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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云淡风轻 ...

  •   金殿上文武百官秉住呼吸,没有人上奏。而洛天一副慵懒得样子,让我知道一场血腥正在酝酿中。
      “洛亲王,朕听说最近亲王的身子有些欠安。”
      没有任何的语调波动,我一边开口一边用眼光扫过面带微笑的洛天。却发现他笑意甚浓,浓到让我觉得无比的碍眼。
      “臣弟并无大碍,让皇上担忧,真是臣弟的过错。”
      洛天的声音阴柔而又冰冷,那绝色得笑靥如绽开的牡丹,引人魂魄,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只是这笑并没有半丝抵达到那双深潭般的桃花眼里。
      “既然亲王有病在身,那朕就准亲王半年内不用上朝,以用安心休养。”
      在那双过于深沉的眼眸注视下,我淡然开口。
      将洛天留在朝堂上还不如禁足于他的领地里,而且这样也有助于云亲王对洛天的监控。
      “那,臣弟就从命了。”
      出乎意料,洛天没有半点抵抗。只是嘴角加深的笑意透露出他此刻心情的极度不悦。
      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洛天越是生气,那倾城的容颜越是美丽。轻启朱唇,眼波荡游之际就会取人性命。对此,我深有体会。所以,每一次洛天露出甜美的笑容时,我就会有多远躲多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洛天的笑,是天下最毒的美酒。只须一滴就可以让你付出一切。
      “启奏皇上,洛亲王乃是朝中重臣,如不安心休养,恐怕难以体现皇上的圣恩。臣大胆请命,请皇上下旨,在讫山温泉处为亲王修修建一小居,请洛亲王在次修身养性。”
      工部侍郎杜歅突然跪本上奏,却让我听着心惊肉跳。他上奏的意思是将洛亲王变相流放出京师,特不知这样是在我和洛天愈演愈烈的明争暗斗中浇上了一锅滚烫的热油。
      杜歅呀杜歅,你到底是年轻气盛。现在于朝堂上和洛天撕破脸皮,我的王位也将不保呀!
      杜歅话音刚落下,宰相颙攸就连忙上奏:
      “皇上,杜侍郎的方法固然妙之,但是洛亲王身为朝中重臣,身带不适,不易劳途奔波。讫山离京师有三百里地,快马加鞭也需几日。洛亲王身有不适。即便到了讫山,恐也因劳累而加重病情。不如请皇上在京师周围风景明媚处为亲王建一小筑。既不劳民伤财,又可让亲王休养,岂不妙哉!”
      颙攸,我面带佳赏得朝他微微一笑,真不愧是中立势力的砥柱。扯平我与洛天在朝中的势力,又不伤及其中一方,简直就是老姜。我终于知道,他身为宰相十余载,为什么没有一本奏折是参他得。老奸巨猾,在我和洛天之间谁也不得罪。难怪双方人马都可以容忍他的存在。
      “那,颙爱卿,你说朕要在何处为亲王修建小筑呢?”
      直视着眼前的颙攸,我心里冷笑。这样的人虽可以平衡我与洛天之间的势力,又可以反过来取牵制洛天和我的势力,就像是一把双刃刀,一不小心就会划伤握刀著。用这样的人,不亚于一场没有后路的赌博,必须小心翼翼的谨慎布局。
      “臣觉得,离京师十里处有座闲云山,风景幽美。皇上可以再此为亲王依山傍水为亲王建筑。”
      颙攸依旧不卑不亢,而洛天脸的笑愈加邪魅。眼神和我交汇处,却有种让我心惊之兆。
      “亲王意下如何?”
      洛天轻声说了声:
      “臣弟先谢皇上美意,等小筑建好后,臣弟自会请皇上来筑小叙。到时在叩谢皇上圣恩,臣弟先行告退了。”
      洛天请安后,就拂袖离去。大殿上百官互相目视,却没有人出声。
      “颙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半个月内,朕要亲王移居小筑,不得有误。退朝!”
      百官立刻跪送圣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恭送圣安!”
      一个月后,我就要御驾亲征。在此期间,我必须想办法将洛天在朝中的势力牵制住。但又不能将权利放手给中立一派,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在朝臣的跪拜中,我起驾回御书房。晡魄早就没了身影。但是书架上有略微被翻动的痕迹。
      扯出一丝笑容,我朗声道:
      “侍月,去传云亲王。朕在御花园离等他品茗赏花。”
      侍月不语,转身就去宣旨。而我轻轻一挥手:
      “摆驾御花园。”
      “奴才遵命!”
      云亲王,朕能信任你吗?朕要怎么做,才能放心的将权利交给你?
      喃喃自语间,我已经到了御花园的竹雅亭。汉白玉精雕的石桌与石椅清雅别致。朱红的亭顶,丹青妙笔生花。四周的栏杆用青黄玉石镶嵌着腾云驾雾的金龙栩栩如生。石桌上早就摆放好了可口的点心和香茗。一盆水仙花正在妩媚得盛开。浓郁的香气让我有种厌恶的感觉。
      “撤下去。”
      内侍阮桂不解的问:
      “皇上,点心不合口吗?奴才这就往下撤。”
      摇了摇头,我说道:
      “不是点心,是花。撤下去吧!”
      “是!”
      阮桂连忙将水仙搬离下桌,我看了一眼亭下的玉兰花,说:
      “水仙赏给你了,去折几支玉兰来。”
      玉兰虽然华贵雍容,但是没有浓郁的香气。而且桌上摆瓶玉兰,也比较符合那个人的喜好。
      坐在石椅上,我端起一杯香茗,刚要送入口中时,就听见侍月的声音:
      “云亲王到。”
      点头含笑看着云亲王从容的由远及近,我心里不禁赞叹道:好一个俊朗儿,容颜俊秀,眸带寒星,不笑而润,不怒而威,气质出众,身段修长,如高岭青松,正气十足。四爪金龙在胸前银衣上翻腾,玉冠下罩着黑缎般得青丝。让人移不开眼的俊逸。这样一个人,在官场中竟未被熏染半丝俗气。云亲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臣参见皇上。”
      连忙起身阻止他的跪拜之礼,我柔柔一笑:
      “云亲王,朕找你来只是为品茗赏花。君臣之礼就免了。”
      云亲王站在桌边,目光里含有几丝疑惑。
      微笑看着他,我淡淡张口出声:
      “来,亲王,坐。今日只有你和朕,不必拘礼。”
      看着他坐下后,我随手递过去一杯香茗,便不在言语。
      侍月漠然地看了我一眼,便领着内侍下去了。这样御花园的竹雅亭中真得只有我和云亲王了。
      “亲王。”
      我送入口中半杯香茗,甘甜顺滑,满口余香。
      “玉兰花可以使亲王想起一个人来吗?”
      不经意问出口,我感到云亲王那温和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皇上的意思,臣愚昧,不解。”
      看得出云亲王的敌意和防范,我放下香茗,轻声朗道:
      “朱家碧院何处寻?青筝云霄几万里。
      玉兰花开清香许,他年妄作嫁人衣。
      亲王,还需要朕再说得明白些吗?云筝!”
      云筝无力的抬头看着我,缓缓而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凝视瓶中的玉兰,淡然开口:
      “朕得母后未出阁前,乳名为碧兰,谐音玉兰。而母后还有一个胞弟,小她十岁,乳名为玉筝。你说朕还要多往下想吗?朕在宫里时,虽然与母后相处甚洽,但从未放下心房畅谈过。母后说,如果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那朕要猜出这首诗里得含义。等到朕明白的那一天,母后也西归了。云筝,这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朕难道现在还不清楚吗?
      想了那么多年,朕终于明白了,却失去了重要的人。不管怎么样,朕至少知道了你,你还在朕的身边。你说朕还会继续漠视下去吗?”
      “戕残,要知道真相吗?”
      云筝淡然开口,语气平稳,没有半毫得慌乱。
      盯着他半含歉意的眼眸,我说道:
      “朕都知道了,云亲王,你像以前那样就好。朕没有你们,也活到了现在。朕真的不需要了。只要你在就好,就够了。”
      移开目光,我凝视着亭下半含羞的玉兰。母后的话犹在耳边。知道不知道根本没有区别,母后一辈子都在知道中度过,那又怎样?到头来,还是没等到那个玉兰花下的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至少谎言无法让人心碎。
      “戕残,你恨我们吗?”
      云筝再次开口,语气中有着微微的伤感。为我,为他自己,还是死去的母后?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恨有什么用?云筝,朕不恨,谁都不恨。你不用怀着歉意来面对朕。毕竟那不是你的错。朕看开了,真的想通了。你不是在最后找到了我,把我带了回来吗?如果不是你,我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皇宫一步。”
      云筝展颜一笑,像卸下重担般打趣道:
      “你回来不是因为我吧,是因为那一万身披重甲的士兵。害怕动起手来,一不小心伤了你的谦谭吧!”
      “这你就错了。”
      捧起香茗润润嗓子,我正声道:
      “谦谭动起手来,连我都害怕。一万精兵根本就入不了他谦谭少侠的眼。”
      云筝轻挑秀眉,等着我往后要说的话。我忍着笑出来的冲动,顺口道:
      “是朕害怕伤了云亲王的美人脸。”
      云筝的俊颜立刻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温怒的声音充斥在我耳畔:
      “别以为你是皇上,我就不敢揍你。如果在让我听美人两个字,戕残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没想到,云筝的逆鳞真的是美人二字。急得,曾经国子监禹愀当初只因说了一句,云亲王与月中嫦娥不知谁更耀眼。话音刚落,禹愀就被云筝从游舫上踢了下去,深秋的湖水还是满冷得。禹愀感染风寒后,卧床三个月。从此,无人干将云亲王与美人相提并论。
      “云筝啊!朕先说好了。谦谭不是朕得,朕可没胆把他变成朕得。他可比你凶多了。”
      谦谭的武功又不是白练得,随便一点就可以去人项上人头。恐怕我还没伸手抱住他,就已经赶赴黄泉了。
      云筝先是一愣,然后站起身子,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笑得我有些莫名奇妙。正想问时,云筝开口道:
      “怪不得,怪不得,我懂了。皇上也蛮辛苦得!”
      说完后,云筝同情地看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凉。开口问询时,侍月的声音从亭外传了过来:
      “洛亲王,皇上与云亲王有事在商量,不便见您。”
      然后就听见洛天诡异地说道:
      “又是云亲王,本王怎么不知道皇兄何时与云亲王这般要好。”
      侍月拼命想阻止洛天的闯宫,却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眼睁睁的放他进来。
      “云爱卿,你先告退吧。朕和洛天王正好有事要说。”
      洛天似笑非笑地站在我与云筝前面一言不发。
      掩藏好情绪后,我将桌上的一支玉兰花递给云筝。云筝接过花后,看也不看一眼站在前面的洛天,就直接谢安:
      “谢皇上厚爱赐花,臣告退了。”
      等云筝走远了,我回过身来,自酌香茗,向脸色不佳的洛天说:
      “找朕有事吗?朕记得亲王好像是身体欠安。”
      洛天伸手将我手里的香茗夺了过去,用力的摔在地上。语气却无比温柔的说道:
      “皇兄和云亲王感情真是好呀!好到了送花传情了。怪不得皇兄后宫里只有皇后一人,越来皇兄是另有所爱呀!”
      听出他话中的轻蔑和讽刺,我开口反问: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朵玉兰花是我与云筝的羁绊,也是那首诗的真正含义。执手相传,又有什么不可以。洛天,你别忘了,我才是帝王。
      “为什么?为什么刺伤晡魄?”
      一朵玉兰随着洛天的发问而飘零,我直视眼前的洛天,没有丝毫逃避他的眼神,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因为朕是天启的皇帝。”
      洛天撇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让我这辈子都惊艳不已的媚笑,他仿佛是用尽力气却又柔情似水的说:
      “不是,你不是,从来就不是。”
      “洛天,你是说,你会取而代之?”
      洛天轻挑纤眉,用极低的声音说:
      “臣弟的逆上,皇兄不是早有所闻吗?”
      然后他笑了,美艳的让我想起了那盆赏给阮桂的水仙花。同样艳丽的让人窒息,又同样浓郁的让我反感至极。洛天星眸含情,轻启的朱唇却无情的吐出伤人的话:
      “戕残皇兄,臣弟不会饶恕伤了晡魄的人,即便是你,我也不会放过皇兄。皇兄也不会放过我这个私下沟通外敌,勾结朝臣,瞒上欺下的罪臣吧!”
      洛天显得异常妩媚,低婉流转,单薄颤栗的身体,让我有种重回过去的错觉。
      洛天,那个被人成为无双皇子的少年,是何时变成了我的敌人,又是什么时候变成眼前这个心机重重,不择手段且又喜怒无常得政敌得。我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打量过眼前的人,又是从何时开始不再留心周围的一切得!大病初愈后,我开始以自我为中心,不停的为保护自己而去伤害别人,从未停止过伤害别人的我,又何尝为他人想过。这就是帝王的人生吗?
      猛然想起,曾经有一个可爱的孩童,一直追在自己后面,喊着:哥哥等等我,哥哥等等我。那个人是谁?不是怜忧,不是洛天,到底是谁?我得记忆一天比一天模糊,大病前的记忆中只留下一双手,温暖的手。我知道那双手属于母后,那个寂寞冷傲的女人,这是我少年记忆中唯一残存的回忆。
      突然之间,脑袋开始剧烈疼痛,像有千只万只虫子在脑自里钻动啃咬,痛如骨髓得疼在全身漫延。有着苍白模糊的记忆片段从我大脑中一闪而逝,速度快得让我来不及去追逐。耳边最后回荡着侍月痛苦的悲鸣声:
      “来人,快传太医,皇上晕到了,快传太医!”
      陷入黑暗之际,熟悉的感觉慢慢开始包裹着我。我知道自己又要去做梦那个没有尽头的噩梦了,却看见自己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笑着问自己:
      “戕残,你是谁?”
      听见自己对自己的身影说:
      “我不是戕残,不是,从来就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云淡风轻些比什么时候都好。努力生活,是人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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