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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凉似水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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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初春,天气还凉着,晚间都是在房里点了暖炉,谢芮这么养了几日,精神也好了很多,但身子却有些无力,谢芮只当犯了春困,也没往心里去。
晚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谢芮让雪柳扶着站在窗边,院子里有几株贴梗海棠,红色的品种,才开了几朵,却也很是艳丽。
她看了一会,胸口却有些闷闷的疼,又让雪柳扶着躺回了床上。
快到子时,谢芮还是没睡着,屋外屋内已然黑成一片。
突然,外面有些声响,似是有人倒地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摸向床内,她的步钧放在那儿,秦明俭虽禁着她不让她走动,却没有拿了她的剑。
雕着花的木门被推开,一抹欣长的影子便撞进她眼里,心口像被猛击了一下。
有人很快便在她房里点了几支蜡烛,暗微的烛火摇曳间,他的轮廓便显现出来,他穿了身黑色的袍子,袖口较宽,绣着圈金色的纹路。
他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只是视线未曾离开她,还是她先开口:“裴将军,别来无恙啊。”
他身形未动,眼神却似更加热烈,一会才慢慢地走近她,身后已有人将门掩了,房里只剩下他和她。
他伸了一只手向她的面颊探来,身子也倾向她,他大概是冒着雨来的,额前散发贴在前额,衣服也有些潮湿。
谢芮冷了眼看他,他却恍若未见,但她只开口说了一句,便叫他周身都冷了下来。
谢芮说:“裴逊,你当日城墙上的风范可真像个将军。”她说这话时,只觉得心痛得厉害,眼眶也涩着。
他那只向谢芮探来的手顿时停了,缓了一会才伸了回去,用了低低的声音说:“从青,随我走好不好。”声音中竟似带了几分乞求。
谢芮僵着身子,说:“我只以为你只当我是谢芮,想不到你还当我从青。”一只手将步钧出了鞘,拿了剑,朝他靠去。
他只是看着她,并无动作,浓浓的眼睫几乎遮了他的眼睛,谢芮全然分不清他的眼神。
“裴逊,你知道我最容不了这种事。从你离开我时,我就告诉自己只当你是死了。”她再出声,已带了几分颤音。
裴逊离开时只留了寥寥几字,她先是知道他父亲突然携了手下军队在御凌关投了敌军,再见了他留下的纸戛,不过几个字:“从青,无从选择。”哪里来的无从选择,不过是权势撩人。
她冷笑连连,一滴泪也不曾落下,却生生吐了口血,而后,又有人报,鲁国占了御凌关,正式向褚国开战。
谢芮本以为,经此一事,能放下的,都已放得干净,后来才知只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当两军对垒,刀剑相向,她拉紧弓箭,向他射去羽箭,那箭轻易的戳进了他的胸膛,他知道他能挡下那箭,可他偏偏生生受着,明明是他毫无预兆的走开,如今又来招惹她。
她身后的大军高呼她的名号“明厉将军。”没人知道看见他中箭时,她全身瘫软,几乎要掉下马去,也没人知道她射箭时手抖了一抖,那本对准心房射的箭也偏了偏。
谢芮的剑已贴着他的胸膛,双手冰凉,她将剑一寸寸送入他的骨肉。
裴逊不管这柄剑是否要要了他的命,只是拿着灼人的眼神看着她,眼睫深深,情意绵绵。
到底她也没能要他的命,待她的剑端微微进入他胸膛时,她就停了手,当初她的箭正戳中这处,如今她还未用力,就有血液流出,想必旧伤又开裂了,第一次下不去手,就别想下去手。
彼时,裴逊的面色已有些发白,见谢芮收了剑时,面上倒露了点笑,轻轻的唤她:“从青。”
谢芮收回剑,轻轻擦着步钧上的血:“裴将军犯了什么糊涂,这里哪来的什么从青。”她声音已恢复了清明,再没有颤抖。擦完了血迹,她便拿了步钧,勉强下了床。
裴逊只看着她慢慢的走出了房,在身后紧紧跟着,却不伸手扶,裴逊明白他如果去扶她,谢芮定会一把拂开他的手。
门口站着六人,清一色的夜行服,执着步钧,她回头看着裴逊:“裴将军,你我是杀不了了,但这些人我还能下得去手,这几日我过的甚是滋润,裴将军你快走罢。”
裴逊敛了刚才的笑意:“从青,我不愿勉强.....”
话还没会说完,谢芮已出了剑,一剑刺在一人的肩上,那人闷哼一声,却不还手。刺完后,她又看向他,说到:“裴逊,你知道我会的。”
裴逊和她对视,许久,回了她一句话:“从青,我不会勉强,但我也不会放手。”他的唇已更加苍白,声音也虚了下去,胸膛渗出的血透了他的前襟。
说完,他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