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长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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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放下图纸，不说乐无异的设计如何，反倒问道：“乐无异，你可愿意做我徒弟？”
记忆中，也有问说：你因我而成偃师，又学了我的偃术，你自己也说，我于你有半师之分。既然如此，索性就白捡个徒儿又如何？
温柔而不失严厉，那人笑着问：哦？这么说，我认了你这个徒弟，却连声“师父”也听不到？
分明是不容抗拒的语气，却是乐无异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的温暖。他红着脸叫他师傅，生怕自己这个不长进的徒弟，丢了他的脸。
没有得到回答，乐无异现在所想，初七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
他没有逼迫乐无异，等着他自己下决定。这份图纸也有几处瑕疵，初七微悬着手腕，握着毛笔，略略做了些改动。
“对不起啊…初七伯伯，我，我还是不能忘记师傅……”
“我并没有让你忘记他。”
乐无异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初七伯伯，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其实，其实有时候我还是把你当成师傅的……有的时候，你真的和他很像很像，谈起偃甲，都是一样的专注。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却又……”
初七道：“无妨。”
“初七伯伯，你生气了？”
“你没有忘记他，说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我又何必生气？”
乐无异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初七伯伯，这个偃甲车……”
拜师之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集水偃甲遇到了瓶颈，初七索性将全部心思都用在如何改造乐无异的偃甲车上面。
比起集水偃甲，偃甲车要简易很多。两月时间，已经做出了五辆，其中可容纳的货物，比得上三个商队。
试车那日，沙祁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就连歇息在附近城市的商队，听了消息，都赶过来凑热闹。
初七没有过去，任由乐无异那小崽子兴致勃勃地掩饰怎么使用偃车，即便隔了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小子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自豪。
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上一次，还是半月前，抽了时间和沈夜一起去为小曦找一味药材。借着谢衣以前留下来的那些医术，沈夜又锲而不舍地坚持了几个月，小曦的病症，如今已有好转的趋势，至少记忆保持的时间，能维持到十天左右。
刚刚进门，就看见沈曦苦着脸，皱着眉头：“哥哥，小曦不要喝这个，苦死了！”
“小曦听话，喝了药，就不会忘记哥哥了。”
“哥哥骗人，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
正为难时，就看见初七，沈夜道：“回来了？”
“是，师尊。”
沈夜将麻烦一推：“过来，帮我劝劝小曦喝药。”
沈曦睁着大眼睛看他，模样尤为可怜。
到底，沈曦还是没有拗过两个大男人，喝完了整整一晚苦涩的药。不过初七给了她一大堆好吃的糕点，小姑娘满足了，盘点着今天吃这个小兔子形状的，明天吃那个小熊形状的。
“师尊，华月怎么不在？”
沈曦休息了以后，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瞳？以前在流月城时，就算有沈夜的召唤，他也很少露面，现在更是一有时间，便开始研究他的蛊术，能不出来，就尽量不出来。
“三天前，华月去了龙兵屿。”
“龙兵屿？有什么事吗？”
沈夜摇头：“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不过是一些分不清虚实的消息，具体情况，还要等到华月回来再说。你呢？这次回来，又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三天后，师尊，弟子想前去长安一趟，此次离开，大约一月后才能返还。”
“长安，去做什么？”
“弟子同乐无异新制了一批偃车，可于沙漠通行。但毕竟第一次用于商队，需要偃师随行调试，以备不测。”
沈夜揉着眉心：“你要去哪儿，不必和我汇报。不过，既然要去长安，若看到什么好玩的，顺便给小曦带几件吧！”
“是，师尊。”
“另外，长安毕竟是中原的势力，天朝第一大城，其间不乏能人异士，你要多加小心。”
“是，师尊。”
哪怕是关切的话，也透着隔阂。沈夜挥了挥手，像是也有些倦了，自从来到下界，卸下大祭司的重任以后，他就特别容易疲倦，除了龙兵屿的族人，以及沈曦的病，其余的，都提不起兴趣。
这次前往长安，随行的偃师只要一位便已足够。只不过偃车做了多久，乐无异就在他耳边哀求了多久，大有初七不答应，他就一直求下去的趋势。初七无奈，只要跟着他走一次。
“初七伯伯，您以前就只顾着跟踪我们了吧？都没时间好好玩玩，这次，我一定要带你好好玩一玩长安！”乐无异右手握拳，抵着掌心，清脆的一声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初七不以为意。说到玩——以前的谢衣，走的地方不比乐无异少。
出发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这三天里，初七倒是一直陪着沈夜，只不过在与不在，都是差不多的结果——他和沈夜的交谈，甚至还没有和沈曦的多。
沈曦喜欢那些精致可爱的小动物点心，初七暗暗记下，若有机会，还得让乐无异多做一些。
三天后，所有的商队在城门集合。货物已经全部装进了偃甲车，不放心弟弟，安尼瓦尔派了好几个身手不错的手下跟着。哪怕乐无异一再地强调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临走时，安尼瓦尔欲言又止，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只让乐无异多加小心。
行走大漠的第七天，到了乐无异熟悉的地方。
已经是晚上了，安排了人守夜，剩下的席地而眠。大漠夜间寒冷，需要以篝火取暖，跳动的火苗印着乐无异的脸，茶金色的眸子里有几分怅然。
屠休等人，今夜格外兴奋，把珍藏许久的烈酒都拿了出来。几个西域舞女跳着肚皮舞，纤细的腰身极尽魅惑，半遮的面纱尽是风情。摘了面纱，柔软的身体斜斜地靠拢，任君采撷的模样。屠休伸手便将她揽在了怀里，凑过来的红唇渡过美酒，温和芬芳，恰如女子的体香。
乐无异心情正烦躁，眼里根本看不到舞女千娇百媚的身影，空中的幽幽的香气，对他来说，也像不存在一般。若是以前，还会看在对方是女子的份上，有心敷衍几句，现在却只是沉默地一挥手，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情也无。
而初七……
初七只是冷着脸，坐在那里，便没人敢来招惹他。
乐无异自己抱着酒坛，喝了几口西域的烈酒，热辣辣的疼痛从胃里开始灼烧。
就是在这里，他亲眼看着沈夜斩下了师父的头颅，却无能为力。那种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无奈感，他一生都无法忘怀。
初七看出了他的不对。
若是平时，他才懒得管小孩儿闹脾气，但今天……
黑色的身影挡在了乐无异面前，遮住了对面舞女投过来的视线。初七抓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
“今晚小心些。”
“啊？”
酥酥麻麻的，有些痒。和手心接触的指尖，带着些微的凉意，一样的关心，却是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感觉。心中的惆怅被稍稍抚平，茶金色的眸子有些错愕，点了点头。
耳朵，细细听着暗夜的风声。初七自己曾经跟踪乐无异等人那么久，对于这一路一直跟着他们的小尾巴，自然有所察觉。
今夜，差不多该动手了。
月亮升到最高处时，已是子夜，伴着篝火的温暖，以及晚饭时暖胃的酒，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就连守夜的，也开始打瞌睡。
黑暗中，十几个人影步步逼近。
初七佯装睡着，却一直听着四周的动静。这十几个人，从他们离开沙祁时就一直跟着，一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十分警惕，初七曾故意落后一些，想要抓着他们，哪知他们也跟着退后，愣是没留下把柄。这样的小心谨慎，让初七更加怀疑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安尼瓦尔派来保护乐无异的人，身手亦是不错，路上偶尔会遇到小股势力的马贼，因为没认出狼王弟弟，厚着胆子过来打劫，都被屠休几个狠狠教训了，根本用不着初七自己动手。
黑色的身影融入夜色，比风还要迅速敏捷。等反应过来时，脖子上已经架着冰凉的刀刃。穿着干练的骑马装束的男人紧抿着唇，不甘心地喝住手下：“别动！”
初七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男人讥诮一笑：“我们这样的人，你们一路上怕是已经遇到不少了吧？西域最负盛名的，不就是马贼吗？”
而屠休几个，这时候也纷纷醒来，动作之迅速，根本不像是好梦正酣的样子。
男人变了脸色：“你们早就发现了？”
屠休微微眯着眼：“首领料事如神，你们果然按捺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长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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