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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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和零正在不停的赶路。桐人一直在回忆封测时走过的路线。
从起始城镇的西北大门离开并直接穿过辽阔的草原，接着再走过茂盛森林里的错综复杂的小路之后，就会来到一个叫“霍鲁卡”的村庄。这个村庄虽然小但还是算“圈内”，而且也有旅馆、武器店、道具店等设施，足以作为狩猎的据点。村庄周围的森林里，不会涌出拥有麻痹毒素或破坏装备等这些危险的怪物，所以就算单打独斗也不会造成死亡。
“零，有信心今天内从1级升到5级吗？”桐人偏头看向微微张开嘴呼吸的零，有点担心。不久前想起来她虽然爆发力强速度快，但是耐力堪忧，一直这么跑很难坚持住吧……
零嘴角微微一撇，“你是有多不信任我……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说话间还有些喘。
“需要放慢一点速度吗？”桐人歪着头关切的看着她，而她却拔出剑：“先解决这些拦路的家伙再说吧！”便加快速度向正前方那突然出现的野狼冲去，并迅速摆好了“掠夺者”的起始姿势。尽管用剑来用曲刀的技能似乎有些奇怪。
“嗬啊！”
零与AI错身而过的刹那，剑技的橘色效果光贯穿野狼的身躯，几乎要将空间撕成两半。
狼如同玻璃破碎一般消失在空气里，零喘着气停在原地，没有关心斩杀了狼的系统奖励，而是回头看向桐人。
她的目光向桐人传达着一个信息：冲吧！
在夕阳消失之前零和桐人赶到了目的地“霍卡鲁村”。
桐人站在这个民房与商店合起来只有十几栋房屋的小村庄入口，迅速打量四周。浮现在视野当中的彩色游标全都带着NPC的标签，看来他们是最先来的玩家。不过仔细一想也觉得合情合理，因为茅场结束说明后，他和零就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等会儿要去做任务换武器啊……这个太简朴了，不上手。额，武器店里卖的只有青钢剑吧？”零解下腰上的新手剑，掂量一下，摇摇头。桐人苦笑着点头表示零没记错。
虽然青钢剑的威力比初期装备的“小剑”要高，耐久度却消耗的相当快，而且对于植物系怪物所释放的腐蚀性溶液丝毫没有抵抗力。既然要大量狩猎，还是拿小剑的好。可是又不能拿初期装备，所以两人等会儿必须要去做那个任务。
到了广场对面的武器店，桐人卖了下午杀怪得到的道具卖了一件防御力还算高的皮革半身外套。
装备上道具后，桐人看着店里的全身镜怔怔的看着自己——
镜中的角色不但身材纤细，脸庞看起来也完全没有霸气，黑色的刘海整个垂在面前，而眼珠也同样是黑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阴沉。游戏以惊人的精密度完全呈现出他在现实世界中的模样。
桐人暗自下了个决心：今后就多穿皮制装备吧，以前那个桐人身上那身亮闪闪的铠甲穿起来还真是让人作呕。
他忽然看见镜子中自己的身后冒出一个墨绿色的脑袋，那张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哟，桐人大帅哥，走啦！别臭美了！”
桐人窘迫地挠挠脸，没有说话和零转身出了武器店，转进了旁边的道具店买了大量回复和解毒的药水，现在桐人几乎可以说身无分文了。
离开道具屋的两人，瞬时冲进村子最深处的一所民房里。
在厨房里搅动锅子的NPC，看起来就是一副“村子里的大婶”的模样，她立刻转过头来对两人说：
“晚安啊，旅行的剑士。你一定累了吧，虽然我很想给你一点东西吃，但现在手边根本没有食物，最多只能提供给你一杯水而已。”
零马上用系统能够辨别的清楚声音回答道：
“给我们水就可以了。”
虽然这么回答很麻烦，但是零完全是在现实中习惯了。在系统中只要简单的说句“好的”就可以得到一杯水，但相反，你说“您别客气”就得不到任何东西了。
NPC在老旧的杯子里里倒满了水后，便把杯子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冲抓起水杯狂喝的两人微微一笑，然后再度转向锅子。锅子里明明煮着东西却显示着“没有食物”就是给玩家的提示。零和桐人喝完水后静静等待着，直到听见从里屋传来一个孩子咳嗽的声音，而大婶难过的垂下了肩膀。
继续等了几秒，她的头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问号，这便是任务触发的证明。桐人马上发出声音问道：“您有什么困扰吗？”
这是几种接受NPC任务的台词之一，大婶缓缓转过身，她头上的“？”也在闪烁着。
“旅行的剑士啊，其实我的女儿……”
接下来就是任务简介，大概意思就是需要桐人去森林里一种捕食性植物那儿取一颗胚珠来为她的女儿治病如果做得到就把一把家传的剑送给他。
在大婶终于闭上嘴的时候，桐人确定了一遍确实有新任务后，马上站起来，说了句“交给我吧”就要往外冲，却被人一把扯住衣领无法前进。
“零？”疑惑的眨眨眼，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没接，等一会儿。”
淡定地说出这句话，零以相同的流程接下了任务——这时间自然是很长的，说了句“您请放心”之后零方才松开桐人的衣领向外走去。
“你什么时候力量这么大的啊？”桐人想起刚才那大的有些诡异的力道，疑惑了。封测时都没有察觉到。
零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就在桐人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开口了：
“就在最近。”
“什么？”
“就在最近，要运动会之前。”
桐人忽然想起半个月以前学校的运动会上确实有一项投掷铅球，而零也意外的发挥的相当好。难道是那个时候吗？难怪她能扔到８米多。他在心中抹了把汗，零看起来对这些这么不上心，可每次她都出乎他的意料。就如同当初她对网游的热情震惊了他一样。
在冲出小屋的时候，广场中央小高台上的全村共用时钟开始演奏起音乐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七点。
不知道现实世界现在是否轰动越来越大。但零想现在戴着NERvGear躺在床上的她，身边一定有了裕介的身影，更严重的话可能父母都赶回来了。
不知道裕介现在是什么心情。那个有着小大人形象的弟弟裕介。
自己果然到最后还是扮演了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姐姐角色。
“裕介……我一定会，活着出去。”轻轻念叨着这句话，像是在发誓一般，零、桐人两人穿过了村庄大门，踏进了阴森恐怖的夜间森林。
等级1的玩家只有两个“技能格”。在下午一点游戏开始时，桐人在第一格填上了“单手用直剑”，第二格在仔细斟酌了森林中的情形后填上了“索敌”技能。解决完自己的，桐人无意间问了句零的选择，谁知——
“我选的‘单手用曲刀’和‘索敌’。因为我很想捡一下稀有道具。”少女笑着说，得来询问者的一个惊诧表情，当然无视了那个理由：“单手用曲刀？你确定？”
“不错。有什么问题吗？哦，关于武器的话——”零恍然大悟，拍了拍腰间的剑，“只是因为我选技能之前我就买了剑了！首先我的余额不够买刀了；接这个剑的任务呢，也是因为上述原因。等钱够了我就去换刀了哟。”
“那为什么下午不是你去教克莱因？”桐人不理解了，克莱因也是练刀的玩家，按理来说同样练刀的人指导起来更加方便才对，为什么……
“我不习惯和男性打交道，你在学校难道还观察不出来吗？”
“好吧……你赢了。”
有些话桐人没有问出口，他有预感，这些问题问出来，恐怕二人之间从此会很尴尬。比如……为什么信任自己呢？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呢？在学校即使是年级第一名，但都是低头走路，跟班上的人也只是表面上嘻嘻哈哈的而已。不是没有男生给她表白，只是她从来都是很聪明地拒绝了。当然，百分之八十他都被无辜地利用了……
他想，有一天，他会知道明确的答案。
“目标出现了！”
看着视野中那个小小的表示怪物的洋红色游标，零激动地笑道：“是小型食人草，等级3——桐人你看，黄色的框线！任务目标！你先吧。”
“呵，来得正是时候。”咕哝了一句，桐人暂时停步确认了附近没有其他怪物之后，再度朝小型食人草的正面冲了过去。从这种没有眼睛的对手背后突袭，几乎都不会成功。
桐人离开小径，绕过一棵大树后，它的模样便映入眼帘。
那像猪笼草的身体，下半部有无数移动用的树根蠕动着。左右两侧则有长着锐利树叶的卷曲藤蔓，头部捕食用的“嘴”则是开合的同时不断滴下浓稠的恶心液体。
“……没中吗。”
桐人看到这，低声自语。在霍卡鲁村接受的任务中，其最主要的道具“小型食人草的胚珠”，只会从开花的食人草身上掉落，而这种怪物出现的几率几乎不到百分之一。
只要不断打败普通型，花朵型出现的几率也会变高；随之另一种有圆形果实的食人草也会有一定的几率出现。如果果实型的食人草出现了，战斗时不小心切到了果实，它就会爆炸，从中弥散出大量的烟雾来。虽然对玩家的HP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可却能召唤广大范围内的食人草过来。这才是真正棘手的地方。
桐人再次定睛凝视敌人的头部，确定它的头上没有果实之后，才把背上的剑拔出来。同一时间，食人草也注意到了桐人的存在——它高高举起了两条藤蔓，就像惊吓一样。
“咻呜呜呜！”
食人草从它的捕食器里发出这样的咆哮，接着便用右边的藤蔓朝桐人刺去。瞬间看穿它的攻击轨道，桐人往左边跳开以躲避它的突刺。接着桐人绕到它的侧面，剑朝着食人草的弱点——壶状部分与茎的结合处砍去。顿时，食人草的HP减了两成以上。
是的，一定会成功的！
零跟在桐人身后看着他砍杀了十一只植物型怪兽，在他终于升级之后真心实意地说了句“恭喜”。
“话说回来你不用升级么？”分配完了点数，桐人扭头看看在一边疑似欣赏夜间森林风情的零，疑惑的问。
零看了桐人一眼，耸耸肩，不在意地说：“你不知道组队的话这种情况队友也是有分配的吗？等你杀尽兴了，这一区域POP①跟得上你的速度了我再升级也不迟啊。”
“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观的……”桐人顿了顿，关掉了眼前的视窗，这时两人的后方突然出现了一种连续的“啪啪”声音。
“……”
右手按上背后的剑，桐人闪身来到零的身后，恰好将她挡在身后，心里有些懊恼。这种背对敌人的松懈，真是连初学者都不如！
零也转头从桐人的肩头向后看去——
接近他们的，不是NPC，而是这个时候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座森林里的人类。
那是一名年纪看起来和桐人差不多的少年。防具是霍卡鲁村贩卖的轻量皮甲和圆盾，武器也是初期的小剑，不过剑并没有离开剑鞘。两手空空的他保持着双掌在身体前合起来的姿势，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也就是说，刚才的“啪啪”声，只是这个少年拍手的声音罢了。
桐人放下手来，松了口气。少年这才露出有点僵硬的笑容，说道：
“……抱，抱歉，吓到你们了，我应该先向你们打招呼才对。”
“没有，是我反应过度。”
桐人扭扭捏捏地回答，并且把不知道该放哪里的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这个外表看起来相当老实认真的少年仿佛送了口气般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少年像在做什么手势般把右手手指移到右眼附近，不过马上又一脸尴尬的把手移了下来——估计他在现实中戴着眼镜。
“恭，恭喜你升级了，速度好快哦。”
桐人干笑了一下，并无多话。
“呃……我以为自己是最早来的，因为这里的路真的不好找。谁知道你们两位已经先到了啊。”
听到这句话零才正式开始在意这个突然降临的少年。
他跟他们是一样的。
既然他知道霍卡鲁村的位置，不买青铜剑的理由，以及小型食人草大量涌出的地点，也就代表了——
他也是“封闭测试玩家”。
打自内心来讲，零自己是不太喜欢封测玩家的身份——尽管三个月前她还在用那封封测申请成功的邮件给裕介不厌其烦地喷唾沫星子炫耀——感觉就像被人推在了风口浪尖上一样，随时可能招来别人莫名其妙的仇恨。就算现在面前这个少年也是封测玩家，零也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她不愿意将别人看得太简单，更何况在这个死亡游戏里面任何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危险。
想到这里，零打断了正在洽谈的两人，语气冷冰冰的：“桐人，我去附近了。”
“咦？为什么？”
“我突然想升级了。你要一起过去吗？”
“可是我已经答应帮柯贝尔的忙了……”
原来叫柯贝尔吗，可是为什么没有听阿尔戈提起过这个名字？自己的记忆里也没有印象。而且桐人你心软的速度真是太快了吧！零在心里纠结着，然后往侧边跑去，头也不回地喊：“不用担心！反正我们还在组队，我会找到你的！”
桐人刚想回答，发现少女纤瘦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逐渐远去。
她到底要去哪里啊，真是没有耐心。桐人摇摇头，和柯贝尔一起朝附近的两只聚在一起的小型食人草冲去。
“……第八只。”
零落回地上，气喘吁吁的数着。她的耳朵边响起轻快的音乐，同时金色的效果光包围住了她的身体。托桐人的福，她花的时间不是很长，便升到了2级。
调出视窗，她将3点点数1点分给了力量，2点分给了敏捷。也只是现在她等级低只能分这两个基础技能，以后等级越高，延伸的技能体系越多，分配的时候面临的难度就越大。
关闭视窗，似乎又过了一轮POP。零笑了笑，立马冲向附近的食人草。
——独行玩家，也许就美妙在这个地方。
——无牵无挂。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滥杀，零又顺利升到了3级，再看看视野中食人草的游标颜色，已经变成普通的红色了。
“一定要让我练练手哦，因为我可是很期望花朵型尽快出场呢~”零对着食人草说着，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剑，往右跳去，抬手便给食人草来了个单手曲刀基础技能。
放心，桐人，她是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的。她以人格担保。
在一番努力之后，零终于等到了花朵型食人草，并按照封测时的经验顺利得到了“胚珠”。
跟着队友追踪在那所民房里找到了桐人，零刚想跟他打招呼，却发现桐人似乎有点不太对劲。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布满了疲倦之色，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就连接过NPC手中的红色剑鞘的长剑时整个人也是无精打采的。并且……
零想到这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即使她站在他旁边和他打了招呼。不过也是，就她这种女生，怎么可能会吸引他的注意呢？能在一起行动，就是自己最大的幸运了。想到这里，零的脸上不自觉多了一分黯然。
接着零在桐人走神的时候，走过去交还了任务，也得到了一把相同的剑。这把在封测时期给过她不少帮助的剑——“韧炼之剑”恐怕到了第3层就得淘汰掉了吧。如果她运气够好，提前入手一把稀有道具，那就只有对这个道具说对不起了。
余光瞥见桐人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跟着那个大婶走进里屋。零犹豫了一下，不爽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和担忧，她随着两人一起踏入了那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那是一间小小的寝室，家具除了墙边的柜子与窗边的床之外，就只有一张小椅子而已。
而床上还躺着一名约七八岁的女孩子。
现在是晚上九点。在月光下，看得出她的脸色非常的差。被子外露出的双肩瘦弱无比。
女孩子听到母亲的到来睁开眼睛，在看见零和桐人时，没有血色的干裂嘴唇微微咧开笑了一下。
接着大婶扶着女孩子坐起来，喂她吃药。零确认了一遍女孩子的游标——是NPC，名字是“Agatha”，应该是译作阿嘉莎。阿嘉莎喝完药，嘴唇微动，无比珍贵的字句从她的口中说出：
“谢谢你们，大哥哥，大姐姐。”
这种如同小动物般的神情让零不自觉的想起小时候的裕介。那时候他体弱多病，跑跳一下出了汗就会感冒一周。有一天晚上爸爸应学校安排去鹿儿岛进行教学指导，妈妈要出差，裕介好巧不巧就在父母都离开的那天晚上发烧了。她手忙脚乱，给他换毛巾，又不敢打电话打扰爸爸妈妈，只有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查找如何照顾病人。
网络上说生病的人要多喝水，于是她拿着杯子去给裕介倒开水。结果因为人不够高，踩着凳子倒开水的时候手指被开水烫了。将水杯递给裕介时，那张总是绷着的小大人脸终于有了裂痕，裕介勉强着自己坐起来，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口小口的喝完了开水，看着她被烫红的手红着眼眶说了句“谢谢姐姐”。
她一直将那一幕记在心里。
如果她出去了，那她一定要把阿嘉莎的事说给裕介听。
正在零这样下定决心时，桐人跪在地上，紧握住床单，从喉管中发出低沉的声音。他已经被之前的受骗、濒死、目击欺骗自己的人死亡而自己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现实和现在的对家人的思念击溃了精神，他陷入了完全的迷茫之中。
桐人全身都在颤抖，脸埋进了床单中。他清楚自己并没有流泪。可是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或许就是流下了眼泪吧，在小直的面前。
零就在桐人的右后方，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阿嘉莎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桐人的头时，零才惊觉。
在那之前她伸出过5次自己的手，也缩回了5次。
果然自己，还是在害怕。害怕什么，扪心自问之时她也回答不出来。
不管怎么刻意无视，它还是会出现。
喜欢，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注：
①POP：网游术语，Repopulation的缩写，指某区域怪物刷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