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倾心（完）》肖小小

9、丧亲

　　那日后，渔父的病虽有起色，却未真见好转，反而日渐沉重。

　　我奔走于药铺和小茅屋之间。肖老板给的银子，显然比我想象的要多，却总有用尽的一刻。

　　渔父的小茅屋，没了欢声笑语，更显得荒凉，

　　看着榻上昏睡的老父，觉得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我这小小的肩膀上。

　　一向冷静自持的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丧亲之痛！

　　渔父与我虽是萍水相逢，几月的时光，他宠溺我不亚于我的亲父。我敬爱他，不亚于他的亲女。

　　我不介意，在这千百年前的古代留下来，伴着渔父，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做个小小的渔家女。

　　摇橹舟上，日子简单而快乐。我爱极了这份简单，可以畅快的笑，只因为自己快乐。

　　可是现在，我望着渔父饱经风霜的脸，脸上的皱纹比平时略微舒展。

　　他苦了一生，本可以快快乐乐活下去，很长很长。

　　可是为了我却。。。

　　泪如雨下，不知是第几次，我懒得去擦。

　　这几天好漫长好漫长，世界于我就一个渔父，这萍水相逢的老人。

　　如果泪水可以换来一切，我愿用一生的泪水换来他的健康！

　　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讨厌这无助的感觉，想起自己以前的种种烦恼痛苦，与之相比简直好笑。

　　我只能祈祷，不停的祈祷。渔父能醒过来，能健康快乐，一如往昔。

　　“无痕。。无。。”

　　渔父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爹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上天听到了我的呼唤，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

　　“孩子别哭，爹爹恐怕等不到你出嫁了”渔父望着我笑，却笑得十分吃力。

　　“不，爹爹你会好起来，会看到我结婚生子”我早已泣不成声。

　　根本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只知要尽量安慰这可爱的老人。这弥留之际仍心心念念全是我的老人。

　　我看出，渔父不久于世，这只是回光返照，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我本能的排斥它。

　　我不停地摇头“爹爹会好起来，会好起来”

　　“傻孩子，人总有个尽头，我有了你这个好女儿走也走得开心”

　　“不，你不会的”

　　“只是苦了你啊”

　　初升的朝阳映红了整个湖面，暖暖的颜色，却触不到心灵深处的寒冷。

　　渔父走了，走得释然，临行前还是不忘我，这个“捡来的女儿”。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能如此付出，不计得失。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是现在我学会了。

　　葬了渔父，却仍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何时我也会这么自欺欺人。

　　傍晚仍会到门前张望，吃饭时不自觉地摆上两付碗筷。

　　短短几天，我发现了全然不同的自己。

　　王大娘一直担心我，要我搬去和她住，我已经害了一个渔父，怎会又去害她？

　　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女子，于贫苦人家，只能是一个负担。

　　把茅屋细细的打扫了一遍，我要渔父回来还能看到它干干净净的样子。

　　掩上房门，告别了王大娘。

　　我只说我有远房的亲戚，要去投奔。

　　可这个世间我哪有亲戚，有也是在千年以后。

　　但我却并不觉得孤单，渔父对我的关爱，溢在我心间，给了我无比的勇气。

　　现在我无牵无挂，该去哪呢？

　　茶馆已不好再去，那毕竟是个是非之地。

　　本想去找马晓雁，这个唯一的知己，却不想再给她带去麻烦，还是靠自己吧。

　　来到断桥下，想起了一个人，我与他，何尝是一点点的距离。

　　若月与我，尚有交集，他是千年之前的古人。

　　我到了千年之前，可身份地位的悬殊，比这千年的时光更难跨越！

　　为何像起他就想起若月？

　　经历了这么多，若月于我越来越模糊，想抓却抓不住。或是不想再执著。

　　望着断桥下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色，有让人心碎的美丽。

　　可我知道，这美丽会给我带来无数祸端。

　　我该怎么办？隐去这美貌，恐怕跟变美一样的难。

　　“姑娘是在感叹红颜多薄命么？”

　　断桥下的水面多了一个影子。

　　我转过脸，看到一个轮廓分明的侧影。

　　“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但我可以帮你。”

　　来人着百衣，干净得纤尘不染。

　　面孔算不上顶美，却是一双媚眼如丝。

　　他对我一笑

　　笑得妩媚动人。

　　“好一张红颜，变成无盐又会怎样呢？有趣有趣。”

　　他的声音十分邪媚，让人印象深刻。

　　他伸出一指点在我额上

　　来不及闪开，只觉得一麻，就意识模糊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真的变丑了！

　　我摸摸脸，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我的脸，颜色暗淡，相貌平平！

　　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高人，是不是这就是古代闻名遐迩的易容术？

　　于是我穿上最朴素的衣，梳上最古板的头，为配合这新的容貌，

　　恐怕再没有人会注意我这面如菜色的一个平凡女子。

　　我这样确实安全，到大街上，没人注意我。

　　我要找一份工作，在这个古代养活我自己。

　　我知道我要找什么样的工作，不用担心温饱，也不会引来关注的目光。

　　因为我看到一个高门大户的院墙外有几个人，和我一样的人。

　　寒碜的衣衫，无奈的目光，畏惧的姿态。

　　我毫不犹豫，随着他们，踏进这深深院落。

　　为奴为俾。