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仙》Esche

14、第 91 章

　　臧希元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来接我。我不是他女朋友，不在意这个。不过男生迟到和女生迟到不一样。女生迟到不需要理由，男生却不管理由多荒谬都认为是正当的，就好像纳粹的原名叫“国家社会主义”一样，冠冕堂皇着呢。臧希元就说，他是因为路上塞车云云。其实他住的地方离我家只要步行二十分钟。
　　奶奶在阳台上叫我，让我别玩太晚，说万一韩宝乐打电话回来，她不好交待。我说我带着手机呢，奶奶说那没有用，韩宝乐一准还是打家里的电话，要不啥叫查勤呢。
　　“呵呵，”臧希元一边发动，一边笑，“要是你今晚不回去了，会家变么？”
　　我白了他一眼：“唯恐天下不乱可不好。”
　　“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呵，芭同学也能乖成今天这样。”臧希元无限感慨地让汽车滑出去，顺便说一下，他今天没开日本车，开了辆宝马760，呵呵。
　　路上臧希元给家琏打去电话，后者说在加班，会晚点过去。我们正巧要经过西藏路，臧某人就说想去家琏的工作室看看。我不很赞同，说人家在加班，就不要打扰他了吧。臧希元斜斜瞄了我一眼，说：“你没救了，他真要加班是加不完的。”
　　事实果然证明臧希元言之有理。我们到工作室楼下的时候，看到上面漆黑一片，按了门铃，也是根本没人的样子。臧希元嘿嘿一笑，我被他笑得有点寒，说我们走吧，就算他在上面，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臧希元侧过脸去看着大马路，那边车来车往很热闹，他也用一种看热闹的心情点着一根烟，悠悠然就在楼下等着。我说你是不是无聊了点啊。臧希元不以为然地说：“你猜我看上家琏了还稍稍靠谱一点，我这离无聊远着呢。”我居然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首先是看到路口亮着灯拐进来一辆面包车。然后是一辆黑色奔驰S600L慢吞吞地跟了进来。夏天天黑得晚，我的视力又比较好。我看到家琏从奔驰上下来的时候，额头上有伤，就知道不妙了。可是臧希元拉住我，没让我走过去。我这才发现从面包车上下来了五六个人。
　　基本上我无法忍受看几个人打一个的场面，尤其被打的还是我发小。现在之所以忍住了，是因为他们已经在别的地方打完了。家琏远远地看见我，微微皱起眉头。我们凝望了一会儿。夜风轻轻吹过。
　　以前家琏和别人打架我从来都是冷眼旁观的，因为家琏说，我要沉得住气，也会显得他有派头。这个说起来有点傻，男孩子打架如果周围没有女孩子的话，大家不会很卖力。十七八岁的时候，精力是用不完的，光靠踢球似乎还不足以发泄。所以我一定的观架专业素质还是有的。
　　那五六个人和家琏说了几句话，我回头看臧希元，他正好收回手机。
　　“你和猪猪在搞什么名堂啊？”我轻声问他。
　　他又是很莫测高深地笑，然后说：“你不需要知道。看看就好。”
　　这时听到一个女孩尖叫了一声，我和臧希元同时望过去。原来家琏车里还有个女孩，现在她跑下来，站在那五六个人身后看着家琏。
　　“好戏开场了。”臧希元掏出手机继续拍摄。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家琏被人一拳打到脸上，我看到他嘴角出血了。
　　那个女孩又尖叫了。
　　再然后的场面我暂时不想描述。以前不知道谁说的，男人流血、女人走光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是那几个人下手忒狠了，有个人还拿着根警棍。那个女孩也只是尖叫哭泣，根本无力阻止。后来她甚至还坐进了那辆面包车。在上车的时候她回过头朝我们这儿望了一眼。我认出来，她是北京一个刚刚有些出名的小明星。
　　那小明星上车之后，有个穿黑衬衫的也跟着上车了，那几个人便不打了。我看了一眼那辆面包车的牌照，吓了一跳。臧希元还站在老地方，双手插在裤袋里。
　　我走到家琏身旁，蹲下来，捧起他的头。他额角的血都流到了眼睛里了，或者就是眼角也破了。我掏出纸巾给他擦着。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像只受伤的白狐狸。
　　如果我们两个只是演戏的搭档，那彼此都是非常好的对手，因为只要望着就能入戏，连剧本都不要。
　　那辆面包车的车门忽然重重关上了，里面有个谁透过后视镜阴森森地看着我们。我觉得那种目光很像蛇，有点毒又有点恶心。家琏说猪猪抱住我。我就抱住了他。然后那辆面包车就开走了。
　　等那车走后，小马路里就剩下我们三人两车了。家琏圈着我的腰，有点不甘心地说：“你倒是够冷静啊，就这样看着他们打我。”
　　“我刚刚看到牌照了，猪猪你越活越有出息了呀，为个小明星和那种人动手啊？还被人家打了两次。”
　　“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啊。”
　　“那我刚才要是冲上来呢，你不就做不成黄盖了？”
　　家琏笑嘻嘻地握住我的手，说：“你才不会呢，你没逃走已经不容易了。”
　　“切，人家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啊，是你说我越镇静你越有面子的。”我抽了张新纸巾按住他眼角止血，“那个黑衣服的是谁？”
　　“你不认识的。”家琏又拉住了我的手，“猪猪，你刚才害怕了。你的手抖得像个七十岁的老太婆。”
　　“瞎讲，我奶奶九十岁了，手都没我这么抖。”我想抽回手，家琏却捏得很紧，硌着戒指有点疼。我说手指断掉啦，他才放开了我。我呵呵两声，说：“那个黑衣服的，他……是不是姓高？”
　　家琏惊奇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呵呵，很多年前见过。还有哪里出血了？”我抬起他的手臂看了看。
　　“血哪能随便出啊？头上有点效果就够了……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的？他认识你吗？”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你等下还去party吗？”
　　“去啊，干吗不去？嘶……宝贝，你轻点啊。”
　　“是你伤口太深了，猪猪，去医院吧。万一破相了怎么办啊？”
　　“你当年不迷死了西秀脸上那条刀疤么？”
　　“哎，您又来这套？”
　　这当儿臧希元也走了过来。他打量了一下家琏，问：“没伤到要害吧？”
　　家琏没理他，扶着我站起来，还故意靠在我身上。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我能看到他脸上的细小绒毛，混合着汗水和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意识到我在看他，低下头来冲我笑笑，我呆了呆，妖孽啊。
　　臧希元在边上笑得奸猾奸猾的，有点幕后黑手的意思。家琏问他：“发出去了？”希元点点头：“现场直播。”家琏不快地看着希元，说：“你为什么把她带来啊？”
　　“放心好了，”臧希元说，“没拍进去。”
　　家琏很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还记得以前吗？”臧希元有点神游地看着我，“她也是在边上看着你被人打，结束了才过去抱住你，当时你还说，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片刻沉默。我望向家琏。他没有看我。
　　“实验附中的杨剑还说好羡慕你，有你那待遇，和你换个位置也可以。”臧希元继续说，“我们学校和你们离开两个区，都听到过传说。据说一中有个女生只要瞪人家一眼，人家晚上就会做噩梦，真凶啊。”
　　“过去的事情提它干吗？我还要洗个澡换下衣服。”家琏推开我，自己走向大楼门口。
　　臧希元在他身后说：“那我们两个先过去了。”
　　家琏在门口顿了一下，回过头来不很确定地说：“你在开玩笑吧。”
　　臧希元呵呵一笑，说：“反正已经不是你老婆了，有什么关系？”
　　家琏看了看我，开门进去了。臧希元还在说：“噢，我也是找不到别的女伴啊。要不你和我凑一对？你看我们的车还是配对的呢。”
　　大门轰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