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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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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为定。”张美人道。
“我本来在西雅图玩儿得好好的,一个星期前,爸爸却强令我回国,说是家族的大事。我想咱们家又没有什么宝藏,难道给我一份藏宝图吗?刚下飞机就把我拉到家里的祠堂,当着一众长辈的面,说要给我讲个故事。我一听就火了,这个故事在电话里怎么讲不得,非要把我拉到祠堂里?”林沛儿道。
“你父亲给你讲的什么故事?”我道。
“十九世纪的三十年代,一个名叫范特.王尔德的传教士不远万里从英国随商船来到广州,满心抱负,欲使基督教弘扬东土。”林沛儿道。
“倒真像个故事,只怕那个时候在中国宣传基督教没什么好果子吃吧。”张美人道。
“不错,他在广州城郊找到一处教堂,开始传教。但去教堂做礼拜的只有一些欧美商人的家属,中国人信教的确是没有。”林沛儿道。
“中国人那时候自己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顾得到什么外来的宗教呢?”我道。
“对啊,那时候两广正闹着蝗害,一大群飞蝗略过天空就像乌云蔽日一般,所到之处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很是惨烈。范特的传教活动根本无人理睬,一个街边的乞丐曾经讥讽他道‘你口口声声说上帝是万能的,那么他能让我现在把肚子填饱吗?’范特无言以对,但乞丐一语点醒梦中人,他决心在教堂门口布施馒头和稀粥,吸引民众的注意力。”林沛儿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总不能先背《圣经》再领食物吧?”张美人道。
“范特何等聪明人物,怎么会如此不堪?他只是吩咐布施的人对灾民说‘给饥者食,给寒者衣’是基督教的教义,不到半年,虽然仍然没有一个中国人信教,但渐渐地没了恶感。时不时有人愿意在教堂干些杂活,算是回报。但范特还是给他们工钱,他们如果好奇问到,范特就给他们耐心讲解,如果不问,自不多言。”林沛儿道。
“可是就算如此,也还是没有一个人信教啊。”张美人道。
“急什么?我不是正往下讲吗?范特在他来到中国一年后,接纳了第一个□□。”林沛儿得意道。
“这个人真是个卖国贼,怎么就不明不白地信教了?”张美人又道。
“什么卖国贼,这和信教有什么关系吗?一个人的宗教信仰应该是自由的,这是基本的人权。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人入教的时候对基督教的教义一无所知,甚至连字也不会写。”林沛儿道。
“那他为何入教?”我道。
“为了报恩啊,他的父亲暴病而死,他身无分文,只有卖身葬父。他要是个女孩子还好,一个男的,谁肯要?”林沛儿道。
“你这话说的不对,要是男子,生得好,哪位富家公子动了龙阳之兴,买去玩玩儿又有何不可呢?”张美人笑道。
“嘿嘿,虽然他的面貌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却没有富家公子起歪心,反而是范特动了恻隐之心,出钱将他的父亲葬了。可是祸不单行,偌大的广州城,竟然没有一块他父亲的安息之地!”林沛儿道。
“怎么会这样?”我道。
“他父亲暴病而死,人皆以为天花,义庄不收,买坟地的要他火葬才肯卖与他。他顾念他父亲生前怕火,且那时民俗不尚火葬,万般无奈之时,范特问他愿不愿意将他父亲葬在教堂的后院。他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哪有不允的道理。就这样一波三折,总算尽了最后一份孝心。”林沛儿道。
“如此说来,范特倒是他的一个大恩人。”我道。
“不不不!我瞧那小子一定长得不错,那范什么特一定起了淫心。”张美人道。
“淫心自然是没有,私心倒是有一些,范特常常让他做模特来画画。他的父亲葬在教堂后院,他视范特就如再生父母一般,哪里肯再离开教堂?”林沛儿道。
“哈哈,这么说他倒是黏上那黄毛了。”张美人道。
“范特的中文本是极好,但他却请了一个私塾先生。”林沛儿道。
“私塾先生?”我道。
“这个私塾先生是范特为他请的,他告诉范特想学读书认字。”林沛儿道。
“哦?那小子倒很好学。”张美人道。
“他很聪明,不消三年便似有了寒窗十年之功,奇的是他却不愿意考取功名。”林沛儿道。
“那他想干什么?”我道。
“直到他向范特表明想学英文的心迹之时,范特才隐隐猜到,他是想将圣经中的教义和故事用中国人的思维翻译成书,宣传教义,以此报答范特的恩情。”林沛儿道。
“学中文快,未必学英文就快。”张美人嘲讽道。
“你猜错了,事实上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可以和范特进行日常的交流。范特有事外出,他竟可以一力接待前来礼拜的外商家属。那些贵妇人常常向他询问一些中国的风土人情,他既耐心又知无不言,深得喜爱。久而久之,那些外商的家眷都叫他MR Sweet。”林沛儿道。
“噗!嘿嘿,我怎么满脑子都是一个小萌受的样子呢。哈哈!”张美人捂着嘴笑道。
“呵呵,你可真有想象力。范特擅长油画,如果当年有他的作品流传的话,说不定会有MR Sweet的画像,只可惜后来那个教堂被烧毁。”林沛儿道。
“意外还是人为?”我道。
“人为。而且放火的人就是范特本人!”林沛儿道。
“范特?为什么他要放火?”我道。
“MR Sweet的翻译让更多的中国人了解了基督教。范特和MR Sweet的友情也与日俱增。好景不长,1837年五月,范特回英国参加他表弟的婚礼。1837年11月当他满心欢喜的带着给MR Sweet的礼物回到广州推开教堂大门时,却看见奄奄一息的他被钉在了礼堂正中的十字架上!”林沛儿道。
“十字架?”我和张美人同时惊呼。
“不错,范特的助手告诉他一群马贼洗劫了教堂,并且要砸烂基督圣像,MR Sweet坚决不允许,马贼用鞭打他时,他讲出了基督在十字架上重生的故事。想不到,那群马贼居然将他钉在了十字架上,以此来嘲弄他。11月的广州很少有雨,那一夜却是风雨大作,雷电交加。范特眼见MR Sweet是活不成了,他觉得多年来的教义全部都是欺骗,善良可爱的MR Sweet怎么能够死在十字架上?无所不能的上帝为何要使他受辱?鲜血从十字架上一滴一点的坠落,在礼堂中央汇成一条褐色的怨怒的河流。他跪倒在这河流中,仰天长啸,他咒骂不公的上帝,他咒骂虚伪的教义,他咒骂一切伪善。河流很浅,但他的信仰却从此被湮没。他抱着MR Sweet的尸体,缓缓走出教堂,雨在下,火在烧,悲不止。范特的嘴里一直喃喃道:‘My Sweet,you shall never die! My Sweet ,you shall never die!’但一切已经覆水难收。”林沛儿缓缓道。
“MR Sweet 后来怎么样了?”我道。
“没有人知道,但是牛津大学生物学毕业的范特却制造出了一种药剂,那是他无尽悲伤黯然的产物。”林沛儿道。
“这药剂的功效该不会就是..........”我骇然。
“这药剂打破了人体原有的生化机制,它的代号是ND,你们应该猜到吧,ND就是Never Die的缩写。”林沛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