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之流景》不问亦不知

76、折光

　　浦原看着眼前笑如春风的女子，不由得一愣：“看起来精卫殿下早已猜到我会在此时出现了。”
　　精卫半眯着眼，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慵懒：“毕竟你不会是一个凭借冲动就可以做出决定的人。”
　　在这里可以听到初冬的雨打在，木质走廊上的声音，这样时节里的雨很容易让人陷入低迷之中，浦原银灰色的眼睛肿划过笑意，随即淹没在一片深沉之中：“我很好奇，创造出伏魔书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似早已在等待这个问题，精卫莞尔一笑：“听说静灵庭来了一位客人，想必你们已经从他那里听到了不少的事情。”
　　浦原默认，精卫懒懒拂袖，身边的景致瞬间变化，仿佛瞬间踏入春暖花开之地，浦原有一瞬间惊讶，却又迅速恢复平静。
　　春风拂面，鸟语花香，抬头便望见那莹莹青天。
　　“我想，你很容易就能够猜到，千石雪与南雪是同一个人。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千石在这个世界是王姓，这其间关窍，需要我提点你吗？”
　　南雪隐瞒自己的姓氏而在那片大陆迅速崛起，必定有其缘由，而在她仍然活跃着的时代里又不断追寻死神的存在，举荐蓝染，市丸银，又通过樱冷暮留下伏魔书给众人，若说她不明了这个世界的存在，谁都不会相信。
　　千石？
　　浦原猛然一惊，忽而想起冷珏所提过的战国时代的祸端便是由于玉石被盗，那么盗走玉石的人如果是现今灵王千石重明的话，那么就可以解释南雪抛弃自己姓氏的缘故，因为那是背叛者的姓氏。这也就可以解释灵王是拥有了何种程度的力量，才能够做到当时的阴阳师不能做到的事情，封印诸多妖怪，奠定当今格局。
　　但是这只是自己凭空猜测，连来自那个世界的冷珏也未能知晓的秘密，真的是如此吗？浦原看向精卫，精卫此时自举了蕉叶冻石杯饮酒，唇角含笑：“看起来，你很聪明。”
　　浦原心下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所想的究竟是什么，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能够抬到台面上讲述的东西，若是掀出来，恐怕就是真的大祸降临了。精卫并不多说什么，显是猜到了浦原的心思，也不在此多为难他什么，复又道：“千石雪创造这个阵图，虽然是她主导，但是真正参与其中的还有其他人。
　　而这些人，你几乎都已经见过了。”精卫笑道，那般清浅的弧度几乎让人以为那是她真正欢心喜悦的样子，“南雪，安倍晴明，蓝染惣右介，市丸银，红莲，江彻这几人就是这伏魔书的创造者。”
　　浦原沉吟片刻，除了四人他俱已知晓，还有两人的名字，他没有听过：“他们，都是南雪找来的吗？”
　　精卫点头，既然要求她帮助守护伏魔书，南雪对于这些事没有隐瞒：“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恰好，我今日有心情，不如请你们一齐到场，来听一听如何？”
　　浦原用地狱蝶向一番队发出信息，不多时，千石岩澜，华胄，涅茧利，冷珏，京乐，包括从灵王宫归来的黑崎一护全部到达。
　　注意到新出现的面孔，精卫的视线落在黑崎一护身上：“有趣，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黑崎一护很快反应过来那个美丽的异国之神是在对自己说话，沉声道：“黑崎一护。”
　　所有人都肯定，从灵王宫归来的黑崎一护身上发生了某种质的改变，正如他不再紧紧皱着的眉头，现在的黑崎一护不再是那个凭借一腔热血就可以鲁莽地闯进静灵庭的少年，而是一个已经成长起来的战士。
　　但黑崎一护很清楚，跳动的心脏燃烧着的是比以往更加灼热的执念，只是他已经学会让那火焰安静燃烧——想要守护珍惜的一切，即使磨去棱角，信念却不曾改变。
　　精卫喜欢那种年轻人的生气，因为他们无所畏惧，黑崎一护这样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那么，我就开始了。南雪决定创制伏魔书是在她与冷暮在焦地一战之后，不同于世人的认定，当时的南雪与冷暮只是平手，但是南雪为了寻找合适的消失于众人眼中的契机，而利用了这个机会。”
　　“冷暮？”浦原惊讶出声，昨日冷珏只提到东陵君为冷姓，并未说出名字，此刻从精卫口中听到，乍然一惊后是恍然大悟，这就是樱冷暮所怀抱着的秘密吗？
　　精卫像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她极少为什么感到可惜，然而这一次却是着实有些叹惋：“冷暮与南雪，在旁人眼中曾经是天作之合，但是最后却是分道扬镳。”
　　她自守护伏魔书起。只见过两人站在一起短短几次，但那短短数次中却已经觉得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人，然而在最后一次见到南雪，她说出这句话时，南雪也仅仅是叹了口气：“曾经我也这么以为，但是世间有些事，总非你所以为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她就像是已经下定了某些决议了。
　　“南雪在那短短三年里，与其余五人走遍那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捕获妖兽。除了你们已经了解的几人之外，红莲的真身是地狱之火，而江彻则是一条龙。这几人借由南雪而交汇在一起。当时蓝染的身份是南部氏族的新晋，与南雪同期，而市丸银则是在这三年时间之后，以南雪弟子的身份进入南族。除他之外，南雪还有一个弟子，名为风涧竹云郎，但是这个人的出现还是消失都像一个谜，因此我想在灵族的历史中可能不会有这个人的存在。”
　　一旁的冷珏仍在疑惑，却是点了点头，在灵族的历史中确实没有这个人的出现。
　　浦原此时已经明白过来，风涧竹云郎所怀抱的那个让灵王不惜让安倍晴明出手也要封印他的秘密，恐怕就是风涧竹云郎藉由他的斩魄刀撕裂时空的能力所窥探到的某些东西。在场的人心思各异，但是只要是知道风涧竹云郎存在的人，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些什么，坐在主位的千石岩澜笑而不语，就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在场所有人对他父亲的猜疑。
　　“或许你们会不耐烦，但是若是要了解一切，果然还是要从头说起……”
　　故事说长不算长，只是其间跌宕起伏，只是旁观者的他们也几乎被迷惑。
　　——
　　当初南雪不怎么愿意提起她与冷暮的过去，她与南雪相遇时，她与冷暮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因此她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些什么。灵族有所谓的成年试炼，即是在成年之后参与三年的外派任务。这次任务她的指导人是安倍晴明，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安倍晴明确实早于其他人很多到达那个世界，看起来他与南雪的关系似乎是师徒。
　　她与冷暮的相遇就是在这场试炼之中，由她所推测的，南雪与冷暮似乎经历了很多东西，以至于南雪一度决定放弃在南族的一切，但是最终导致逆转的是什么，除了他们两人自己，没有人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南雪离开冷暮之后受到了致命的袭击，当时救助了她的即是当时来到灵族的世界而隐藏起死神身份的蓝染与市丸银。三人相遇的开端便是日后所有的由来。
　　借助南雪的帮助，蓝染和市丸银成功隐藏起自己身为死神的身份进入南族，但是在焦地之战之前，他们都隐藏起自己曾经相识的关系，私底下却已经在计划日后种种。风涧竹云郎个大概是在这段时间出现的，但是南雪似乎有意让双方避开，直到风涧竹云郎最后一次到达灵族世界，他们都没有正面交锋。
　　而南雪之所以会收少年时的市丸银为徒，似乎是因为一个赌约中，她输给了蓝染。以这件事为起点，在公开场合，两人也开始有了联系，联手重整南族，进而征战四方。而正是两人的联手，使他们最终登顶灵族至高无上之处。
　　但是灵族再接近神，也并非是神，蓝染的野心并不满足于灵族的定点，他要将在那个世界立于众生之上的神拉下王座，在这一点上南雪跟他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导致后面两人的决裂，最后南雪以封绝之术，将蓝染与市丸银隔绝出那个世界，而将她本身的势力以及伏魔书交托给冷暮，随之死去。
　　“恕我冒昧，难道南雪之前就没有发现蓝染的野心吗？”浦原问，虽然蓝染善于隐藏自己，但是既然南雪能够想到与他联手，必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超乎寻常的野心。
　　精卫忽然看向窗外虚茫之处，心思游移：“与其说她没有发现，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双反就再清楚不过两人终将为敌的事实。与其由我述说，不如你们亲身去感受好了。”
　　光一点一点晕染开来，所有人惊讶于眼前的变化，前方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形，隔着大雾而模糊不清，不许众人行动，那影像逐渐移近，女子及腰的长发被白绫束起来垂在身后，一身蓝色深衣，她面前复又站在一个少年，眉目俊秀如画。
　　明月流辉，野鸟徘徊于枯枝峭影，不远处溪水潺潺而鸣，旁边溪草中乱花杂生，景色雅致幽静，直将纷乱尘世隔绝。
　　“阿江，你真要走？”南雪白衣散发，问站在面前的少年，风动，裳舞，恰如雪色误入人间，错了时节，错了地点，极轻极薄，下一秒就会消散。
　　名唤阿江的少年怕就是那位江彻，此刻眼神有一丝动摇，又想到什么，复又坚定起来：“雪，我们是不同的人。我有父母，有牵挂的人，这次出来闯荡太久了，该回去了。”话语里露出超出年龄的成熟，阿江挺直了背：“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那是一条足以翻覆我现今所有的道路，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如此啊！”南雪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上前拥抱少年，“那么，我也知道说再见了呢。”
　　“遇见你们，我很高兴！”短暂的拥抱之后，少年就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给昔日的同伴，南雪立在那里看少年的背影消失，半晌方才转身，面容暴露于所有人面前。
　　天啊，这究竟是怎样一场荒唐的游戏——那分明是露琪亚的模样，所有人静默无言，浦原心下一叹，自己终究是下错了赌注，比起井上织姬，果然露琪亚更接近一切的真实，之前便已经有猜测，此刻只生了尘埃落定之感。
　　蓝染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似笑非笑：“你若开口挽留，阿江不会拒绝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何苦累及旁人？”对蓝染的话不以为意，南雪继续说，“你避开红莲她们跟我来到这里，不会是单为了这一句话吧。”
　　“我上次的建议你考虑得如何？”蓝染并不拐弯抹角，双方都是明白人，虚与委蛇反而不好。
　　“我看不出和你结盟，我有什么好处？”南雪将散到前面的头发拂到耳后，话语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方才的离别到底让她有些伤感，将情绪掩盖好，南雪极快就转了口风：“不过，惣右介你要是成为对手会更麻烦的吧！那不如凭天意好了。”
　　南雪掏出一枚铜钱，目光清明：“若是字面，便是盟，若是反面，便是敌。”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铜钱被抛上天空，然后下落，南雪摊开手掌。
　　——铜钱在半空被蓝染截住，蓝染笑道：“我从不相信天意。”说罢，将铜墙放在南雪掌心，字面向上。
　　弯起唇角，南雪露出笑意，洗去疏离：“好一个不信天意，罢了，你这样可怕一个人，能不与你为敌，便不与你为敌的好。赶紧回去吧，不然待会红莲见我们没了踪影，指不定放火烧山，我先走了。”倏忽便不见踪影。
　　蓝染也不急，踱步而前，市丸银斜倚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蓝染大人，为什么？”
　　“我和她终有一战。但现在，还可以一同前进。”蓝染神情倨傲，如同天下尽在掌间。看完这一幕，也不管旁人是什么心情，精卫径自将视角再次转回南雪那边。
　　她此时正向树下的两人走去，一个是安倍晴明，另一个是——四望月久奈子的模样，浦原在当初曾费心费力调查过这个人，如今乍然出现在眼前，却绝不会有惊喜之感，蓝染，市丸银，阿江，安倍晴明，南雪这五人之外，创制，伏魔书的仅剩一人，那便是——地狱之火幻身的红莲，这样的认知实在无法让站立在她对立面的人高兴起来。如今蓝染那方已经汇聚了六人中的四人，这样，掌控伏魔书还有意义吗？
　　“你们毋须介怀，虽然所有人都参加了制作，但是真正掌握契约的是南雪，而她制作伏魔书，一开始就是为了交给死神。”
　　尽管她的原话是……
　　“精卫，我要送给他们的可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啊，我倒要看看那千石夜明所创造的傀儡之城里，有谁能够掌控这伏魔书。若不能做到，打开它，也只是加快毁灭的速度，而非拯救。”
　　当时并不明白潘多拉之意，后来明白之后，才稍微有些理解南雪的心思，此时精卫并不欲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个。
　　而另一边，红莲已经跳到南雪身边，微笑着说些什么，月色皎洁如霜，女子脸上带着娇俏笑意，竟如同火焰，要在这流霜夜色里燃烧起来：“雪，蓝染和市丸银那两个家伙都不在，他们没有作怪吧！”
　　南雪笑着摇头，不远处的安倍晴明开口：“红莲，有你在，谁敢做什么？尤其对象是比你还恐怖的南雪。”
　　红莲回望他，伸指一点，细长的火焰便指向晴明，将他身后的大树燃烧殆尽。
　　安倍晴明微微一笑，回望的眼神里带着挑衅，红莲仍欲做些什么，却被南雪拦住，气愤地甩袖而去。
　　“地狱之火幻身的红莲在灵族被誉为最锋利的刀刃，但是她从来只臣服于最强者，如果当她碰上更强的人，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斩杀前任主人，因此她也是最危险的火。但是她对南雪却有些不同，南雪死后，她也消失了。”精卫简短介绍了一番红莲与南雪的关系。
　　“雪，你决意与蓝染联盟了吧，为什么？”
　　“无它，只是我一人无法独立完成此局，至于谁胜谁负，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好了。”
　　清明看着夜色里南雪的笑意分明，竟不知该做如何感想，曾经她还只是一个骄傲的小丫头，如今终于成长为足以撼动天下的存在，他却无半分欢喜。
　　南雪不再说话，跳上一棵树，她虽身姿轻捷，叶子还是簌簌而响 ，此时天地具籁，余了这声音颤动心弦，晴明摇摇头，席地而坐，俊美的面庞上，一双寒目映撤天地万物，连同女子的身形一起虚化，阴阳师是不该沾染尘世的，偏偏碰上南雪……
　　浦原一直在旁静静观看，这是流逝时空中的浮光掠影，因着那两人生根发芽，终究延伸到了他们所在的时空，他自负天才却从未触碰禁忌，因着那背后可怕的后果，他并非十足的好人，却也不愿将众生引入纷乱，时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禁忌，此刻身处虚幻，竟生了欲念，若是将这障壁打破又如何？
　　脚下踏着碎花，轻柔的香气融化在夜色里，如丝如缕，缠绵不绝，浦原收回心神，不由得苦笑，这样真实的幻境，精卫，你究竟意欲何为呢？不过心念一动周围一切尽皆虚化，浦原看着面前笑如三月桃花的精卫：“精卫大人，这样有趣吗？”
　　此时原本与他一同进入幻境的人都不在，想来应该是精卫动了手脚。
　　“放心，他们不会发现，你只会稍微晚一瞬比他们清醒，现在见过这些的他们哪里由于心情考虑这些。浦原，你生在这里还真是可惜了呢。不，也不对，眼前不也有机遇吗？乱世起而锋芒出，很适合你。”
　　浦原一滞，复又恢复一贯的笑意：“多谢精卫大人赞赏。”
　　精卫身形渐渐透明，浦原睁眼，已经是原来的房间，身边是恰在他前一瞬睁眼的众人。
　　千石岩澜笑着开口：“看起来，朽木露琪亚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呢，今日暂且如此，你们先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