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好事近》悠若清风

7、07.五两银

　　说归说，云蓉心里还是忐忑。古代和现代间隔那么久，肯定会有代沟，还不是一般的深。谁知道现代觉得无所谓的事情古代人会怎么想呢？不过说实话，男人在现代当妇产科医生也相当不好混，别说是在古代了。
　　即使忐忑，云蓉还是忍下了扛着点心溜之大吉的心。且不说她溜不出去，就是溜出去了肯定还会被捉回来。就像云修说的，三夫人的死是一桩尚没有解开的案子。她要是真跑了，说不定本来没嫌疑也变得有嫌疑了。

　　虽然没有被投进大牢，可也没有劳务费送过来。云蓉和这个新认的“本家叔叔”住了一夜，还是决定去找知县谈谈。她还有一个弟弟在外面等着，走不走，或者怎样才放她走，总要给个准信儿。
　　云蓉把剩下的点心包了扎成小包袱挂在胳膊上，云修在一旁悠哉哉的吃方才从盘子里抢过去的一块脆皮点心，还很善心地给出忠告，“我劝你现在还是别去捣乱。知县大人忙着破案，又没大功夫招待咱们。小少爷身体不好，时不时还得用上咱们两位神医。没把咱们抓去牢房待着，已经得谢谢小少爷了。”
　　云蓉撇嘴，没见过救人还会错。没给酬金也就算了，难不成真拉去关大牢？

　　倒是没费心去找，出了月亮门就看见有家仆在门口守着，云蓉目标明确，“我要见王知县。”
　　家仆也没为难她，“小人先去回报一声。”
　　云蓉坐在月亮门口的石墩上等着，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等着。很快方才那位家仆过来，领着她往前走。一直在院子里观望的云修赶紧跟出来，嚷嚷说：“乖侄儿，怎的不等等我！”

　　王知县似乎也是刚回到府上，大堂中间一个摔碎的茶杯，屋里的人都低眉顺眼的站着，就谢远和他那个小厮昂首挺胸地坐在一旁。王知县面色很不好，见云蓉进来只抬抬手示意家仆下去，没说什么。
　　云蓉直接说：“王知县，我本着医者仁心，才不顾自己性别为三夫人实施剖宫术。可我听说，王知县要以这个为由处罚云荣，可有此事？”反正她现在也就是个半大孩子，有什么还是直接问比较好。她倒是有后招，但王知县真要这么干，亮出自己是女儿身又是一番不好解释。

　　一旁云修眼睛亮了亮，看向云蓉有了几分暖色。这事他不好开口，但小孩子就不一样了。没想到刚设法留住这么一个小东西，本来是想套她的医术，转眼就被回护了。
　　王知县目光闪了闪躲开她愣冲冲的视线，云蓉心里一突，知道他确实有这想法。不禁哼道：“出谷前师傅告诫过，外面人心险恶，不要心软见人就救。如今看来，我救下一个孩子，还是救错了。”
　　云修在一旁煽风点火，“小兄弟怎么这般说话？三夫人若是在天有灵，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让知县大人问罪与你。”

　　王知县咳了一声道：“这两日忙于破案，想必是慢待了神医，才会让小神医有如此想法。”
　　云蓉依旧绷着脸，“孩子一切安好，那怎的困我在园里不让出去？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来人来人。”王知县揉额，“取诊金送与两位神医。”
　　云蓉嘴巴虽还抿着，已经忍不住想露笑意。两手在袖子里握了握，暗喜想，这算是穿越过来的第二桶金，如果知县大方一些，回头说不定真能买个小宅院。不要多大，够他们姐弟两人住，能遮风挡雨就行了。

　　很快有人过来，恭敬地用方巾托着几块碎银递过去。云蓉不知多少，但比上次说书得来的多就是了。赶紧伸手准备拿了钱就告辞，一只略有茧子的手快一步伸过来把银子抢了去。云蓉抬头，看见谢安正把银子往怀里揣。云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谢安鼻子朝天拽兮兮地说：“那日你讹我们少爷银两，前日你说改日归还五两不用找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还了吧。这里三两，还欠二两。”

　　云蓉瞪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看向谢远，那厮摇着扇子不赞成地皱眉道：“谢安，我不是一直教你，钱财乃身外之物，怎还如此计较？”
　　谢安立刻满脸愁容，“少爷，我们出外行走哪里不需要银子？总不能银子白给了别人，自己吃糠咽菜。咱们都多少天没有住过好点的客栈了？若是老爷知道，又该责怪小的。”
　　王知县唏嘘，“竟不知谢公子如此节俭。”
　　谢远谦虚摆手，“人已成年，怎可再花家中银子？家父叮嘱我出外游历，有冤屈之事定要查明，回去好报给他听，却不许我收取银钱。唉，生活自然拮据。”

　　王知县跟着叹气，摆手招呼下人，“小神医也是生活拮据，罢了罢了，寻几件合适的衣物与他。多包些点心。”
　　那个家仆不知道是不是过分衷心还是傻缺，站在云蓉身边恭恭敬敬托了托她手臂上挂着的小包袱道：“老爷，小神医已经自己动手装了一大包。”

　　云蓉只觉得七窍冒烟两颊滚烫，也顾不得再计较银子，转身就想离开这让人很想以头抢地刨坑生生把自己填埋的地方，却又被一道听着道貌岸然实则贱兮兮的声音唤住，“云小弟既然懂得剖宫术，定然医术了得，何不帮忙破完案子再走？”
　　这次忙着擦银子的云修终于和云蓉有了统一意见，齐齐摇手，“不不不，诊病尚可验尸就不在行了。”
　　谢远笑，“谁让你们验尸了？作为大夫，观察入微。两名病人症状差之毫厘，你们定然也瞧出不同。那么观察正常人肯定也不在话下。”
　　云蓉咬紧后槽牙笑眯眯地看向谢远，这一看差点去了半条命。她发誓，看见这厮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冲她抛了个媚眼！
　　真是……贱人呐！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古代人笨，这简直是在侮辱古代人的智商。云蓉自觉得还算聪明，想事情总能提前打算，不还是没了银子又得替人做工？
　　云蓉出去一趟，想送些点心给云舟和刘武，顺便告诉刘武自己短时间走不了的现实。谢远摇着扇子风流倜傥，一手背在身后跟在一旁。

　　“咱们俩两清了吧。”
　　“那五两银只是本金，还有利息呢。”
　　云蓉深吸一口气站定，瞪着他就要爆发，谢远熟练地收了扇，哥俩儿好的姿势搂住她的肩膀，笑道：“逗你玩儿呢，不然那银子还还给你？不过我可不想和你两清。”
　　谢远抬抬眉毛，凑过去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说：“咱们怎么着也算是老乡，肯定要多照应。怎么样，一起吧？”
　　怎么说也比自己高两个头，弯着腰竟然也不觉得难受。

　　云蓉耳朵被热气烫得发热，嫌恶地揉了两下挣开些，哼了一声道：“谁和你是老乡，自作多情。”嘴里这么说，却又忍不住问：“你怎么过来的？”
　　谢远摊手，“你呢？”
　　云蓉也摊手，她也不知道，穿越前的事情成了一段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这边案子结了以后你准备去哪里？要是没什么急事，倒不如结伴出去走走。”说罢打量几眼云蓉，也不待她回答就啧啧嘴道：“亏你还比古人多活几年，怎么就不想想办法发家致富呢？”
　　云蓉甩掉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也不知道谁刚劫走了我第一笔银子。”
　　“小荣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那之前可是你说还我五两银，我方要说不用不用，你就抬手拒绝，还说不用找了。难不成当初的大方都是装出来的？”
　　云蓉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云蓉想着要是男人，都到了这份上了，肯定会把银子还给她。即使不还，可能也会说，以后吃饭包在我身上了。却不料谢远摸摸下巴说：“五两其实什么也干不了，罢了罢了，就饶了你这回。”
　　如果能一口鲜血喷出表达心情，云蓉觉得自己肯定会老不吝啬地喷出一滩来。云蓉还在翻白眼，谢远已经又搂着，好吧，其实更像是摁着她的肩膀往另一条路带。推着她走出去一段才解释说：“和你一起那个小男娃，本少爷安排住在兴隆客栈。”

　　云蓉撇了几次嘴，不情不愿地说：“谢谢您啦。”
　　“不谢不谢，回头我让谢安把弟弟送回家，咱们接着行走江湖。”
　　云蓉刚要张嘴，谢远已经搂着她的肩晃了晃，“好弟弟，这一遭出来我可是要破大案长见识的，你就不想利用自己所学造福点百姓？再者说了，哥哥我真需要身边有个验尸官。你跟着我，得了银子咱们四六分，每成功破一次案，我就给你十两银子。”
　　见云蓉闭嘴不说话，谢远继续怂恿，“你想想，王知县一年的俸禄也才四十五两。咱们连破几次案，你就比他一年的俸禄还要多。你弟要不要读私塾？你们要不要买院子？买了院子要不要买田地？如果这些都没有，将来你弟弟就讨不到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