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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张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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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外公,原来您早就有脱困之法。”我道。
外公点头道:“这密道是母亲修建的,通往西龙岗的后山,原是防备后患,想不到今天正用得上。小曼,你这便先走吧,记着外公的嘱托。”
“那你们呢?”我道。
“我让段贤帮忙收拾一下墓室,随后便走。时变事移,刻不容缓,快动身吧。”外公向我摆手。
“嗯,外公我走了,您多保重。段贤,你也多小心,豆丝的事.........”我在密道口踟蹰道。
“我想先办好白无用的后事。”段贤淡淡道,眼神极是哀默。
“走吧,孩子。”外公兀自转头不再看我。
虽姓欧阳,但张家的百年荣辱似乎已经全系于我身。怀里的册子,一大一小,一黄一蓝,沉甸甸的。
密道里漆黑一片,尽头处仿佛是若有若无的淡淡月光。恍惚间,似又回到祖屋那无尽的长廊,从正门到祠堂再到中堂,童年的往事历历浮现。深秋的凌晨,由天井奔流而出,再从窗格倾泄撒入房中的几股月光,带着昨夜暴雨的痞气,自有三分寒意,鼻尖微动,是后院橘花被风吹落了吧。
旧城改造,梦却未醒。长廊有尽,心有余情。太息之间,已经走出密道,年生日久,出口荒草丛生,由外而视,几不可辨。
西龙岗的后山儿时不意间也来过数次,正回想归路,看着草丛拨乱,一线贯穿,不禁呆了:
难道有人先前从密道里出来过?
管顾不了这么许多,奔走一段,寻着旧时小径,半生半熟竟然迷了路,窜到了公路旁,独孤言的车正停在一边。
“姐夫,你怎么在这儿?”我道。
“快上来,车上说。”独孤言依旧简洁,多说一句会死,形容的就是他这种人。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姐夫。”我见他问也不问就开车,遂问道。
“总之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最好,不过,应该是广州。”独孤言道。
“你怎么知道?”我惊道。
“你们进去不多时,一个从墓道里冲出来的老头朗声大笑,说什么看谁先到新豆栏。我们听到墓室中的爆炸声,料想他必定脱不了干系,团团将他围住,要问个明白,没想到他手上居然有枪!”独孤言道。
“枪?外公果然猜的不错,白云生果真是一个丧心病狂奸贼。”我道。
“我们忌惮他伤害无辜,只得空看着他下山而束手无策。新豆栏晚清曾经是广州外商聚齐通商交易之所,现在是广东闻名的休闲文化区。四年前,大哥与人合伙在那里投资了一个餐厅,开业庆典邀我前去,闲玩了几天。”独孤言道。
“你的记性不错啊,要是我这个脑子,到一个地方只顾吃喝玩乐,哪有闲暇记住什么休闲文化区?”我调笑道,实则是想起了大学毕业那年暑假在南京瞻园里自顾自欣赏景色,找不到路,害得李坤一阵好找的经历。
那瞻园既大,我又是个路痴,他一个电话打来,我连在那个地方都描述不清楚。
我这里有一块大石头,不对,应该是假山,旁边还有个池塘。
什么?假山?小曼乖乖,这园子里假山何止上百,我生了火眼金睛也寻你不到啊。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有名字的亭台楼阁,我来找你,等着我..........
其实那时我心里一点儿也不慌,看着李坤着急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我到了那亭子了,怎么没有看见你?在哪儿呢?
我刚才只是说能够看见那亭子,又没说在亭子里。
啊?王爷,您是要跑断奴才的狗腿吧?你在亭子的哪个方向?
唔,应该是西南吧,不对!好像是西北,等等!哎呀,我分不清了,反正在西边是横竖错不了啦。
江南园林景致分割精巧繁复,更何况是江南四大名园之一的瞻园呢?所谓移步换景,一步一景,变化无穷。大的方位对了,两点之间的路仍然有多种走法。所以当背后有人遥遥叫我“小曼”的时候,我一回眸,水中假山的白墙石窗之中正是李坤傻傻的向我招手,绿竹芳草掩映,宛若画中。坏了风景的,只是他的蓝色卫衣,但氛围却是终身难忘。
那时候,他在画中,我想把他卷走,收藏一生。
“当时我就看出大哥和那个合伙人关系暧昧不明,当下也不点出。他们俩能够在广州自食其力,不算太坏。”独孤言道。
“姐夫这一招以静制动倒是上上策,只是不知道大嫂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我笑道。
独孤言不再言语,良久才道:
“国航的朋友已经搞定机票了,半小时后我们就到双流机场。”
“你也去?”我道。
“此番事件处处险象环生,我又怎么舍得真的让你孤身南下妖都。吃兔头吗?”独孤言道。
“兔头?”他说话内容前后迥异又没有半点连接过渡,经常让对方摸不着头脑。
“照旧?”独孤言道。
我点点头。成都人对于兔头的喜爱自不必言,兔头去皮打理干净,腌制得当,下锅卤制成熟或直接食用,或浸渍在不同辣度的辣椒油中,使其更加入味,待食用再捞出,齿颊留香,余味悠长,堪称一绝,尤以成都双流味道最佳。
夏日炎炎,河边柳下,三五哥们儿,一箱啤酒,几个兔头,谈笑风生,乐趣无穷。幽默的老辈子还将打kiss称为“啃兔头”。所以高三那年暑假,李当坤对我说要啃兔头的时候,我将嘴唇凑上去,把他吓了一跳。搞得我脸刷的一下红了,原来此“啃兔头”非彼“啃兔头”。
所谓照旧,就是一个五香,一个中辣。独孤言是个细致的人,知道我这个习惯的,一个是李坤,一个便是他。回忆间,他已经坐回驾驶位,将两袋兔头递给我。
这样一个如此有安全感的男人,欧阳仓若何以放弃?
我不明白,实际上经历的事情越多,发现不明白越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迷糊中渐渐睡去,梦见李坤老态龙钟,恶狠狠地看着我,说是我害了他,张牙舞爪的向我扑来。
“不要!”我惊醒,这一声虽然不小,但凌晨三点的飞机,九成的人都尚在睡梦中,剩下的一成也是睡眼惺忪,是以没人向我投以鄙夷的目光。
“小曼,做恶梦了吧。”独孤言道。
我点头,他不问,我也没说梦到什么。
花城终究是暖的,一出机场,扑面而来的隐隐躁动。
独孤言正向一辆车里的人打招呼,眉宇间倒和他有七分相似,只是脸型没那么精致。心里立刻笑了笑自己,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竟然也如斯重视外貌了。
张震岳的歌词说:你认识了帅哥,就把我丢一旁。同志圈里不乏骑驴找马之流,难道当年仓若是因为遇见更可口的?我不敢想,一方面太恶毒,另一方面,也不太可能,早说过,俊美不过独孤言。
沉思间,车子已经开近并停下。
“小曼,这是我大哥。大哥,这是欧阳曼,仓若的堂弟。”独孤言介绍到。
“大哥好。”我道。
他点点头,很是成熟稳重的样子。
“这是大哥的合伙人。”独孤言道。
当副驾驶上的人摘下墨镜的时候,我差点跳起来。
娘气熏天,搔首弄姿,不是张美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