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心凉似水 二 ...
-
谢芮坐在屋内的方桌旁,看他的影子踉踉跄跄终于成为混沌一片。为自己倒了杯茶,虽是凉的很,到底也全部下了肚,喝下去,不仅肚里凉了,连脑子也凉了。
屋内还有几只亮着的蜡烛,谢芮端了一枝往屋外走去,这是,雨已经停了,贴梗海棠的花上沾了水,显得更鲜嫩,她伸手摘了一朵。
曾经,裴逊赞她艳如海棠,当时她和他在屋内商议军事,她讲得认真,他却好似全然未听进去,只是望着屋外,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嫡母栽的几株贴梗海棠,突然,他就赞她艳如海棠,她笑笑,说:“我又不是女子。”他也笑笑,便没了下文。
以致后来,裴逊为她买饰物,总买与海棠有关的。她问他当如为何作此比喻,他一直没回答,她也猜不着,索性不猜。但她也渐渐在意起海棠起来。
谢芮摘了海棠不一会儿,果然秦明俭就到了她院里,她依旧看着海棠,却出声到:”王爷可真能忍,怎么现在才来,裴逊早走的影子也没了。”
虽然秦明俭给她换了侍女,但他必然对她还是不放心,定是派了什么人昼夜不分的盯着,刚刚裴逊来虽说没闹出太大动静,但也没刻意隐藏,秦明俭定是知道,会赶到她屋里。
这手握魏国绝大部分兵权的大将,捉了他,用的好,将是滔天的权势,无可估量的富贵。
也因这样,她逼着秦明俭赶紧离开,她到底做不彻底,恨不到底。
秦明俭虽玉面白袍,公子如玉,眼角却带着煞气:“我若现在捉住了他,将军定是另一幅样子,哪有闲心在此对月赏花。将军何苦说些反话。再说来日方长,我终有一日会捉了他,踩碎他所有硬骨头,我将是王,而他只配匍匐在地。”说这话时,他嘴里说愈发狠厉,语气却渐渐轻缓下来。
谢芮丢了手中海棠花,转头望秦明俭,见他眼角煞气已散了个干净,还是那个温温公子,刚刚那开了裂的温和好似只是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王爷的抱负,微臣并不敢阻挠,王爷也无需告知我。”
“谢芮,你知道我何时第一次见到你”他又促不急然转了话题,就像他的态度,蒙着多少层雾,不知道哪里是真心,哪里又是虚晃;哪里是真问着,哪里是做戏。谢芮始终看不清他,就像如今她看不清裴逊一般。
秦明俭第一次这样换她,却熟捻的像唤旧友。
谢芮还是看着他,却不知如何回答。第一次,不过是几次匆匆擦肩,谁还会记着。
谢芮等着他讲下去,他却黯了眼神,转了身离开。
“秦明俭,你为何救我?”谢芮看秦明俭将走出了院子,提高了音调问他。
秦明俭往外的步子顿了顿,继而转过身来,嘴是笑了,莫名却有些勉强:“我不是说了为了你手中的八千人和你这个将军的名号,不然你以为还是为了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那八千人已被你握在了手心,现在怕是已被你蒙骗的死心塌地了。她说着,停了停,用手指了指自己“而我,一个赔了国的将军,哪里来的名号。”
他脸色有微微惊讶,但片刻便掩了去:“将军果真手段高明,短短几日就找到人替你卖命打听。但那又怎样,将军你只要顾着养你这副破败身子即可,这个缘由又哪有那么重要。”他话语间有些仓促,甚至等不了她答了话,就走了出去,步子间倒有几分仓皇。
谢芮站在海棠树旁,带着雨气的空气甚是清冽,她直身而立,寒夜扑面而来,全身皆蒙着层水汽,脸上微凉,突然掉了点温热的东西下来,她撑着眼眶,那东西还是沿着脸面慢慢的划下来。
伸手擦拭,谢芮轻轻的笑了,为了什么,为刺裴逊那一剑,为她保不住的都城百姓,还是因为现在这付窝囊样。哪个值得,哪个都不值得。她的泪只配化成血流出来。
很久之后,当谢芮重披战甲时,当她看见满天羽箭射向那个满身疮痍的男子时,她才明白没有值不值得,只是愿不愿意。
第二日,甘之便被送了来,她一见谢芮,就跪了下来:“将军,属下无能。”
谢芮走进她,将她扶起来:“怪不得你,秦明俭那般城府,怎能瞒过,”
甘之是他父亲生前在临安府埋下的内线,当初那个亲信除了那八千人的事,还对她说了件事,他父亲在得势皇子府里和有些地位的大臣府里都放了个内线,为了好辨认,鼻尖皆有颗痣。
第一次见甘之鼻尖的痣后,她试探后,得知甘之就是那个内线,就将她从自己院里遣了出去,吩咐她打听外面的局势。
返回来的消息说,秦明俭已着手调动起冶的兵马,她倒抽一口凉气,那些兵马忠心绝对足够了,现在却这般轻易被秦明俭捏在手里。他的手段竟然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