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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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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我才注意到搁置在电脑桌上的那个精巧的盒子,想起是昨天晚上宋子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回来时随手丢在了桌上。
我走过去端起盒子拆开外面的丝带打开——是一根发簪,精致古典的饰物,难得的是还结合了现代元素,更吸人眼球的是簪子的一头有一颗垂下来的珠子,幽蓝如清晨之露。Dewdrop of soul,灵魂之露,是法国著名法籍华人设计师carolyn turk设计,翻译成中文是“滴水珠簪”。
我仔细瞧着,一边讶于宋子楠心思之细腻,一边纳闷他怎会出手如此之大方,按理说,宋家与赵家的交情不至于让他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更何况姐姐不在了,他与赵家更无很大的瓜葛……不妨敲门声响起,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般去开门,是程潜二哥。
“小鱼,生日快乐!迟到的礼物,不介意吧?”二哥满面堆笑,递过来礼物。
哇,是村上春树全集,还是纯日语版的,国内很少有,我喜欢村上春树作品里面轻盈恬静的气息,不像其它日本小说家的文字一般阴郁沉重。
“二哥,谢谢你。”我高兴地跑过去,搂着二哥的脖子。
他一笑,俊朗的风姿一展无遗,纯净明亮如晨光初曦的清晨微漾在湖面上的点点波光,“你高兴就好。”
“当然高兴,今天下午家教老师请假了,二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小鱼奉陪……”
“行。不过,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我已经定了后天回日本的机票。”
“你不是说不回日本了吗?还有二伯——他会同意吗?”
“小鱼不是说希望二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也是小鱼说赵家的生意有大哥担着。至于你二伯……”二哥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准备回日本学美术。”
“那好,尊重二哥的决定。”我笑着说。
这时,我还不知道,二哥跟二伯竟然父子已经闹翻,二哥才决定返回日本;
后来,我才知道,二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与他在日本重逢,亦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沧海桑田,世事便是这番弄人,没有沧海,转眼已是桑田。
后来我在村上《国境以南太阳以西》里面看见这样一段话:世上有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而时间经过就是一件不可挽回的事。
明明有很多事,当时你可以去挽回,可是偏偏你不知道,于是放任,于是顺应,到最后,才知道自己多么愚蠢。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无知无觉。
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是有巧合这个词。偌大的Z城,当我和二哥玩累了准备找个茶厅喝茶时,竟然又遇见了宋子楠。
恰好是在门口,他们出来,我们进去。宋子楠的左侧挽着一个女子,白色露背小礼裙衬得宋子楠身边的女子楚楚动人,颈间tiffany钻石项链昭示着珠宝本身的价值不菲,主人的身价不凡。二哥因为对于赵家生意场的事接触极少,显然不认识他们俩,我想着与宋子楠交情不深,除了前天他帮了我一把以外,似乎不曾有其他的交集,思量半响,也只得装没看见擦肩而过。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二哥问我。
“不认识。”我接过侍应生手中的菜单,低头看菜单,想也不想地回到。
“不可能啊,我看你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喔,也不是太熟悉,只是见过几次,好像是宋家的宋子楠;女的我就不认识了。”我怕二哥追问,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二哥的语气明显有一点点吃惊,“宋子楠?那个在宋家一手遮天的继承人,商业上的精英和传奇人物。”
有那么厉害吗,连二哥都不吝赞赏?我在心里嘀咕。问道:“二哥你认识他?”
“认识,但是不熟识了。小时候见过,很多年没有看见了,刚刚不是你说我也想不起来他。”二哥扶着额头,若有所思。
“小时候?”
“对啊,那时你也在,你不记得了?”
“没印象了。”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也是,那时候你才刚到赵家,一时接触的人多,有那么一两个忘记了也是正常的。况且那时候你还小,也记不得那么多的人——”
我问二哥:“听梅姨说他是姐姐的未婚夫?”
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二哥一边吩咐服务生把我面前的红酒换成果汁,一边说:“呵,那还是赵宋两家结的娃娃亲——”服务生马上就过来了,在我面前放下一杯橙汁,橙汁搅动在水晶灯下泛起,印在桌布上有细细的纹路。“娃娃亲?”我竟不知宋子楠和姐姐是这层关系。
“对的,很多年了,那时赵宋两家还不像现在这样势如水火,那时都还是合作伙伴,两家瞧着那俩孩子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就结了亲。两家的家长也都乐意见成,所以——”
我停止咀嚼口中的食物,打断二哥:“娃娃亲也能当真?”
“你别着急,听我说完嘛,”二哥笑说,“可能你不知道,其实你姐姐颖晴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喜欢宋子楠的,于是赵老爷子就促成了这门亲事。”
从小到大?为何我竟一点也没有察觉?想来也是,姐姐那样含蓄温婉的人,这种事瞒得滴水不漏也不足为奇。
“后来,颖晴不幸染病去世,这门亲事也只能作罢。”
姐姐一直喜欢着宋子楠,而前后几次相处我觉得宋子楠对姐姐似乎不存有很深的爱意或是什么,难道可怜的姐姐一直都只是单相思?我又想起了宋子楠挽着妙龄女郎擦肩而过的瞬间,不由得心里愤愤,我不深想,只当是为姐姐鸣不平。
突然一个急刹车,身子惯性向前倾倒。“前面怎么回事?”二哥下车打探究竟。
我也跟着下车,只见前面围了一大堆人,我拨开人群进到里面,只见一个面容血色模糊的年轻女子躺在地上,发丝凌乱,身体蜷曲,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沈阿姨?”我惊呼。真的是她?!我赶忙把她扶起,又冲人群喊道“怎么不叫救护车?”
“救护车马上就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果然,半分钟后,救护车赶到,沈阿姨很快被抬进救护车。“我要跟去医院。”我对二哥说。
“那好吧,你先去,我稍后就来。”
我才到了一会儿,二哥就紧随着到了医院。二哥问我受伤的是谁,我说是我家教钢琴老师,他笑笑,说“难为小鱼多管闲事,原来是家教老师!”说完,他去办了手续,垫付了手术费。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候,忙乱中这才想起了要通知靳言雪,虽是继母,可毕竟是她母亲。言雪和她父亲在二十分钟后急急赶到。
“情况怎么样?”言雪的父亲问我。
我摇摇头。沈阿姨进去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唉”他叹了口气,使劲地跺脚,喃喃道:“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出车祸?要她别去她非得去,不就是一个死去的姐姐吗,有什么好祭奠的?分明就是根死脑筋。”他们家的事情我也不好掺合,只在一旁默默无言。言雪在一边等着,脸上尽是焦急和担心,我想,她对沈阿姨毕竟还是有感情的,只因是继母,抹不开脸色和颜对沈阿姨罢了。“别担心,”我用口型无声地安慰她,轻拍她的肩,握紧她的手。
她强颜冲我笑笑,同样握紧我的手。
这时护士出来,匆匆走过,冲一个医生喊道:“病人大出血,急需输血。病人是罕见的RH阴性血,血库没有储备,这可怎么办?”
又有人从急救室出来,动手术的手套都没来得及取下来,隐见上面沾着的血丝,“病人快撑不住了,请问家属在哪儿?”
言雪和她父亲急忙走过去。
“请问你们谁是RH阴型血?”医生问。
言雪和她父亲虽然着急,可是也只能摇摇头。
“你们不是病人家属吗?难道没有一个是同样血型?”医生问。
言雪回到,“对不起,医生。她是我继母,没有血缘关系,所以——”
医生不再理会他们,又冲小护士道:“你快去,看能不能临时找到RH阴性血的人?”转身又准备进急救室。
“我是。”我站起来。入学体检,我清楚地记得体检表上血型一栏填着——RH阴。一般人都为阳性,只有我为阴性,那时我才知道我竟然是这种罕见血型的拥有者。
二哥听见我站起来说话,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小姐,请跟我来。”我跟着护士去抽血。
言雪的母亲最后抢救过来了,可是身体还是很虚弱。言雪的父亲要四处奔波谈生意,言雪只得向学校请了几天假留在医院照顾沈阿姨。
周一返回学校,二哥也飞去了日本。巧的是,大哥紧接着就从南海回来了,办妥了一笔大生意,深得爷爷青睐,还特地办了一个接风洗尘宴。二哥回来就不曾见有如此隆重?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搪说周一晚学校有一个重要的活动,就不回去了。
“同学,同学。”我听见后面有人喊我。有人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真的是你,原来我没有认错。”
是前日骑自行车不小心撞伤我的那个人,“黄炳民?”我放慢了脚步。
“啊哈,原来你还记得我,是我。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郑重跟你道歉,对不起。”
“不打紧,只是小伤。”我说。
“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他说。
“赵筱。”我说,在学校里很少有人称我“小鱼”,我都以“赵筱”示人。
“还有一件事,你的伤周二周四还要换药,可是我明天——”他支吾了半天,才挤出后面的话,“十分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数学建模大赛,为期一周,所以——”
“没关系的。”我好笑他的歉意,其实只是一点小伤,不必如此的。
“嗯,我求了我同学帮忙,他明天替我带你去换药,可以吗?”
我看看时间,九点半了,再耽搁一会儿图书馆怕是关门了,就来不及还书了。于是不再推脱,答应了他。
“那说好了啊,等我比赛得了奖回来,再请你吃饭好好跟你道歉。”见事情说好,一阵风似的他又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