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X欧阳明日 故乡》若小非

10、第 10 章

　　9、
　　欧阳明日敏感地察觉到欧阳少恭心中对自己升起地那一种杂糅了近似于喜欢和厌恶的情绪。
　　就在此时，欧阳明日耳边响起了师傅的呼唤。
　　欧阳明日扶着欧阳少恭站起身，道，“你且好好休息，往事已矣，不论你不屑或者厌恶，那些曾经存在的美好并不会消失，你既不愿想起这样的美好，也没必要一直记着那样的痛苦。”
　　说罢，他心念一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躯体。
　　耳边是师傅一声声的呼唤，欧阳明日尝试着让自己的身体做出回应。
　　边疆老人看见欧阳明日滚动的眼球，心中一喜，“明日，你能听到为师的话是不是？”
　　欧阳明日的眼睛虽然紧闭，却一直在转动，边疆老人这才放心地将自己与那道士的计划一一在欧阳明日的耳边诉说。
　　“……明日正午，你务必想方设法让那恶灵从你的体内出来片刻，若实在无法，你就将你的灵魂附于这躯体之内，就像现在这样，真人说那恶灵尚不能占据这躯体，只要你与那恶灵分开，其余的皆交由师傅来办！明日，你可千万记住！”
　　欧阳明日心中惊诧，师傅竟然有如此神通广大的朋友，虽然没能猜中全部，却也猜中了大概。只是与欧阳少恭分开之后，那道士是否能将欧阳少恭的灵魂制住，尚且是未知之数。万一欧阳少恭逃脱，会不会对自己的亲人展开报复更是难以预料。
　　思忖之间，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千千万万的面孔：有青涩的少年挂着笑的面孔，也有面色枯槁在人世生命垂危的面孔，有对着爱人满眼幸福的面孔，也有被亲人厌恶震惊伤心的面孔，最后越来越清晰的是一张面带春风般的微笑，眼神却冷冽如寒冬的欧阳少恭的面孔。
　　欧阳明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似乎感觉到一丝柔软和疼痛。这不同于自己对弄月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也不似对盈盈的兄长之情，甚至不同于倾慕女神龙时的爱恋之意。对欧阳少恭，他胆寒于他的残忍，又怜悯他的痛苦，厌恶他的无情，却又为他那一次次付出的感情心痛无奈。
　　如果有一个人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是十年百年千年，而是永远，他还会不会是现在这样？
　　纾解了内心的阴霾之后，欧阳少恭会是怎样的？他的笑容会如同长琴一样淡然还是如屠苏一样略带羞涩？他的情感是如同对巽芳一样体贴缠绵，还是如同对待小虎一样强势温柔？他一心一意想做的事除了破天除名，还有没有其他？
　　这样的念头一起，似乎就停不下来。待发觉过来自己的所思所想，欧阳明日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只是这个感觉，有些惊世骇俗，连他自己也有些被吓到。

　　“明日！盈盈！来我们来玩老鹰捉小鸡！”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忽然闯了进来。
　　欧阳明日心中一紧，这似乎……
　　“爹，爹！我们回去好不好？不要打扰大哥休息。”
　　“明日真是个懒孩子，怎么睡了这么久都不起来？不行，我得把他叫起来!”
　　欧阳明日心中一阵激痛，这个从小就抛弃自己的人，没有为自己尽到一点当父亲的责任的人，此刻却……疯了？！
　　“明日！明日！起来了，我们一起出去玩！……”
　　欧阳明日眼角发热，似乎不忍再听，他心思一转，就离了躯体，回到了那个小房间之中。

　　欧阳少恭轻易地就察觉到了他心中的酸楚，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欧阳明日努力的回忆，却只能记得那一次欧阳飞鹰亲手为他推动轮椅和几句虚假的称赞，这便是所谓的父亲给予自己的最大的关怀和温暖了，可是自己在刚才的那一霎依然会心痛和自责。
　　“他并不是因为你才疯癫的。”欧阳少恭忽然冷冷地开口道。
　　欧阳明日抬头看着他，欧阳少恭继续道，“他是因为他失去了一切才疯的。而你——不过是他所拥有的一切中的一部分。在他所拥有的一切中，权势、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而你这个部分，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他之所以在你死后疯癫，你不过是充当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你却以为你这根稻草就能把他压垮？”
　　欧阳明日似乎被人用锐利的刀子捅进了心中最痛的那块伤疤。
　　欧阳少恭却继续道，“他在亲手害死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女儿之后，依然不知道悔改，而现在他疯了，难道是因为失去了你这个他一开始就抛弃的儿子么？他现在对你的在乎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也不是因为你的才华出众，而是因为你可以拿命救他。这份用性命换来的在乎，你觉得值得吗？”
　　说完这些，欧阳少恭甚至觉得看到了欧阳明日心中汩汩流出的鲜血，奇怪的是他的心也跟着有一丝难受，他想也许是两人心灵想通过的缘故吧。

　　良久的沉默之后，欧阳明日勉强露出一丝苦笑，“我不过做个美梦，你又何必让它碎的如此彻底……”
　　欧阳少恭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常，也许是长琴魂魄的缘故，他习惯露出无害的笑容，像个君子一般，不管内里多么冷酷，只要他想，他可以如春风般让人喜欢和依赖。但是面对着知晓他一切黑暗的欧阳明日，他却忍不住用最犀利的言辞来戳破他虚假的快乐。
　　也许是因为通灵阵，这样的灵魂相交，让他的悲欢成为了自己的悲欢，让他的感触也在自己的心中留下感触，所以忍不住将这个人视为自己一般，逼着他直视命运的残酷，也将自己对人世的悲观一并交给了他，同时，心里的某一个地方，似乎悄悄地在说，也想像护着自己一样的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