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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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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环顾了一圈,我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俱乐部了。之前穿过回廊的时候,就注意到两侧的屏风上绣的是日本民间故事,然后很自然地想起了《艺妓回忆录》里的某个镜头,再然后就有了种生活在某个不存在的异世界里的感觉。这部电影就是妙在这里:美国人眼里的东方文化,中国人眼里的异国情调,非甲非乙非驴子非马,就是说它是个骡子也不确切啊(毕竟骡子是真实存在的)。俺个人并不反感中国人去演日本人,二战电影里英法人也常常会去演纳粹,这个换着演演倒真无所谓的,尤其演员说的还是洋泾浜的鸟语……在吃火锅的时候,大家只会问够不够热闹,没人会去在意是不是有营养。
现在所处的是个普通的客室,估计并不是正式的客室。室内光线比较幽暗,光源主要来自于一些纸糊的白色葫芦灯。周围有一些简单的条几、榻榻米,榻榻米的两边垂着真丝的遮光帘。角落里看似随意地散放着些绿竹、苔藓和砾石。门窗都极其宽大透光,隐隐可以看见里面那间装修得更华丽的房间。墙上是麻质的壁纸。并不奢华,但是宁静、自然。
我四处浏览的当儿,家琏已经帮我点了饮料。他好像不是第一次来,刚引我们进来的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对他非常客气。臧希元和那个中年男子说了几句话,那人点点头,就进去了。我回头看家琏,这厮不知道在想什么,总觉得不像是出来玩的。送饮料过来的小姐算得上美艳,看到臧希元好像很高兴,搭着他的手肘轻声细气地说了好些话。臧希元微笑地听着,偶尔答应两句。我感觉他们就是在用日语调情啦。我靠过去问家琏,臧希元有没有女朋友啊?家琏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有啦。
这当儿,那个中年男子又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胖子。那个胖子走过来半躬着身子和家琏说了几句,然后家琏站起来跟着他往里走去。临走前跟我说,他大约半个小时就会回来。我说怎么出来玩还要谈公事啊,你早点回来啊,千万别超时了啊。
臧希元在边上嘲笑似地看着我。我随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他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前一阵家琏老说日本人下定单龟速云云,不知道和臧希元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有没有关系?我开始担心不能准时把家琏带到殷木白那里去了。
那个端茶小姐已经走开了,走之前臧希元给了她数额不小的tip。我略略有点失神,因为我记忆中的那个“太上老君”越来越模糊了。臧希元请我跟他进去坐,说:“好玩的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对不对你胃口。”我站起来跟着臧希元往里走。
里面那间原来是个大厅,有豁然开朗的感觉,甚至出现了通向三个方向的豪华楼梯(有点像浮尔顿酒店的那种楼梯)。我们才走进大厅,就有人看见臧希元和他打招呼了,大多数年纪大些的会朝他微笑,也有人走过来和他说几句。我有些郁郁地想离他远一点。臧希元却拉起我的手往“百花深处”走去。
大厅里有很轻的爵士乐,我奇怪地问:“没有隔音的门,为什么在外面听不到?”臧希元说:“你看这个大厅的弧形设计,还有周围那些小门和楼梯,它们各自的位置都有是有道理的。声波会反弹然后互相消减掉。越靠近舞台,立体声环绕的效果越强烈,在靠近外侧通道的地方则会越来越弱,及至不闻。”
“哦,原来是这样。内部装修还是出自名士之手啰?”
臧希元点头,说了个我不知道的名字。真不简单啊,这个和超声波传感器的原理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区别的。想起以前做过的用声波反弹测量混凝土墙壁厚度的实验,暗暗感叹要计算到如此精确不容易啊。
正东方向有个圆形的大高台。右侧是一架水晶骨子的三角钢琴。一个穿着纯白色衣裤的男孩刚刚走上台去。
“同学,你先去忙吧,”我终于找到个借口可以打发掉他了,“我想留在这里看美男跳舞。你也知道的啊,我日语不行的,对吧?”
臧希元抬头看了看台上,又回过头来问我:“你喜欢这类型的?”
“对啊对啊,让我留在这里吧。”
“不用那么麻烦,”臧希元笑道,“等下他会过来的。”
“啊?这样不好吧。我只想远观不想亵玩焉。”
臧希元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虚伪的样子。唉,他和家琏真是不同啊。跟家琏在一起,总是很轻松没有负担的感觉。跟臧希元在一起却往往很被动,连周围的空气也会带着无形的压力。在我的印象里,臧希元小时候是个“坐仙”,就是随时会坐化的那种。他总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虽然谈不上循规蹈矩,但至少每学期的“遵守纪律积极分子”都是他。他也从来不和我开玩笑的,包括我和他开玩笑他也不把那当玩笑。啊,猪猪,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我们在离舞台不很远的沙龙里坐了。还好臧希元没选择和那些老头坐在一起,面对的还是些年轻人。臧希元给我介绍他那几个朋友。有一个人一直看着我,我听臧希元说他是学物理的,于是也特别看了他一眼。这人长得有点像泷泽秀明十八九岁时的模样,不过实际上已经高龄27了。基本上有推荐给温大小姐的必要了。温娅fan了秀明君整整一个初中,据说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寻找和此人气质相似的朋党了。她要是此刻在这里,便真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了。那人叫什么来着?小野?
小野忽然笑了,用还算流利的中文说:“老爷还认识我吗?”
我一愣。臧希元也奇怪地看了看他。
小野又说:“我和宋慕一起的,忘记了?”
我这才想起,昨天下午韩宝乐回来的时候,似乎……好像……带着两个人。“呵呵,你认识我们家宝爷啊?”我顿时自在了不少。
臧希元问宝爷是谁。小野用日语跟他说了。我也有点小得意。臧希元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古怪地说:“芭芭,你已经结婚了?”
哈,小野是这样解释的呀,so cute!我点点头,说:“对啊,我是已婚妇女了。”
臧希元看了我一会儿,说:“之前看到你右手上的钻戒我就在想,会不会你已经订婚了,没想到是真的。家琏真够失败的。”
我乐呵呵地笑:“要是告诉你整个故事,你一定会觉得家琏不算失败了。”
臧希元抿了抿嘴,没再接话。
后来一聊,原来这个小野也是来参加中日核物理研讨会的。他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台北人,可惜大多数时候在日本,所以中文水平不很高妙。我已经决定要把他介绍给温娅了。
正打算再问些八卦出来好向温大小姐汇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阿粹来了。然后抬起头就看到前面跳舞的那个白衣白裤的男孩了。这孩子大约一米八五左右,发型很酷,左耳上有个白色的小耳钉。
我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省得臧希元多花头。万一传到韩宝乐耳朵里,虽然不见得会是个问题,但总是不太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可惜臧希元偏偏要搞怪,说那个男孩也姓陆,总算是个缘分,硬是把他安排在了我边上。那个男孩也不扭捏,居然叉开两腿一点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我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他却直直地看到我眼里。哎,专业啊!
以前听家琏说,他去柏林玩的那阵子,有一次晚上开车路过六月十七日大街,看到出来站马路的小姐,一个个堪称完美,就像从杂志广告上走下来的那种,绝对不是国内想象中那种没水准的。最专业的是,她们的目光会非常直接地射进你的车内和你对视,如果你的目光不停留,她立刻跳到后一辆车去……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我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