怕着你们姐妹都将这话记下来，也多多说给你们亲近的人听。”
　　姑姑笑了笑，放开我的手，起身从独孤信芳怀里抱起小团子一般的拓跋琛，呵哄一番，小心交托给独孤信芳，温和言道：“哀家乏了，你们姊妹且好好叙叙话吧。”
　　“阿姐，你可有章和的消息？”
　　姑姑走远，独孤信芳敛住欢笑，搂着拓跋琛，蹙眉问我道。
　　“听至尊所言，他应已到了蜀中，芳儿你无需担忧，将养好身子，安心等他归来吧。”我淡淡笑道，拓跋晟远在蜀中，与她音信无通，她在姑姑面前又不可太过伤情，也真难为她了。
　　独孤信芳勉强笑了笑，只搂紧了依依呀呀地拓跋琛，仿佛小小的孩子是她唯一的依凭一般。
　　虽知她心绪难解，我终是排解她一番，方带着司马姑洗告辞而去。
　　“阿姐……”车驾之中，司马姑洗捏着衣角，瞥了眼我的肚子，犹豫问道，“孩儿几时会踢你呢？”
　　“为何突然有此问？”我抚摸着肚腹，笑着望了望她平坦的肚腹，“莫非，姑洗你也有身孕了？”
　　“嗯，徵和他一直想有个女儿，我希望能为他生个女儿。”司马姑洗羞涩一笑，低垂了螓首小心捂住了自己的肚腹。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急急道，“阿姐你帮我保住这个秘密好吗？徵和他最近心绪不好，我想过些时日再告诉他……”
　　“这等弄瓦之喜，当然要你自己告诉自家夫君方好。”我对她微微一笑，安慰她道。
　　“阿姐，我真盼着孩儿能踢我一下呢。”司马姑洗甜甜一笑，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忽地有些黯然，怯怯问我道，“阿姐，夫君和阿父哪个重要？”
　　我笑着帮她理了理鬓发，心间闪念间，突然明白了她为何有此一问，只答她道：“旁的阿姐不知，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既是已为人妇，重要的自然是夫君。”
　　“可是，夫君、阿父、阿兄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取他们的平安。”司马姑洗敛了眉目，静静言道。
　　我不语，只淡淡望着她，直到车马停顿。
　　“昭云门到了，去吧，你家王爷应该已派人在等你了。”
　　我对着蹙着眉的司马姑洗莞尔一笑道。
　　“阿姐，姑洗能有你这个阿姐，真心欢喜。”司马姑洗步下车辇，对我怯怯一笑，告辞离去。
　　“回去吧。”我凝视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方开口吩咐道。心中喃喃，姑洗，最终你还是会选择你的夫君吧？
　　无论拓跋昱对她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他如今要从她手中求的都是她阿父手中那半份铜虎纹符节，司马邦彦行事缜密，能偷到他手中如此重要之物的，也只能是他最为亲近的爱女。拓跋昱在谋划他的大事，我倒是很想看看司马邦彦到时会如何在他的族叔、爱女与对拓跋昊的忠诚之间选择。

　　回到夏蓂宫中时，已是日影横斜，蝉鸣唧唧，不知谁家宫阙正丝竹阵阵，袅袅乐声缓缓传进绿萝缠绕的庭院。

　　文轩阁内，我轻轻吹干兰笺上的墨迹，将信件封蜡好，交托到尤嬷嬷手中，解下脖颈上系着的丝绦，取下丝绦下拴着的那枚墨玉扳指，沉声吩咐她道：“尤嬷嬷，告诉刘宪陵依计行事，还有，将这封信并这个扳指交给长孙道济。”
　　“诺！”尤嬷嬷神色一肃，接过信并扳指，应诺退下。
　　我静静起身，单手托着腰肢走到阁外，夏蓂宫中此时草木浓郁，午后的空气之中仿佛都浮动着淡雅的草木之气，丝竹阵阵，似乎在诉说着这座宫殿最后的宁静……

　　贺兰凌霄，字德正，祁潋贺兰部人，父贺兰楚石，母太祖嫡姊也。少怀老成，有奇度，人常见而异之。游学于东洛，鸿儒裴铏见而叹曰：“文明外照，奈何生于北庭？”凌霄笑而对曰：“海曲明珠，可惜竟为南蛮。” 铏笑而复叹曰：“君必为一代伟器，但吾恐不见耳。”贺兰部既灭，太祖以其母故，亲迎其归。性好文学，博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好岐黄之术。太祖嘉之，妻以博陵长公主，除从事中郎，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常问之。太祖崩殂，还家教授，守业者以千计。正始三年，与独孤承等俱被征，拜兰台史令，中书博士，迁尚书令。……沐风既得信于世祖，凌霄知其意，让国相位，唯居兰台史令，修国史。……斛律光事作，株连者甚众，唯凌霄得免。……性简至，清廉不贪墨。世宗曾巡幸其宅，居仅茅屋数间耳，室无朱玉美器，但常物数件。世宗喟叹曰：“吾不知世间有如此之臣也！”……武威十三年，世宗西征，凌霄以代相位主政。未几，丙子之难起，靖亲王拓跋昱以势逼凌霄书篡位之诏，凌霄弃笔长啸曰：“吾历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余年矣，既蒙主恩，岂可谋大逆？”走柱而亡。拓跋昱怒而尽诛其族……
　　——《巽书•列传二十》

作者有话说

　　以后的章节，应该多是解密章节咯，前文所设下的谜题会一点点的解开。大人们在(⊙_⊙)？多戳戳小客哈，这是俺码文的力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