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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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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婚礼如期举行。
我想,我最终都是要嫁给他的,不论是我与宋子楠的“交易”,还是赵老爷子的如意算盘,况且,我喜欢宋子楠,我不确定他对我有情,可我知道,肯定是有意的,这已经足够了。
我邀请陈茵来参加婚礼,她如被人当头棒喝一般震惊:“死丫头,豪门千金啊,亏你平时瞒得滴水不漏。”震惊了半天,她又转移话题,“啧啧,你这可办得有够奢侈的,鲜花的钱都够买一个卫生间了!”
我惟有苦笑。
婚礼却是铺张浪费得令人咂舌。
于我无干。我没插手,也不在乎,一任他们安排。
婚后的生活波澜不惊,很平淡,如胶似漆似乎不存在我们身上。宋子楠是个很没情趣的人,平时也很少在家。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许是缺了坦诚;或许是双方用情不够深。
为着毕业论文和实习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不可开交,周末我还是会抽空去城西看望母亲,虽非亲生,可养育之恩还是在的,她也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把全部的爱倾注在了我的身上,这番情意,我牢记在心。宋子楠若是得空,也会陪着我同去,开车送我,母亲对宋子楠的态度一如既往,不热不冷。
我问母亲:“你觉得宋子楠这个人怎么样?”
母亲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你觉得好就好。”
我不太明白,却也没再追问。
黑暗中,我听见有脚步声,一向浅眠,马上就被惊醒了。
自从两年前从摩洛哥回来在两家的应允下我跟宋子楠订了婚,我就搬进了宋子楠的公寓。狡兔三窟,宋子楠当然不止一处住地,他在城外也有别墅,只是市中心的公寓离学校进,便经常住在这里。
脚步声不疾不徐,一嗒一嗒很轻地落在廊外的地板上,直至进了房间,厚厚的地毯吸去脚步声,变得悄然无声。
床的另一边微微凹陷进去,有人躺了下来,是宋子楠。我不舒服地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他一只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腰。缓缓的气息呼在我后颈,带起阵阵酥麻。我试着拿开他的手,让他睡离我远些。不想他却突然开口:“放心,我很累,做不了什么。”
声音明显带着浓浓的睡意,可能他这阵子真的累了。
宋子楠很快便睡着了,呼吸声极轻,在静谧的房内也显得格外突兀。他的一只手搭在我身上压着我,我却暂时没了睡意。
对付赵家的行动一直在两年间悄悄进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恨赵家,毫无缘由的。
蔚静说我被恨意蒙蔽了自己的心,我不信。
我始终认为自己是有充足的理由恨赵家的。
端午节宋子楠陪着我回赵家。
梅姨远远就迎了出来,边走边说:“二小姐,你都好久没回来过了,老爷子可想着你呢!”
想我?我嫁给赵子楠不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吗,如今把我泼出去了,不正如了他的意。
我左右顾看,问梅姨:“朱伯伯呢?我好几次回来都没看见他。”
“他呀,向你爷爷请辞了。”
“回家享天伦之乐去了?”
“哪里,他跟着你爷爷戎马半生,连个家室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天伦的福气可以想享。”说完,梅姨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听得百味杂陈,唏嘘不已。
没成想大伯羽田也回来了。“正好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梅姨高兴地去厨房忙碌了。
大伯一直拉着子楠聊天,我在一旁安静地听他们讲话。宋子楠很少发言,一直都是大伯在一边自顾自地说,偶尔停顿下来,宋子楠才说一两句,言辞少,但是每次在我听来都是一针见血之言。大伯从时事政治到旅游地理,再到商业股市,然后就讲起了赵家最近的惨淡的经营状况。
“唉,公司的运营状况一直不景气,老爷子甩手给我,我哪有什么主意啊?南弦弯的那块地我们把几乎全部的资金都投进去了,合同都谈好要签了,可地主人偏偏愿意赔付高额的违约金,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卖给我们了,你说,这——这——”
我跟宋子楠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可能是有人出价更高吧。”宋子楠缓缓对着大伯羽田说道。
“唉,这——也不是没可能。问题就是资金已经被套住了,暂时周转不过来。”
赵老爷子把经营权交给赵羽田,可实际的决策权却始终牢牢攥在自己手中。赵羽田不甘,一心想做出一番成绩给老爷子看看,就挪用公司的公款去炒股买期货,暗中还大方高利贷,就明里瞒着赵老爷子。
前一年还赚了,赵羽田沾沾自喜,越发地大手笔,更加贪婪,没有及时把公款补回去,一直到今年三月股指开始迅速下滑,一个月不到大部分股指已经跌到最高点的百分之四十都不到,赵羽田才发了慌,拆东墙补西墙,才没有出了大的乱子,可实际上还是给赵氏企业留下了致命的潜在威胁。半年前赵氏企业把目光投向了南弦弯的房地产开发,拿到了开发权,并开始着手做,因为双方是多次合作伙伴,于是合同延迟了半年签。却不知土地所有者现在却突然反悔,说什么也不愿再卖给赵氏了。因为没有白纸黑字的合同,赵氏着急却也没有道理起诉卖家,只得双方继续协商。
确实有人出更高的价,并且第三方买主就是宋子楠。
是我从赵家暗中得到的秘密,赵氏在未签合同前就开始动工。我把消息告诉了宋子楠,宋子楠开始联系卖家。
事后我问宋子楠是怎么说动卖家的。
他说,“一个字——钱。信誉面前,一般商人最看重的还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喃喃道,又试着问:“一般商人最看重的是钱,那你呢,最看重什么?”
宋子楠从文件中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的问题没有营养,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十月份刚过十一月初就开始迅速转凉,没过几天天空竟然开始洋洋洒洒下起了雪来。
睡梦中就听见窗外有窸窸窣窣地声音,起床来撩开窗帘才发现竟然是下雪了,我兴奋地推开窗户伸出手去触摸,凉凉的,一开始是冰渣子,后来是小片的雪花,渐渐地成为鹅毛般的羽毛,落在手上轻轻的软软的,我不知不觉笑开来。
天地间蘧然一白。
知道身后宋子楠的声音响起:“关窗,别着凉了。”他这时已经起身,穿戴完毕。
我依言把窗户阖上。又问:“今天周末,你也要去上班吗?”
“和隆原还有个项目要谈,约在今天上午。”
屋外虽是温暖如春,屋外可是茫茫大雪。我畏寒,于是在衣柜里乱翻一气,我记得去年的冬衣尽数是挂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我问宋子楠:“衣服呢?”
“什么衣服?”
“去年的冬衣啊,我记得我全挂在这个衣柜里的。”
“我让佣人给你扔了,什么旧衣,都穿了好多年了,还留着?”
他这个人就喜欢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他素有洁癖,穿衣从不带重样,难道我也要这样,我偏爱念旧。
“你得负责,我穿什么?”我撅着嘴,气鼓鼓道。
他走到床边,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扔给我,“待会儿自己去买……”
我不接他的卡,直视着他。
“那这样,待会儿谈完公事我回来接你,我带你去买,这样总行了吧?”
这已经是他难得的让步了,我只得点点头。
整整一上午我只得闲待在家。看着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压枝欲摧,我突然想起了《随园诗话》里的一个段子:
冬友侍读出都,过天津查氏,晤佟进士溶;言其母赵夫人苦节能诗,《祭灶》云:“再拜东厨司命神,聊将清水饯行程。年年破屋多灰土,须恕夫亡子幼人。”查恂叔言其叔心谷《悼亡姬》诗,和者甚众。有佟氏姬人名艳雪者,一绝甚佳,其结句云:“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喃喃道。
小玉进来,边笑着问:“什么‘美人’,什么‘白头’啊?”说着她又放下咖啡,“夫人,咖啡好了,七分热,没有加糖。”放下后,两手垂立,又笑着接着刚刚的话:“夫人,什么‘美人’啊,什么‘白头’的,依小玉看啊,您就是‘美人’,您和先生也一定能够‘白头’。”
小玉是宋子楠从外面请回来的小阿姨,平时负责清洁屋子和当我偶尔在家时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年纪很小,才不满二十,一张嘴却是极讨喜,伶牙俐齿。
我笑笑,没有答话。
知道小玉没有听懂全句,“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讲的是美人如将军一样,将军大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自古红颜亦是薄命,不能等到白头的那一天。我没有对小玉解释,挥手示意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乖巧地退了出去。
刚用过午饭宋子楠就回来了,小玉正在收拾碗筷。我问宋子楠吃过中餐没有,他说他谈完公事就吃过了。在车上时我又接到宋子楠助手印涛的电话,问宋子楠回家用过午饭没有?
我问印涛:“宋子楠不是说谈完公事吃过了吗?”
印涛在那边急说道:“本来说是要聚在一起吃的,宋总看了表说还要回家陪嫂子有事,就推了。宋总这一阵子胃不好,胃病反反复复,所以我打电话过来问问。”
我真不知道宋子楠有胃病这回事。我笑着告诉印涛我一定好好监督你们宋总吃饭。
印涛末了还不放心似的,他叮嘱到:“嫂子可一定要照看好宋总了,宋总的健康可关系到全公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无数人的饭碗。”
“还有,”印涛补充道,“宋总一个不高兴我就遭了秧了,嫂子您的大恩大德关系的小人我的年终奖金……”
因为宋子楠的关系,平时我与印涛接触过几次,是个自来熟的年轻人,私底下说话从来没个顾忌。“别贫了,看在你们全公司人的福利的份上,我一定好好照顾着你们宋总。”
“那就谢谢嫂子了。”
说完挂了电话。
宋子楠也许是听到了那句“一定好好照顾着你们宋总”的话,偏过头看着我。
“印涛的电话?”他问。
我“嗯”了一声,又问他:“印涛说你没有吃午饭。”
他没回答,没说话就代表是默认了,我又好奇问:“那你为什么又说——”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急转弯,雪天路滑,后面一辆车子追上来,车身轰地前倾,撞到了路旁的护栏上。宋子楠松开方向盘,偏过身来死死把我护在怀中。
我一时愣住,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后面有人上前来,弯腰忙不迭地道歉。光看车牌,劳斯莱斯,他们知道赔不起。我们并没有受伤,只是车后身由于剧烈的相撞,车左角的地方凹进去一块。索性没伤着人,车也可以送去保修,宋子楠虽然不悦,可并没有追究后面车主的责任。
宋子楠打了个电话找人来把车子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