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绝（清穿，完结）》榆关落花

73、发难

　　“皇上。”
　　“来了？怎么跪着呢？起来吧。”
　　“皇上。”
　　“嗯？”雍正抬起头，看着跪在殿下的璃嫣面露恳求之色，“你的消息够灵通的。怪不得打一进来就管朕叫皇上呢，怎么，规矩了？”
　　“璃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好，要是不敢，就乖乖给朕起来。”
　　“……”璃嫣倔强得摇摇头，她并不想逼雍正，更不想逼自己，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以雍正的性格，好言相求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她只有铤而走险。
　　“你不起来！你不起来就一直给朕跪着！让他也一直给朕跪着！朕不是没给他机会，他倒好，够硬气！偏是不愿给朕服个软，好啊，看他能硬气到几时！”
　　“皇上，璃嫣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可是……我……臣妾，愿替他向皇上赔罪。”
　　“你！好，好啊！你终于知道你是朕的妃子了？既是朕的妃子，你凭什么替他？”
　　“臣妾……”
　　“好了你不用说了，你想跪就跪着吧。”说完，雍正不再理睬璃嫣，继续应对着如山的奏折。
　　“离主子，你快起来吧，你这是何苦呢？快起来吧，皇上不会责怪你的。”
　　“多谢公公，不必理会璃嫣，服侍皇上去吧。”璃嫣的声音不大，却倔强得恰能让雍正听见。
　　“唉……”这一声叹息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不知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已经过了子时了，那种熟悉的寒冷感又慢慢浸透了璃嫣，大理石的地面仿佛是冰原一般，不停地渗着寒意，九月的天，夜风都还带着暖意，璃嫣却已经觉得浑身想要被冰封一般，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烛火摇了摇，依然顽强的伫立着，雍正不经意间咳嗽了几声。
　　璃嫣抬起头，看着雍正微皱的眉头，叹了口气，扶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站稳迈出一步，又是一个趔趄，雍正的眉头仿佛又紧了紧。璃嫣并不在意，扶着墙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膝盖，走进暖阁，取了件夹衣出来，轻轻披在雍正肩上，然后走回原地，继续跪下。
　　又是一夜过去，璃嫣自嘲地笑笑，看来自己除了在养心殿陪胤禩跪着，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她似乎高估了自己在雍正眼中的地位，本来就是，大婚那天，雍正不是就明确告诉她，对她没有兴趣么？这所有的一切，从那场几乎僭越了皇后之礼的大婚开始，就不是恩宠，而不过是雍正对于他们一种惩罚、一种折磨而已，他要一点点证明“他能给的，别人给不了”。也罢，不能同甘至少共苦，花开花落两由之吧……又一阵寒意涌来，真的好冷啊……
　　“嫣儿！”
　　璃嫣睁开眼睛，阳光有些晃眼，却亮的没有丝毫温度。
　　“嫣儿，你……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短暂的记忆空白之后，璃嫣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恍恍忽忽跪了一夜，终于冷得受不了了：“臣妾……”挣扎了一下，璃嫣还想继续跪下去。
　　“你还要干什么！”雍正抱起璃嫣，走进暖阁，一边吩咐道，“传朕执意，早朝推迟半个时辰，还有传太医。”说着，忽然觉得璃嫣涅着自己的胳膊，越来越紧，“等等，让他回去吧。”
　　璃嫣觉得自己想开口说些什么，嗓子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半点声音也出不得，只是依旧拉着雍正的衣袖。
　　“派个太医去他府上。”
　　璃嫣长长松了口气，这一夜也算没白费，好累……可以好好歇歇了……要是永远都不用醒过来，好像也不错……
　　“嫣儿！不要睡了！不要吓唬朕。”
　　他真的有这么担心吗？璃嫣微微睁开眼睛，昏昏沉沉地想着，胤禩这个时候还好吗？康熙似乎告诉过自己，将来要好好选择，可是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力。如果他真的如此担心，那今后这份担心可能会很有利用价值，这么作很卑鄙吗？或许吧……可是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高尚的人，要保护自己要保护心里最重要的人，还顾得上卑鄙不卑鄙么……
　　“嫣儿！”
　　“莲舞，送我回翊坤宫……皇上，不要为臣妾误了早朝……”璃嫣轻声说着，心里却告诉自己，当他面对自己也要自称为“朕”的时候，“表哥”已经永远不在了，自己更不应该妄图留下什么。这是一种断绝，就像自己告诉糖糖和胤禩，永远不要再找她时一样，是对过往的一种断绝，从此，她真的再也无依无靠了。

　　听太医说了一堆废话以后，璃嫣终于明白自己这个日夜发冷的毛病是自己的贫血又严重了，原来贫血还能贫成这样，璃嫣算是开了眼界了。不过也因此璃嫣不用夜夜随侍在养心殿了，过去这近一年的时间，对璃嫣是种折磨，但后宫其他的女人已经怨声载道了。
　　那天之后，璃嫣终于想法设法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原来不过是因奉圣祖皇帝及其上皇后神牌升附太庙事，于端门前设更衣帐房，因新制，油气薰蒸，便惹怒了雍正帝，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璃嫣苦笑，之前动的都是胤禩身边的人，现在终于要拿“正主”开刀了吗？
　　果然不出璃嫣所料，之后弄蕊隔三差五就会事无巨细地写信告诉璃嫣，同样，雍正也事无巨细地在任何小事上都不错过发难的机会。记得胤禩刚刚被封为亲王之日，霏微就曾经叹过“不知殒首何日”，果真不假，她竟也如此通透。
　　之后的两年时间，璃嫣除了例行的三大节，再也没有机会见过胤禩，只是远远的一瞥，只是从弄蕊捎来的字里行间，璃嫣知道他不好。怎么能好的了？不是因为凡事节减，被指责“沽名钓誉”，就是因为与胤禟、胤祯、阿灵阿、鄂仑岱等人的交往被指责“结党营私”，墙倒众人推，一而再、再而三，满朝皆已看出了风向，于是宗仁府、各部官员纷纷上奏，雍正倒是显得相当宽厚，不是有旨宽免，便是“尚望其回心归正”。有些事情倒也不全是雍正的错，胤禩也有冲动的时候，不过胤祯一直被软禁在遵化，胤禟去了青海军前就没有回来，雍正三年开始甚至被囚禁在西宁，要胤禩如何再继续冷静下去？璃嫣反倒不再担心了，既然命运已经走向终点，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切不早已预知了吗？
　　就当璃嫣准备平静得接受结局的到来时，事情还是变得动荡起来，让璃嫣实在无法再坐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