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未离》月落惊风

4、四只七杀

　　第四章

　　苍清每月的例行公事，除了去师父和师尊面前找不痛快，现在又多出一项。
　　——跟着沈夜去忍受呵呵狂魔的荼毒。

　　其实次数也没有那么频繁，若真要算起来，她也不过是每三到四个月便能被“呵呵”声震颤上那么一回。但按照这个频率，每日都要去看沧溟城主的沈夜，简直就是勇者。

　　“呵呵呵呵呵~我亲爱的大祭司大人~”

　　——简直要命！

　　苍清觉得连回忆都是种折磨，当她将那一柜子书看完，终于功课变成了稍微有那么点意思的东西。那几本术法书总不至于让她产生饱受煎熬的感觉，量的减少总归是一种进步。可为什么她一本书上面的法术都要折腾上半月，这简直是挨揍的前兆！她不记得自己术法修为差到这种程度，若是真与风琊打上一场她也未必会落入下风，可是如今这情况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蠢了。

　　这可不行。

　　她还想多活个百年，烈山部人寿数悠长，她没病没灾的这盛年未至便夭亡了那真是个笑话。日有所思，结果苍清连晚上做梦都能看到大祭司朝她冷笑着道：“本座倒是想看看，你能在本座手上活几天？”

　　救命！
　　“师尊救命！”

　　瞳听到这声疾呼之时，正在拨弄着罐中新制的蛊虫，险些一个手滑。
　　“在大祭司手下待了许久，怎么仍旧是如此没大没小，大呼小叫。”

　　师尊别这样！你不能指望她在生死攸关之时也摆出大祭司那种稳稳拉着仇恨值的淡定非常的表情。可苍清依然是咳嗽一声，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低头道：“弟子知错了。”
　　没错这就是她从沈夜那里学到的阳奉阴违。

　　瞳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盯着手中不断转着圈的小虫子，待到蛊虫不再盲目四奔，方才开口道：“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弟子一向乖巧。”

　　瞳直接背对她转过轮椅。

　　“等等师尊弟子真没闯祸！还有几日大祭司就要考校术法了师尊救我！”说罢苍清直接把术法书递了上去，“弟子驽钝，书中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

　　瞳只是略瞧了一眼，便将书置于桌上。“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去找沈夜。”

　　为什么她感到师尊这句话说得如此绝情……
　　“大祭司事务繁忙……”

　　“你是觉得我相当空闲。”

　　苍清觉得自己的眼泪真的要掉下来，“师尊……弟子真的知错了。”

　　“这本就是他分内的事情。既然他说要教导你，我也不方便插手。”他不欲多言，“以后不要把这些书籍随便拿出，你现在就去找大祭司，他不会为难你。”

　　她只能应道：“弟子，知道了。”
　　这次真的没人帮她了。苍清实在是不明白，似乎自从她重伤痊愈后，总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变了。

　　瞳看着苍清默然离去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苍清无法，只能如瞳所说的那样，独自去找沈夜。起码，师尊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诓她。
　　“大祭司现在何处？”

　　殿外的祭司已是识得她的，行了一礼便答道，“大祭司现在寂静之间，已进去了一段时间。”

　　苍清的脑中突然闪过各种那个名为砺婴的呵呵狂魔各种找大祭司寻衅滋事的情形，一时间沧溟城主的存在感都在她脑内减低了许多。
　　真是罪过。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她便等到了沈夜。却不想对方第一句便是，“本座正要寻你，这倒是正好。”

　　她怎么觉得自己每次往刀刃上面撞的时机似乎都找得很正确。
　　“不知大祭司寻属下所为何事？”

　　“你昏迷许久，不知是否听闻，本座与砺罂定下盟约，找到了抵御下界浊气之法。”

　　“有所耳闻。”苍清不知沈夜为何要提起此事，她当初伤愈醒后听到别人提及，才隐约记得受伤之前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只知因此族人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的遏制，发病者也减少了许多，她只觉这确是件好事，可一想到那个盘踞矩木的魔族，心底不免一沉。

　　“盟约以石为契，族中每人身上都配有魔契石。你伤重初愈，本座暂缓了一段时日，这才决定将此物予你。”沈夜掌中的石头泛着红色的光泽，上面附着的气息让苍清微微皱眉，却也只能接过。

　　沈夜沉声道：“此物不到万不得己，万不可取下。”
　　苍清首次听到沈夜如此叮嘱过一件事，心中亦是明了其重要性。那股让她不适的气息，略一思索，应是魔气无疑。听闻族中众人皆是在神殿之中接收了魔气侵染，难道就是拿了这么一块石头不成？
　　“是，属下明白。”

　　待了半晌也未听得苍清开口，瞧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夜眉头微蹙，“你来找本座，所为何事。”

　　苍清料定自己再不答话，沈夜这句话后面紧接着便会蹦出一句“本座事务繁忙”，索性牙一咬，“本月的术法修行，属下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大祭司。”

　　“哦？”沈夜声音微扬，“你且细说。”

　　苍清根本没想到沈夜也有如此好说话的时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即使有了瞳的保证她原本以为也要费上一番工夫。“书中内容以我烈山部所传的封印之法居多，属下资质有限，半月已过，也仅能掌握其中较为粗浅的几种。”
　　“而中后部的法术……颇为繁复和冗长。”大多根本不实用，有的条件甚至苛刻至极，她一点都不明白修习的意义所在何处。

　　“任何法术的存在都不会毫无意义。”沈夜听出了她言下之意，“你已将这本封印决读完了？”

　　“部分只是粗略一观，未曾深究。”苍清在他面前一向五分也只敢说上三分，生怕说满了被沈夜一招下去直接检验真知。

　　未再多言，沈夜对苍清疑问之处略作点拨，发觉她所说之处多为灵力流转不畅而导致有误，并无什么大的问题。
　　沈夜道：“我烈山部所载封印术不知凡几，自上古流传下来的便有数十种高深封印，真正能用上的也不过是少数几样，但其中的高深玄妙连本座也无法一窥全貌。”说及此处，似是有些感慨，“此书修习之时不可怠慢，本座将于十日后的此刻对你再行考校。”

　　大祭司你如果不说最后一句话她会更感激你的。
　　苍清心下不禁叹息，直接告退一声，离开了神殿。

　　今日的收获也委实不小，难得大祭司没有难为她，甚至比平日里态度要温和得多。对于她的问题，沈夜的话简直句句珠玑，有理有据，令人豁然开朗。她怎么都没想到，其实那本所谓的封印决，沈夜从未修习过一招一式。
　　这就是修为和境界的鸿沟，以苍清的年纪，想要早日脱离挨揍的队伍，还有的磨练。

　　大约又是数年，流月城的冬天也终于过去。北地湿寒，就连春日也了无生气，只待到了夏天，苍清眼瞧着城中难得的日光倾覆，便对着常年待在地下而肤色略有苍白的瞳道：“师尊，该出门晒太阳了。”

　　瞳盯着新制的忘忧蛊，偃甲轮椅动也未动，“这种事情有初五就够了，我瞧你这段时日倒是闲得紧，想必是凤凰蛊已经制好了吧。”

　　“师尊说笑了……”

　　“哦，我还以为你已不畏大祭司的责罚。”

　　“……”烈山部除了您老人家还有谁不怕大祭司。“徒儿只是觉得今日天气晴好，适宜出行。”

　　瞳仍不改口：“我已经说过，这件事交给初五即可。”

　　苍清心下明白自己师父在别扭什么，只能叹道：“年年这时候都是徒儿带您出门去偃甲房那边修护四肢，这种事情光是傀儡怎么能做得好。还是说，师尊你终于厌弃弟子了？”

　　瞳生平最厌烦两件事情，一是沈夜有事没事找他们十四主星阶的高阶祭司参与会议，二是年年都要去把他身上零件拆来拆去的偃甲房里面养护四肢。前者是不方便不想动，后者是因为他只喜欢拆别人，却没有拆自己的爱好。尤其是每年更换偃甲手后，总有那么几天要多浪费点试验材料，因为手滑。
　　这些原因都和自己徒弟一点关系都没有，瞳也无意为难她。苍清好容易等到瞳答应出门，却在刚刚走到蛊室之外便被一个偃甲鸟唤走了。

　　“大祭司是来找师尊……”

　　“不，他是来找你的。”

　　……感觉不管是找谁最后都是她一个人去见沈夜。苍清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自己师父，只能摇摇头离开。

　　瞳又独自坐在轮椅上，瞧着流月城少见的灿烂阳光，摆手道：“初五，我们回去。”

　　“主人，你还是晒晒太阳比较好。”

　　他微微拧起眉头，“傀儡要有傀儡的自觉。”

　　初五低头应道：“是，主人。”

　　流月城的夏天不适合他，连傀儡似乎都出了点毛病。瞳想，回去把初五拆掉，然后把初六给重新修理一下，应该就能用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