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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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灯节后的第二天璃嫣得知，婚期定在正月的二十八日。这些日子照理璃嫣应该回到娘家，等待二十八日的大婚，但是璃嫣却无处可去，于是璃嫣便按照雍正的旨意，出了宫，走向她所不知的目的地。
“格格，你怎么不高兴呢？”新来的贴身宫女莲舞，年纪还小，倒也机灵活泼，每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璃嫣的默许下，她也喜欢叫璃嫣“格格”，说是那样像笑声一样，比较好听。
“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不知道……皇上连格格也没有告诉吗？”
璃嫣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确实无处可去，他……又想出什么“万全之策”了呢？
“格格，我们到了！哎？居然是这里啊。”
一路的颠簸，璃嫣总觉得车窗外的景色有几分熟悉，只是无心理会闭目养神，此刻在莲舞的搀扶下下得车来，却是再也挪不动步子——廉亲王府。
“格格，你怎么了？”
“是这里？你们确定是这里？没有弄错？”璃嫣瞪着眼睛大声问随行的侍卫。
“禀公主，尊皇上御旨，确实是这里。”
“恭迎公主，公主请。”身后响起几乎每天都会在璃嫣梦中出现的声音，此刻听来，确实那样冰冷而陌生。
“谢……廉亲王。”璃嫣努力克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扶着莲舞走入廉亲王府，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却还是脚下一个磕绊，就要跌倒。
“格格！”
“妹妹！”
惊呼的是莲舞和霏微，胤禩只是肃手而立：“公主小心，这边请。”而后向王府的厢房走去。
“我……认得。”璃嫣定定神，淡淡道。她怎会不认得？这里对于她来说就像觅云斋一样的熟悉。
厢房的名字叫做“琉璃”，璃嫣久久凝望着新制的匾额上熟悉的字体，“琉璃”……你是想从此将我留下？还是想告诉我，从此我们都将流离失所？
“格格！”璃嫣的思绪被熟悉的声音打断。
“弄……白哥？”
“这些日子主子让我来服侍您。”
“嗯。”
“霏微，替我招呼公主，我……先回宫复命。”
“胤……”璃嫣看着胤禩毫不停留的背影，终于没有叫出口。
“妹妹，他不是不愿，是不能。”
“姐姐，我知道的。姐姐……！”璃嫣搂着霏微，用力咬着嘴唇，不让呜咽之声为人所闻。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终于做到了，不需要露面，不需要动手，便可以让她痛到生不如死，痛到悔不当初，他要的全部都得到了，为什么就偏偏不能放过自己放过胤禩呢，还要一刀接一刀撕扯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心。
或许那条白绫才是她正确的选择。
“格格，吃点东西吧，主子特意让奴婢端来的。”
“放着吧。”
“格格，你就吃一点吧，都是你爱吃的啊。”
璃嫣走到桌边，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松鼠鳜鱼。还和当年得月楼一样的味道，很酸、很甜。
璃嫣一边流泪一边吃完了整条鱼：“替我谢谢廉亲王，很好吃，我很喜欢。还有，告诉他，他不用说，我也明白。”
“嗯。奴婢告退。”白哥收走桌上的餐具，偷偷在璃嫣手里塞了个纸团。
“嗯，去吧。莲舞，替我去找福晋来，就说我闷的慌，请她来陪我解解闷。”
莲舞走后，璃嫣只留下了房里的一支蜡烛，展开揉得皱皱的纸团：洗尽铅华客红尘，相守何曾、相守何曾，忽惊浅梦有谁闻。锦衣绣衾还觉冷，灭了残灯、灭了残灯，问过星月又一更。
写不尽的相思意，我又怎会不懂？我又何尝不是“灭了残灯，问过星月又一更”？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璃嫣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咫尺天涯”，有的时候她甚至能听见胤禩的声音，却是始终见不了面。日日煎熬着很快也就到了正月二十八。
一早，天微微发亮的时候，总管太监便来奏请，让璃嫣梳妆打扮。足足有两个时辰，璃嫣机械地由人摆布，画上浓艳的妆、盘好发髻，穿戴完毕。璃嫣颈中的“海洋之心”也被迫取下，当莲舞还要摘下她手上的戒指时，璃嫣紧紧握着双拳，眼里怔怔地留下泪来，冲花了脸上的妆，于是大家又手忙脚乱地重新开始，倒是忘了这枚戒指。
听总管太监说，天安门上，奉诏官将诏书置于宝匣内，从城楼上徐徐放下，由礼部司官在城下跪拜接受。然后便要刻板刷印，颁行天下。
璃嫣暗暗心惊，这是皇后大婚时才能有的礼节，胤禛继位前已有了嫡福晋，照理这礼节是不该再用的，而他居然……不容璃嫣细想，霏微已经拿着绣着龙凤成祥的盖头走了进来，替她盖上盖头，又给了她两个苹果。
“姐姐……”璃嫣此刻眼中的世界，是一片喜庆的红色，红的璃嫣可以隐隐嗅到血腥味。
“妹妹，苦了你了。”
璃嫣摇了摇头，默默随霏微走入喜轿，坐在御笔龙字和金如意傍边，一切都如同皇后的待遇。
喜轿由十六人抬着，一路行至午门，让璃嫣松了口气的事，终究还是由侧门进了宫，一直抬到养心殿，由霏微扶着下了轿。乾清宫还停着康熙帝的梓宫，于是它的一切功能都由养心殿暂时代替。璃嫣看着这红的妖妖娆娆的世界木然地交出苹果，接过装有珠宝金银，米谷的宝瓶，由霏微扶着跨过火盆，然后直奔翊坤宫。璃嫣不知道此刻霏微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的手和自己的一样冷。翊坤宫门口放有两个马鞍，马鞍下是璃嫣带来的苹果，璃嫣从上面迈过。红红火火、平平安安，好吉祥的照头，可是真能如此么？这一场戏，无论是这一幕还是终局，都注定是悲剧。
进了翊坤宫，璃嫣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同样火红的身影，终于到了这一刻了。霏微接过璃嫣手中的宝瓶，放到了喜床上，然后扶璃嫣坐下。
眼前的那个身影取过手边的喜秤，缓缓揭开了璃嫣头上的盖头。
“嫣儿……”
“……”
“你在恨朕？”
“臣妹，不敢。”
“你！”
霏微见璃嫣神情倔强，赶紧递上了子孙饽饽，璃嫣接过，小小地咬了一口。见璃嫣顺从，霏微也松了口气，赶紧为璃嫣换上了朝服，将衣服的下摆与雍正的系在一起。宫女端上酒宴，洞房外侍卫中的夫妻唱起了《交祝歌》，胤禛取过合卺酒，递给璃嫣，双臂交缠，璃嫣一口饮尽杯中泛着苦味的酒。她已经有过唯一了，这才是一场游戏。
入夜，赐宴群臣，璃嫣应该留在“洞房”等候，雍正却来传旨，让璃嫣一同入席。穿着龙凤长袍，璃嫣缓步走入大厅，所有人脸上都绽着谄媚的笑容，康熙帝的梓宫还停在乾清宫，面对新君，这些人早已换上新的容颜。
“爱妃，过来朕身边。”看得出胤禛已经喝了不少酒，脸上微微泛着红光。
“是。”璃嫣不再敢别别扭扭，她知道帝王的威仪在这一刻是不容置疑的。
“廉亲王，你怎么不敬朕一杯呢？”
璃嫣觉得这语气中带着挑衅，不，不是挑衅，是胜利者对一切的蔑视。她曾经断言过，胤禛是赢得了天下，却输了她，现在他是要将一切否定给自己看。
胤禩离席，跪在丹陛之下：“臣恭祝皇上与离妃娘娘……”
“谢廉亲王！”璃嫣急急打断胤禩的祝辞，无论他下面要说什么，她都没有办法再听下去。
璃嫣左手端起酒杯，右手刻意抚过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做了一串没有人明白的动作。右手按在自己心口，而后双臂交叉在胸前，最后掌心向上指了一下胤禩。所有人都不解，包括胤禛，只有胤禩舒展了眉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抹微笑。那一串动作，是璃嫣打的手语——我爱你。在这三百年前自然没有人能明白，除了胤禩。因为璃嫣曾经告诉胤禩，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再用声音告诉对方彼此的爱意，至少，我们还有双手。
酒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璃嫣一点也不知道，她唯一看见的就是胤禩越来越苍白的脸，和他面前空了又满、满了又空的酒杯，自己的脸色是不是也一样呢？
一双有力的手解开璃嫣领间的盘扣，璃嫣只是僵直地望着鲜红的帐顶。
“你这是在气朕！”
“臣妹，不敢。”
“你！你起来，把衣服脱了。”
“是。”璃嫣起身，把外面的龙凤长袍除下，只剩下贴身的衣物。胤禛把璃嫣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璃嫣也不反抗，只是紧紧咬着牙，闭了眼睛。热气喷在脸上，璃嫣再也忍不住，一颗清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胤禛伸手拂去那个晶莹剔透的泪珠，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拉过床边的百子被，替璃嫣盖好。忽然，璃嫣觉得身边一空，挣开眼睛望着起身站在床边的胤禛。
“他碰过的东西，朕没兴趣。”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出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